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共赴文姑梦（三）
里屋那床确实很窄，好在它身段足够长，季演的腿刚好可以搭在床尾。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傀符夹在指间，纸张轻飘飘来回晃悠，扇出了淡淡的符香。
不多时，外边那屋就有了动静。
原本牢牢抵在门边的那几张椅子，又被神志不清的季小晴给一张张搬了回去。
此时她身着白色中衣，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发尾微微翘起，耳边还有小缕凌乱。
身前是眼珠子上下乱扫的季演。
“你那是…什么？”她指着季演手上的傀符，眼神迷离。
“想要么？”
季小晴咽了咽口水，“嗯…”
“来，”季演朝她勾勾手指，另一只手请拍几下床沿，“睡这。”
季小晴连连摆头，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
这卧室太小，季演身子往前动了动，便挨她挨得更近了些。他两指一搓，便将手中傀符搓成了十余来张，“这样呢？”
“……”季小晴神色骤变。
“来，”季演再次拍拍床沿，重复道，“睡这。”
这傻姑娘被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又是咽口水又是掐手指，脚下忍不住向前磨了两步，还舒口气一本正经道：“反正我是在做梦，睡了他也不知道，不碍事不碍事…嘶…就是床有点小……”
躺在床上的季演十分懂事地缩进角落，第三回拍打床沿，道：“不碍事不碍事。”
季小晴爬上床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口，差点疼醒过来。
这番也是吓得季演虎躯一震，险些将她当场打晕。
这件事情让他长了一记经验：要想做大事，就得先处理好麻烦。
于是，原本打算怀抱美人好好入眠的魔尊大人，给她处理起了脚伤。
季小晴也省心不到哪去，她仗着自己是在“做梦”，睡都准备睡了，能做的不能做的也都无所谓了，于是就扯着季演的傀符抵死不放，非要张口尝上一尝，闹得季演由内到外都不安宁，脸上热一块心里火一块。
季演：“再乱动，本座就把你这只小傀灵吃得骨头不剩。”
“……这人好…好嚣张……”
伤口包扎完毕，季演迫不及待要爬到她旁边，但这床着实太窄，根本睡不下两个人。
他只能继续坐在角落里，与季小晴互相拉扯起傀符，谁都不愿松手。
“起来。”季演唤着，但对方无甚反应。
他索性低下头来，逼近她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想我？”
她微微张合几下嘴唇，看得季演不经意动了动喉结，良久，才得到回应：“有。”
季演忍不住又凑得更近了些，两人的气息愈来愈浓。
他又问：“你有没有喜欢我？”
季小晴没有像刚才那么直言，她缓了很久，但始终缓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演的呼吸变得炽热难耐，而只有她的，一心以为是在梦中，所以逐渐恢复平稳。
关于到底“喜不喜欢你”这个问题，似乎是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就算深知自己正躺在梦里，都无法撬开的石头。
“我是你的亲——”
话没说完，季演那只唇就给她堵了回去。
暖呼呼的。
蛮横索取了很久，季演才发现她已经哭成了泪人。
“你、你亲我干什么……”
“不是你说的要我亲吗？”
“我哪有说要你亲了……”
季演心道这姑娘当真是不好骗，连该稀里糊涂的时候，都显得不那么稀里糊涂。
“自己做出来的梦，有什么好委屈的？”他尝试说服她想开点。
季小晴别过脸不愿看他，泪珠还在眼眶子里打转。
季演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轻轻为她拭去泪水，知道她真的很不开心，就淡淡一笑，“对不起，我只是…太想你了。”
翌日清早，室外已经白雪皑皑。
季小晴滚烫着脸从朦胧中醒来，缓了好半天才将眼珠子转向里屋处那道木门。
东倒西歪的椅子依旧抵在门边。
看来季演尚未起床。
他最好猝死里边吧……
季小晴羞愧难当：完了，我居然在梦里，把季演给睡了……
一口闷气难以下咽，感觉丢脸丢到祖宗辈了。
她轻手轻脚爬下床，生怕吵醒了里屋那人。
奇怪，明明只是自己在梦里造作，怎么还感觉毁了人家的清白……
出门之后，她本来是想揪文姑起床的，谁知那季筹不知什么时候又摸回了人家的房，夫妻俩裹在床上像分不开的鼻涕虫一样，真是去了他的大娘。
季小晴踹了一脚门板就骂骂咧咧出来了。
想着天色还早，今日就破例亲手做顿好吃的吧。
主要是季演做的东西实在难以下咽。
得亏文姑的梦境食材齐全，倒也像个居家模样，难怪这人愿意浑浑噩噩在梦里待这么多年。
摸摸索索半个时辰，终于将一锅青菜肉粥熬了出来，季小晴望着自己这色香味俱全的“杰作”赞不绝口。
“啧啧…季演啊季演，想不到吧，我一碗暖粥就能抵你十年手艺。”
话刚出口，就见到他端着木盆从屋里走出来了。
“阿演！”季小晴招手唤他过来，“来尝尝我做的粥！”
季演迷糊着一双眼，显然没有睡够。
不过他还是懒洋洋走过去尝了一口。
“怎么样？是不是人间极品？”季小晴问。
“嗯，但没我的好吃。”季演回答。
就你那个…未拔完毛的鸽子汤？跟我的粥比？
“年轻人不要盲目自信。我这锅粥能传承千年，你知道么？”
“哦？”季演很给面子，又再舀了一勺，连连夸赞，“嗯，果然是人间极品。不如这样，以后饭就你做了，可行？”
季小晴：？？？
想套路我给你做饭？
“你想得美。”她自己都没给家里做过几回。
季演洗漱完毕之后，刚坐在凳子上准备好好吃一顿，这时季小晴突然起身，盛了一碗粥准备要走。
“你去哪？”
“文姑应该醒了，给她端一碗。”
“死人吃什么粥，放下。”
季小晴：？？？
你也知道她老人家是“死人”啊？那请问昨晚你去她房里干什么呢？
还有，那句“放下”是什么态度？真以为自己身份高了一截我不敢收拾你了？
季小晴走到他身旁，“咣！”一声将那碗粥用力放下。
季演抬眼望着她：“？”
“给您放这了，魔尊大人。”
这话语嘲弄十足，听得季演头皮发麻，“对不住对不住，去吧去吧……”
说着他还亲自将那碗粥送到季小晴手中，脸上笑得暖洋洋的。
这笑脸季小晴熟——每次他要祸害人都会这样发笑。
想都不用想，这孙子肯定趁机往粥里下药了。
好，好得很。
季小晴将他自己那碗夺了过来，将手里的新粥给他换回去。
“阿演，你太瘦了，这碗肉多，好好吃。”
季演眼珠子盯着它，久久不愿下嘴。
“吃呀。”
“饱了。”
“怎么会饱了呢？”季小晴放下被喝了一半的粥，又将他手中那碗拿过来搅动两下准备喂他，“来，张嘴。”
“咳咳咳咳……”他开始躲闪。
“怎么还风寒啦？吃两口暖粥就舒服了，来张嘴，啊——”像哄孩子吃饭一样紧追不放。
“……”
见她这般努力，季演竟也忍不住张开了嘴。
吓得季小晴眼皮一跳：哎？怎么还真张了呢？
她端着碗半天没动，季演就握住她的手帮着舀了一勺，道：“来。”
也不知是哪根筋跳错了频率，季小晴反应过来时，那勺粥已经在他嘴中嚼吧了。
“不错，这碗最好吃。”
“是——吗？”
“是啊。”
季小晴半信半疑，她干脆自己尝了一口。
嗯……好像的确是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