第十六章
“姐，我有点累了，今天先回去了，可以吗”
方残雪蹲在走廊上休息，化妆师在给她补妆，脚上的拖鞋被她踢到了廊下，沾了一点泥，颜瑜帮她捡了上去。
“行，顾宛送你回去。”她看了颜瑜一眼，他依旧兴致不高。
“不用了，你这边事情多，别麻烦他。”
“那找个工作人员送你回去”没给拒绝的机会，她朝后面一招手，“刘哥麻烦你送我弟弟回去。”
颜瑜知道方残雪不放心，没拒绝，跟着面容黝黑的大块头勤杂工往酒店走，一路上都没说话，剧组人多眼杂，自然也有刷了微博，对他印象不好的人，大家面对面的时候不会指着鼻子骂他下作，只有戴上网络这个面具的时候，恶意才会肆无忌惮延伸出来。
虽然一路上都没有交流，但是到酒店楼下的时候他还是轻声跟大个子道了谢，转身进去了。
颜瑜陪着方残雪拍了半天戏，外头太阳大，他巴掌大的脸上沁出了汗，黑发被汗凝成一撮一撮的，出了电梯，低头在自己的口袋里拿房卡，没注意到自己房间门口蹲了好几个面色不善的男男女女。
颜瑜不认识这些人，可她们一注意到他就冲上来，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下意识就想坐电梯逃走，被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姑娘硬生生拽出了电梯，手机摄像头全部对准了他。
“你们干什么”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脸色也没有变化，这似乎让那几个人很生气。
“你爸爸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不是很有钱”
“你妈妈呢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整天和方文在一起干嘛她和你是不是一丘之貉你不是应该整天和那些大咖位的人在一起吗”
“你为什么要抢别人的资源有钱就可以欺压平民吗”
“你知不知道你是踩着别人上去的”
………
他们问的问题太多太复杂，颜瑜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呆呆看着面前攒动的人头，想把视线投向远方，等她们离开，外围一个小个子戴帽子口罩的人举着相机对着他，嘴斜着，眼睛也眯着，很不乐意的看着自己，颜瑜想，他可能是忍者厌恶来的吧。
他心里的雨一刻不停的倾泻而下，淹没了他。他冲上去打掉了那个人的相机。
“我没有抢资源，我爸有钱那也是因为他们有本事。”他攥着拳头，咬着牙说，面色没有多大的波动，但是藏在身后的双手在剧烈颤抖，“你们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这些话在这些人面前很明显没有任何作用，他们不退反进，一张张魔鬼般的脸孔在颜瑜面前晃动，眼睛里的恶意全部具象化袭向他，就和网上那些莫名其妙的恶意一样，刺的颜瑜痛不欲生。
“有人拍到过你和男人亲密逛街的照片，就在学校边的小巷子。”那是谁应该是陈飞扬。
“张修杰现在日子很不好过，这难道不是你的错”不是我。
“你们资本控制娱乐圈不是一天两天了。”但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觉得羞耻吗”我没有做什么坏事，我爱护小动物、尊老爱幼、从来不吵架不闹矛盾，我应该是个好孩子。
颜瑜的脑子一团糟，想到了非洲无家可归的孩子，想到了山区生活贫苦的学生，想到了飞来横祸的家庭，巨大的愧疚感压在他身上，好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下一秒，原本还站着的人倒在了地上。
围着的人群鸟兽般四散，有人回头看了面无血色倒在地上的人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下一秒，就步履不停的走了。没有向他伸手。
方残听接到顾宛电话的时候差点把手上的杯子摔了，想到这是和宋闲特意买回来的，又忍住，眉头紧紧皱着，浑身散发着戾气，把刚下班回来的宋闲都惊到了。
“她们怎么进去的剧组的保安是一群摆设吗”
顾宛看着躺在病床上面无血色的颜瑜，叹了口气，“混在探班的人里面进去的。”
“呵。”方残听的嘲讽技能拉满了，“为了维护她们所谓的狗屁公道还去当间谍了，牛逼。你先没和我姐说吧”
“当然没有，她还在拍戏。你能来这边帮忙吗我没办法贴身照顾他。”
方残听看了看自己包着纱布的腿，又看了看在门口换鞋的宋闲，犯了难，“我……我有点事，短时间内不能去那边。”
顾宛立刻警觉起来，“你不会在找吴舜的事吧”
方残听摸了摸鼻子，脸色没有一点变化，矢口否认，“没有。”
宋闲已经坐到了方残听身边，清楚的听到的吴舜的名字，眼神闪了闪，什么都没说，一如往常给方残听换药。
方残听不爱喝水，宋闲猜到他可能是因为在家喝水有自己的杯子，忽然换了个环境他不习惯，特意跑去超市买了个杯子，方残听这才好点。
他把杯子拿在手里转来转去，眼神阴阴的。
“怎么了”
又出现了，那种认真又担忧的神情，和他劝自己来他家一模一样，方残听觉得告诉这个人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于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了。
宋闲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准备怎么办”
方残听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一脸凶相，“我tm的一定要弄死她们。”
“这解决不了事情，”宋闲叹了口气，“我有熟人也在《芳华录》剧组，我可以让她帮忙照顾一下颜瑜，至少不会再发生这种事。至于买通稿发声明的事就只能交给他的公司了。”
方残听看了宋闲一眼，他今天也很好看，特别会那双丹凤眼，满眼的真诚，方残听点点头，“谢了。声明他公司发都已经发了。”他停了一会儿，才又斟酌着开口问，“元之……是你妹妹”
“嗯，你怎么知道的”
“嗐，上次在横店遇见你，就觉得你身边那个身影有点眼熟，还有那个松鼠，元之再一次访谈的时候提到过。”他指了指被宋闲收起来好好的摆着一边的玩偶。
“她最喜欢那只松鼠了，但是不敢带出去，说是怕被人偷走。”宋闲说着说着就笑了，大概是觉得元之像个孩子，方残听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自然真实的笑。
“你和她住在一起”
“大部分时候，有时候我们也回家住。”
“哦。”方残听不再说话，看着宋闲给自己处理伤口。
方残听的伤口很整齐，一看就知道，一定是被利器划伤的，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每次洗澡都只能屈辱的被宋闲拎小鸡似的拎进浴室。
宋闲上药的时候很认真，总是轻轻把方残听的腿搭在自己大腿上，动作轻柔缓慢，有时候方残听会乱动，他从来也不生气，只是会强硬的把他的腿按住在自己大腿上，继续仔细换药包扎，方残听偶尔会怀疑他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人民币了，这么小心。
拆下来的带伤药的纱布落进垃圾桶的时候，方残听又开口了，“晚上吃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问晚上吃什么。
“嗯”尾音上扬，勾着人，他笑着反问他，“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猪蹄，不是说吃什么补什么吗”
“好，我等会去买。”宋闲垂下眼，遮住眼睛里的情绪，仔细给他包上纱布，处理完后果真出门去了。
大门一关，方残听手指就按下了手机通话键。
“李琪琪，这事是不是张修杰干的”
“不是。”电脑上的消息一条条弹出来，都是一些颜瑜那件事的聊天截图和录音，“他的团队没做过这些事，都是粉丝自己的主意。”
“tm的，一天天的吃饱没事干，都相当大侠惩奸除恶是不是，世界没他们会死，公正不复存在了，她们是住在宇宙边吧管的这么宽！”
“噗。”李琪琪嘲笑他，“你别说了，越说越气，可别又去打架啊，伤着了腿想跟的人都跟不了咯。”
“你们不会帮我跟一下我帮你管理微博帮你们发新闻写文案知不知道什么叫‘报答’”
那边又笑了，“得得得，我昨晚蹲了一晚上，你别说那家伙真不是人，管不得老板费劲心机都想爆他的料，就昨晚，搞了个年纪挺小的，不过不知道他是不是用的强。”
“艹他大爷的人渣，吴舜迟早短命。”
“你别火气这么大，还有你弟弟那件事，你可千万别折腾，等折腾进局子还得我来捞你，我给你找人去看着他。”
“行，要是群男的我早就全部打死了，我他妈的……”方残听气的手往桌角锤，被一张温暖的手掌包围了，方残听抬头，宋闲就站在自己面前，手上空空如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方残听气上心头，根本没听见开门声。
“忘记带钱了，跟我一起去超市吗”他揉了揉方残听的抬头，这是一个安抚性很强的动作。
方残听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觉得这位医生撒谎的本领还是不错的，看不出来一点不自然，但是现在的人有手机就能付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