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共赴文姑梦(二)
季演正在整理被子,就见她畏手畏脚地来了。她脸有些红,季演端来一盆热水,担忧着问是不是染了风寒。
风寒……季小晴垂头长叹,到巴不得真是风寒,直到那人趁机往她额头上摸了一把……
“哦,原来是发烧了。”
季小晴:???
你为什么要摸我?
这么大个人了你为什么要摸我!
实则无言以对,因为她“烧”得更厉害了。
本是想跟季演说:你这么硬朗,应该睡地上才对,那些绅士们都是这么演的。
可未曾想到,面前这位“绅士”指了指旁边那堵白墙,告诉她里面其实还有一间,就是有些小。
季小晴两眼放光,觉得这孙子真的好乖。
洗漱完毕,季小晴躺在狭小的床榻上,久久未能入眠。
这床实在太窄了,甚至都无法翻身。估计是那俩夫妻吵完架想和好时,文姑将季筹安排到这间来故意折磨,这番便能顺理成章让他爬床,哭着喊“娘子我错了”。
噫~想想真是让人起鸡皮疙瘩。
季小晴后来想起来还有“支线任务”没看。她打开系统屏幕,朝“最近收获物品”那频繁点了几下,又迅速搓手哈气——这梦里真的是太冷了,感觉比外头还冷得真实。
【支线任务:唤醒沉睡中的文姑。奖励二十颗剧情豆。】
唤醒?
不对,“文姑”这个人物应该早死透了呀。
【你之前在人物设定中不是标注过:大病身死,灵体尚存。】
季小晴觉得好像是有道理,但这理并不足够:灵体是存于梦中的,唯一实用的地方就是还能在洞里关押罪人。不过……她若是醒过来了,剧情不就更乱了吗?我只想救阿音,不想搞事情啊。
【所以作者死了,身为实习人物就得服从安排,懂?】
季小晴不想再跟它说话了。
就着亮屏面板,她漫无目的地玩耍一阵。先是逛逛“商品栏”看那些杂七杂八的道具,再是翻翻“人设栏”吐槽那些鬼灵精怪,最后,目光锁定“人物动向地图”,指头不知不觉先点了进去。
“季演”正在身旁,微微发着金光。
自从自己成为实习人物之后,在系统上也算有了“头像”,但因为还不是什么正式人物,所以它并没有样貌,连名字都不显示,单单只是个暗淡的小圈,很像一块灰色印章。
“小圈”和“季演”中间隔着一面薄薄的白墙,双指合拢将屏幕缩小,粗略看起来像是两人并肩,若是可以再小一些,不知是否能像……
手突然发痒,它很想这么做,但脑袋又在告诉自己:你不能这么玩。
双指一收一放间,季小晴发现了“季演”的细微动作——两只肩膀缓缓扭动,一会儿朝左一会儿朝右。
他还没睡。
季小晴捏着嗓子,悄悄清了两声,尝试叫唤:“阿演,睡了吗?”
中间那面白墙并非实打实厚,况且这两处其实算是隔间,尾部还有一道陈旧木门,别说是问“睡了吗”,哪怕仅是下床倒杯茶,估计都能被对方听见。
但季演没说话,他假装听不见。
只是头像“翻身”的动作更明显了些。
季小晴攥紧被角,不知他在聋些什么,便想再叫一声:“阿演?”
对方依旧没有答话,看来是在装睡。
本想趁着现在夜深人静、刚好又是能反省自我的最佳时候,先跟他简单讲讲道理,再忽悠他将那位“大师兄”的心脏还回去的,想不到啊,人家一心装睡,怕是叫上百十声“阿演”都唤不醒这孙子了。
沉吟一会儿,季小晴最终只是轻飘飘问了句:“为何总要来奉门呢,那傀尸毒……”
可是你叫人放的?
没能忍心再问下去,怕会寒了他们当下这层关系。
“地图”上的小人头像依然时不时翻身一次,偶尔还会活动活动手指。看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样子,季小晴安心到有些发困——他如今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再也做不出坏事了。
如此,便可以睡个好觉。
文姑的梦境与现实中无甚差别,深冬会下雪,深夜有残月。
她那梦中丈夫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仅留文姑一人独守空房。
好在,其实她并未完全醒来。
卧房里一片漆黑,若不是因为外头还留有季演点过的夜烛,那便真是伸手不见五指,估计连杀人都不会见血。
忽地一阵风吹进来,文姑后背有些发冷,她将棉被往上轻轻提拉,伸手一摸,发现旁边空虚。
“夫君?”
确认房中再无别人,她立马起身靠在床头,屋内的烛火便自主亮起。
霎时,她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脖颈。
“啊……你……”
文姑瞪眼瞧着这人,他的身子由暗到明,手上的力度也逐渐缩紧,根本再容不得对方继续说话。
“啊、啊……”
他脸上表情极为淡然,仿佛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与那张白皙俊雅的脸分别出自不同之人——一个紧紧锁喉,一个有些犯困。
文姑白日里见过此人,他是跟随着季长老一起进来的男人。
“你…你是……”
玄衣男人的身子未动分毫,只是一把将她提了起来,方便与自己对话。
——不,仅仅是方便自己跟她说话。
文姑的上截身子被生生提着,脖子到脸赤红一片,炽热被那只冰冷牢牢锁死,窒息的痛感迫使她只能发出□□,仿佛喉间被卡了好几块骨头。
玄衣男子一边嘴角扬了上去,缓缓回答她的问题:“季演。”
“季…季……”
原来……你就是季演……
季小晴猛然惊醒,好像听见了梦外的阿音正在嘶喊。她额头上全是冷汗,耳畔的声音实在过于真实。
开口唤了两声“阿演”,走出去后才发现那人已经不见。
完了,让这孙子给跑了!
季小晴慌里慌张跑出房门,连外衣都还来不及穿。心底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他…莫不是要害了阿音……
阿音身在文姑洞内,一旦文姑遭到梦魇刺激便会牵扯其身。季演三更半夜假装入睡,让季小晴放松警惕,原来打的竟是这盘主意!
“你这混账……”她瘸着腿边骂边朝向文姑的卧房跑去,寒风刮红了她的脸。
卧房内,季演感应到了外边的动向,他立即松手,并很自然地端起旁边的血水。
“就这么想喝本座的血?”
文姑尚未来得及从痛苦中缓过来,下一刻便又被他捏紧了下巴。
季演把文姑的嘴撑开,将另一只手中的血水给她灌了进去。
“阿演!”季小晴还未离近屋子,便迫不及朝屋内大喊。
从窗外边望进去,她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季演的背影。
季小晴一脚踹开房门,发现季演手里正端着碗,刚好也转过来望着自己。
而文姑满脸通红,靠在床头不停呛着,嘴边全是鲜艳的血水。
“你怎么会在这里?”季小晴故意装出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在做什么啊?”
“喂她喝鸡血。”季演淡然作答。
季小晴一步步挨近,觉得他在胡说八道。
她垫着脚往季演手中的碗里一瞧,血水已经见底。
也不知道他发现这是自己的血了没有……
季小晴盯着他,满脸都在写着闷气,又抓住他的手腕,凶巴巴道:“跟我回屋!”
季演听到这话忽然容光焕发,开心得连头发丝都想翘起来,“好啊。”
随后他将碗搁在桌上,调头朝文姑刻意一笑,“前辈,告辞。明日再来照顾你。”
季小晴咬牙切齿:照顾你大爷,心这么黑,想这么美。
她在后方一路“监督”着季演——对方走一步她走一步,对方停一步她也停一步。
季演问是不是脚又疼了,而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实在疼的话,我可以背你啊。”季演一脸乖巧。
“呵,”季小晴没好气道,“不用,走走好,锻炼锻炼。”
“这样啊……”季演缓缓点头,表示赞同,“那我先走了。”
说罢,他就一溜烟跑了,时不时还往回看,又或倒着步子慢跑,似乎还期待着季小晴追上来。
季小晴边瘸边骂:“幼稚!!!”
两人回房后,季小晴指着里屋道:“你睡里边那屋。”
季演刚褪下布鞋,就听她突然来这么一句,不解问道:“为什么?”
“里…里边热,我要睡外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其实就为了看住他。
“这种天气,你热?”季演将一只腿放到床沿边,手肘搭在膝盖上,托腮问她,“莫不是想看住我?”
“没有啊,阿演这么乖,怎么会需要看?”季小晴脸上灿烂,心里骂娘。
“你若真想看住我,大可不必把我推到里面…”季演自动忽略了她上一句话,右手敲了敲床沿,“这床,忒大。”
“???”
这混蛋在想些什么东西呢!
季小晴扯出一笑,“滚进去。”
季演也跟着淡淡一笑,“好。”
光是让他简单滚进去还不够。
季小晴算是明白了,这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窜出去欺负人,不光脸皮贼厚,还贼不怕死。
终究还是翅膀硬了,她想。
于是她在季演关门之后,往这道门外东倒西歪堵了好几张椅子。
季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至于么?”
“闭嘴。”季小晴继续忙活着手边的事情。
就不信还关不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