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啊我不要。”跟你又不熟，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办”
方残听把没伤的腿抬起来给宋闲看，“就这么办。”
“为什么不愿意去我家”宋闲尝试和他讲道理。
“首先，你家没有房间，其次，我有猫狗需要照顾，最后，我们的关系好像还不是那么亲近……吧。”方残听除了在自己的“小弟”刘子言家住过，还没有在其他毫无关系的人家里住过，如果去宋闲家，总觉得有点奇怪，还有点…暧昧。
宋闲不知道他说的话有几分真，但是对自己草率的要把他带回家的冲动感到惊奇，已经经历过太多能让人心神激荡的事，可是这些事和面前这个对自己颐指气使的小孩比，太过不堪一击。
从那次挡住那个拳头，和他去机场，给他下面……好像有些事情正在慢慢发生变化。
“前面两个都好解决”
“最后一个呢”方残听不以为然。
“免费保姆和劳动力都不要”
“我不要。”方残听有一点点动摇，他对宋闲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
“那你准备一直吃外卖你现在开门都不方便。”确实。
“就算在这你也没办法遛狗，甚至准备狗粮都为难。”说的有道理。
“你还需要一个人帮你换药。”说的是事实。
方残听在脑海中疯狂想把自己和宋闲的关系定个位，最后他发现不管把他放在哪个位置都不合适，有点垂头丧气，“好吧，那谢谢了。”
宋闲去开车的时候，方残听给小易姐打了电话，含泪送儿子女儿走了，二两头一回没闹腾，乖乖跟着小易姐，出门的时候扒着门回头看了好几眼才慢吞吞的挪进电梯，跟送葬一样，方残听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圆滚滚的屁股。
方残听是被抱上副驾驶的，大概是觉得不好意思，眼睛紧紧的闭着，一脸“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的模样，宋闲看他这样，忍不住笑他。
“就这么不情愿”
“也不是。”方残听瘪瘪嘴，把自己那点难以解释的不知所措藏起来，“不符合我男子汉的气质。”
宋闲控制着没继续笑这个男子汉，怕这个有大男子包袱的小孩忽然反悔不愿意跟自己回家了。
宋闲家里确实没有住的地方，只有元之和宋闲的卧室，别的都空荡荡的，宋闲把方残听抱到沙发上，打了个电话，嘀嘀咕咕的，电视声音有点大，他听不清楚，但是不一会，就有一个五十来岁的阿姨来了。
宋闲带着阿姨上了楼，方残听伸长了脖子，什么也瞧不见，也没有想象中的捣鼓声，颇为无趣的翻电视综艺看，想把伤腿搭在茶几上，又想起这不是自己家，打消了这个念头。
找了半个小时都没见着他乐意看的，舞蹈节目找明星，音乐节目找明星，相亲节目还找明星，不专业不严谨，全部都在卖人设组cp，无聊至极。
后来又来了送家具的人，他趴在沙发上看着别人进进出出，掰着指头琢磨这些东西得要多少钱。
“晚上想吃什么”楼上的事好像都交给阿姨了，宋闲下楼，像是准备要做饭了。
“啊你随便做，我不挑。”方残听忙着看手机，随意看了宋闲一眼，他正系一条灰色围裙，方残听忍不住在想吐槽灰色不耐脏，想想自己寄人篱下，又闭上了嘴。
排骨是炖的，豆fu放的是甜椒，其余不是汤就是蔬菜，方残听的筷子都快把宋闲家的碗底戳穿了，也没看见他吃几口饭。
“咳，你怎么了”
宋闲在憋笑，方残听苦大仇深的瞪着他，很不满意，“没事。”
毕竟是在别人家，还劳烦别人照顾，他难免有种不能给别人添麻烦的自觉，决定今天就是把碗底戳穿也不会说自己不爱吃这些清汤寡水的。
“你知道。”宋闲斟酌了一下，“受伤了要忌口吗”
说的他方残听好像很没有常识一样，嘀咕，“我当然知道啊，我以前受伤都没忌口还不是一样好了”
大概是真的很不喜欢这种口味，方残听甚至脸都微微鼓起，宋闲觉得他的睫毛都难过的垂下去了，有点委屈，看他这难受的模样，宋闲只好劝他，“下次可以给你稍微做辣一点，你先吃完这顿。”
“真的”
他眼睛都亮了，宋闲失笑，“嗯。”
说是这么说，可这顿饭他一个人吃了将近一个小时，吃一口就停一会，宋闲在一边陪着他，问他怎么了，他就说没什么味道，饭都变凉了他才勉强吃完。
方残听不能去公司了，但还是需要干活的，不然这个月的工资全部扣完，吃完饭后敞着肚子瘫在沙发上，天花板强烈的灯光照下来，空荡荡的大厅都是孤零零的影子。
宋闲偶尔会出去散步，更多时候是待在家里，一个人慢慢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能感受到时光真实的流逝。
他把自己的空间撕裂，让方残听住进来，和他一起感受时间。
方残听的手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打着字，一段文案删了写写了改，照片这样排那样改，一边皱眉看着电脑一边唉声叹气。
“这是真的”宋闲指了方残听正在编辑的头条，看着他问。
“嗯”方残听没回头，“那谁知道，不过我觉得是真的。”
“直觉”
“一半，当记者的就是消息灵通，天华娱乐的老板业内画大饼高手，不少新人都是被他骗进去给别人做垫脚石的。他们手段脏得很，抢代言，撕站位，恶意抹黑对家的事多了去了，别说是才演过一部戏的杨晨，就是咖位再大一点的都不是不可能，这次可能是得罪谁了，别人找他们的事。”
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自顾自和一个才认识不久的人说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行业分析，顿时有种想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的冲动，眨了眨眼不再说话。
所幸宋闲并没有在意他的嘀嘀咕咕，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后问，“杨晨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的老板应该不会接这个活吧我听说文新以前是只做社会新闻的，即使涉足了娱乐新闻邱浩也保持着自己的原则，所以你们的娱乐版块一直有一批忠实粉丝。”
方残听眼神闪了闪，解释道，“可能突然改主意了吧，谁知道呢。”
宋闲没再多问，上楼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方残听三下五除二把文件发给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退出了这个微信。
软榻上小心的摆着那只松鼠，是女孩子爱的东西，玄关的鞋柜准备着女士拖鞋，柜子里摆着一些可爱的小玩具摆件，有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这座房子才没有那么安静死板，不然的话，就像一个孤独的灵魂在这里徘徊了很久。
宋闲站在楼梯口，方残听闪光的蓝色头发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看着角落的零食推车好一会，又去看那只松鼠，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什么，是个心思不好猜的小孩。
方残听对宋闲这个名字总是觉得很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听过一样，就是想不起来，好像在网络新闻、别人口中、闲言碎语中偶遇过几次，可惜没有多看一眼，没能记住。
宋闲脚上的软底拖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没什么声音，他忽然想起方残听秀气的足和性感的脚踝，他穿自己的拖鞋大了一码，上回住在这里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摔倒。
“无聊啊……”
宋闲迟迟不下来，方残听又动不了，事情全部干完了，再多呆几分钟他就会长蘑菇了，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呐喊，眼一睁，宋闲就在楼梯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又带着笑，眉眼弯弯，他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
他想去洗澡，但自己现在这样肯定不能自己去，要是开口求宋闲又总觉得不大好意。方残听一向把亲疏关系算的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需要人帮助，不是为着心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是不会住到这个才认识一个月的人家里来的。
但宋闲好像能读懂他心里在想什么，轻声问他，“洗澡吗”
“嗯。”他声音低低的。
宋闲说着就去抄他的膝弯，方残听一阵惊恐，拍他的手，语气不像平时一样无所畏惧，“你干嘛啊”
宋闲好笑，“抱你上去，给你收拾的房间也在上面。”
“你为什么不能让我住楼下上去下来多麻烦。”方残听有点急了，那岂不是每天都要被宋闲抱来抱去，这也太羞耻了吧。
“下面没有卧室。”宋闲面不改色的给出了满分答案，不再犹豫，抱起了方残听往楼上走。
医生的手臂居然蕴含着这么大的力量，方残听被他稳稳地圈在怀里，二十三年来第一次被人这么抱，平时再厉害都变得局促起来，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只好僵硬的垂在身下。
宋闲给他准备的房间很简单，小沙发、大床、衣柜、书桌，就再也没有别的了，浴室的磨砂门被他一脚踹开，他把方残听放在一边的软椅上。
“洗护用具都在你手边。”
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方残听呆呆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被浴室的热气熏得脑子发懵。
他艰难的洗完澡一条腿蹦着出去的时候，宋闲垂着眼坐在小沙发上看书，戴着以前见过的那副金丝边眼睛，薄薄的唇抿着，那一瞬间，方残听脑海中不合时宜的跳出来一个词语。
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