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纸中境8
白昼抱住老刘的半边身子，连带着将一旁的姚远也抱着摔了出去。
她回头往来处看，几人刚才站的位置上，两只“羽毛”直直插入地面。
众人皆是一惊，这哪里是什么“羽毛”，明明就是飞刀！
刚刚那一下，像这样的“羽毛”就射出了十几只，反应慢的人直接被割出伤口，原本干净的地面撒上了不少血。
那只鸟似乎还想靠近，姚远见状怒吼：“愣着干什么，快下去啊。”
“咔擦。”“咔擦。”
剪刀声还在继续，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似的，这声音依然保持着机械的固定频率，没有丝毫波澜。
伴随着声音出现的，还有一只又一只从四面八方聚来的鸟。
攻势还在继续，大部队已经从顶楼撤退，白昼在顶楼不断移动，她堪堪躲过几波攻势，和姚远一起在队伍最末处断后。
这些鸟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不断加快速度向顶楼靠近。
“快走！”姚远见白昼还在看着鸟，拉住她的手腕往门口冲。
白昼的额前挂上了细细的汗珠，她拿开姚远的手，轻声道：“等等。”
话毕，她冲向门前两米的位置，往地上一摸。
最近的一只鸟见她折返，迅速张开羽翼射出几只“羽毛”。眼看要被射中，白昼急速翻身，卡着时间滚入门内。
姚远始终关注着她的行动，见她安全进入门内，迅速关上大门，还打了个锁。
白昼半个身子瘫在台阶上，看见姚远的动作，满意地笑了。
这人太懂事了！
姚远再次向她伸出手，她握上他温热的掌心，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站了起来。
“走吧，他们都在下面。”姚远见她能站稳了，就松开手，领着她下了楼梯，也没问她最后那出是做了什么。
再往下一些，昏暗的中层的楼道里这里几个那里几个，零零散散坐着滚石和夜烛的伙计们。大家都被吓得不轻，见白昼和姚远毫发无损地下来了，阴郁的气氛总算消散了几分。
“情况怎么样？”姚远环视一圈后发问。
小王刚想回答，就被汪阳抢了答：“有两个中箭的，加上老刘，三个伤得比较重，其他都是小伤。”
“我还行，没什么事。”老刘听见自己被点了名，支楞起身子大声回应。
中箭的两人见老刘这般架势，也不认输地站了起来。
“你们可算了吧。”白昼按着老刘的肩膀让他坐了回去，“又不是没人了，非得让你们上去送？要是再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算了，你让方磊和王小天他们怎么交差？”
老刘知道白昼话糙理不糙，砸吧两下嘴，没再说话了。没想到小姑娘平时客客气气的，关键时候这么凶。
白昼柔下声音继续说：“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先把伤口处理一下，避免感染。刘叔，你对梅县最熟，有没有什么地方比较隐蔽，能暂时躲一会？”
老刘挠了挠头：“有，就在附近。”
老刘说的位置的确不远，粮仓的地下就藏了个地下仓库。
“我以前在那上班，知道地下仓库的入口还有钥匙的位置。”老刘的眉间还是有些担忧，“咱们一起过去，等到天亮，怎么样？”
“不行，别忘了我们过来的目的。”姚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而且得有人吸引视线，才能让你们安全过去。”
几个伤员都有些慌了：“这，这……”
得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才行。白昼接过姚远的话继续安抚：“别怕，我们刚刚下来，不是都好好的吗？”
“我可以去吸引那些鸟。”汪阳率先自荐。
小王无语，自从碰上这人，真是啥风头都被他给抢光了。他也站起来大声说：“我也行，我跑得快！”
“让我来，我是远程，会放风筝。”
“就你那箭法也敢在这吹牛，别听她的，我比她强多了！”
这群人本就是顶级镖局的顶级镖师，有汪阳和小王带头，剩下的一个也不想落后，纷纷站起来自荐，谁都不想成为那个躲在大家背后的人。
“停，停。”姚远做了个“暂停”的手势，将大家的声音压了下去。
“听我安排吧，每项工作都很重要，行吗？”
经过快速商议，决定由鹊羽和另一个滚石的镖师带着三名伤员前往粮仓，其他人分散行动，吸引火力。
鹊羽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她跑得不算快，加上在伤口处理上比其他人更有经验，一时的确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人选了。
白昼在领物资时背了许多伤药，这下派上了用场。她从行囊外侧的口袋掏出自己的随身物品，和鹊羽换了个包。
“小羽毛，刘叔就交给你了，你们要好好的啊。”白昼摸了摸鹊羽的头，望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郑重说道。
鹊羽好像受到了鼓舞，眼神也逐渐坚定起来。
“嗯，一定！”她回应。
“啊！呃呃呃啊啊啊啊！”哭包左扭扭右扭扭，奋力躲避身后猛虎的扑击。
“你车技还挺好啊。”姚远骑在哭包前面，回头看他一眼，悠哉点评道。
哭包气不打一处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你别说风凉话行吗，打它一下不就行了，干嘛放着它不管，是不是故意的，看我不爽是不？”
他虽然不算靠谱，但是对异鬼也有杀心。本以为姚远跟白昼两人叫他同队是看上了他的传家秘技，想要大杀四方，谁知两人走在队伍最后面，骑上车就跑，还不让他动异鬼。
哦，还叫上方磊和其他组一起去造纸厂，亲娘嘞，鬼都在粮仓附近，别人都在打鬼，他们去造纸厂避难！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利用身份优势操纵无辜队友为自己的生存铺路？这种计划竟然没有一个人反对？
“不行，你可忍住了别动手。”白昼骑在最前，听见他的话放缓速度，瞪他一眼，“招惹过来的子体越多，对我们就越不利。”
哭包虽然心有不忿，但也听了话没动手，只是冲白昼怒道：“我们是镖师，是为了杀鬼才来这里的！”
姚远给他临头泼上一头冷水：“那你刚刚杀了子体，效果怎么样，找到母体了吗？”
“没有，但是，但是……”哭包无法反驳，又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这次我们的路线跟母体有关？甩开子体，行动才更方便，是不是？”
白昼和姚远都没有回答，身后，“哨兵”的尖叫声陆续从各处传来，这些声音实在太过刺耳，让人耳膜发痒。
“情况怎么样？”听见这声音，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有所不安，姚远腾出手来打开耳麦问道。
小王抢先回应：“我这条线没问题，暂时安全。”其他几组也纷纷报了平安。
姚远松了一口气：“都没事就好，大家务必注意安全。方队，我们很快就到，你们做好准备。”
“嗯，放心吧。我们已经到了，等你们就位就可以立刻行动。”
虽然前面两位大佬压根没搭理他，但是哭包明白了，原来这次他参加的真的是特/种/部队！他一下子兴致高昂起来，踩单车的脚更使劲了。
三人心照不宣，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后的两只猛虎在逐渐远离母体后速度本就有所放缓，见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也就折返了。
没过多久，造纸厂就逐渐出现在眼前。
几人将单车停在路边，进了造纸厂。赶在他们来之前其他几队就已经到了，正在造纸厂外布下防控。
方磊见他们到了，就让大家都停下手上的活计，几个小组纷纷围了过来。
“白昼，你让我带队过来，也没说清楚什么情况，到底怎么回事？”待大家到了，方磊发问。
白昼从兜里掏出一片东西递给方磊：“你看，这是从子体身上掉出来的东西。”
那是一片狭长的菱形物体，通体黑色，并不坚硬，甚至称得上柔软。
方磊摩挲着那张东西，向白昼抛去怀疑的目光：“子体身上有……纸？”
白昼没有躲闪，扬起自信的微笑：“没错，就是纸。”
半小时前，粮仓居民区。
他们商议的这一小段时间，剪刀的声音一刻也不曾停下。白昼透过楼梯间的狭窄窗口向外看，在头顶聚集的鸟已经越来越多，也出现了新形态的子体。
几只半人高的黑色老虎在楼下踱步，徘徊在大门前。
见姚远走到自己身旁，白昼冲他摊开手掌：“你看。”
“这是你刚刚捡回来的东西？”姚远从白昼手里拿起“羽毛”，立刻察觉出不对劲，“这是……纸？”
姚远修长的指间，本应坚硬的黑色“羽毛”一折即弯。
“来这里的路上我听小王说过，梅县剪纸，远近闻名，讲究‘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白昼看着姚远的眼睛，认真说道，“现在看来，这些子体都是不详的剪纸了。”
“咔嚓”“咔嚓”“咔嚓”……窗外的剪刀声还在继续。
暖黄的灯光照射下，白昼的睫毛长长的，在眨眼时扑闪扑闪，而她的瞳孔有着清浅的颜色，像是故事里精灵的眼睛。
她的眼很美，这个念头在姚远心头一闪而过。他楞了一下，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
“如果这些都是母体剪出来的，也难怪它会喜欢在造纸厂了。”
白昼轻轻点头，将话题拐了个弯：“刚刚的那个哭包，他带了汽油跟炸药。”
姚远瞬间会意，他勾起嘴角：“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这些子体都是母体的剪纸。”方磊的眼中依然有疑虑。
“嗯，我们在粮仓被围攻时，母体一直在发出像剪刀一样的声音，越来越多的子体随着那个声音出现。而且母体一开始出现的位置就是造纸厂，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它需要纸张。通过剪纸，它可以创造出不同功能的异鬼。”
白昼打开手机，点出今天群聊里的唯一一条图片记录。那是小王拍下的子体的照片。照片中的异鬼身形残缺，虽然整体是人的形状，但身体各处都有像被刀劈过一样的痕迹。
“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这只异鬼全身上下都像是被刀削了一样，这些缺痕不仅大，而且断面平整，什么样的攻击能让异鬼留下这样的伤口？”
“现在我知道了，它本身就是被母体剪坏的残次品。”
原本沉默的人群逐渐兴奋起来。
方磊了然：“所以你们才让我们来造纸厂。”
“是的。”
“那接下来我们需要怎么做？”
白昼将站在她身后的哭包拉上前，嫣然一笑。
“毁了造纸厂，引蛇出洞。”
哭包这下什么都明白了，他赶紧放下包，从里面掏出自己的宝贝们挨个放在地上，开始激情介绍起来。
方磊的心头闪过几个大字：好家伙。
他都不知道队里还有这么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