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人类是种不折不扣的视觉生物，总是相信自己见到的表象的东西。
在白濑和莫里相处了短短半个小时后，他对这个年幼的孩子就几乎没有太多防范了。
一方面是年龄。因为年幼的病情，快满八岁的莫里身高看上去只有六岁的样子，这个年龄实在太小，让人无法产生防范。
一方面是容貌。他长得实在是可爱，而且是没有攻击性的可爱，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最后则是他的性格。越娇贵直白不会掩饰的性格越能够说明他不是里世界的孩子，只是一个普通的没什么心机的骄纵小鬼，没有武器就没有太强的攻击性。
对于莫里瓦尔一见到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快速开枪，白濑也归结于莫里瓦尔太害怕了，所以才那么警惕激动。
那之前杀人的那正中眉心的一枪？
腹部不是还有一枪吗，大概是惊慌之下开了第一枪无意中射中了省吾的腹部，然后等省吾靠近的时候才补在头上的吧，毕竟人疼痛的时候会惨叫很恐怖，他开第二枪也挺正常？
“小孩，你家是做什么的？”
白濑又一次挂断了中原中也打过来的电话，他们已经到了城市边缘了。
“做什么的？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工作啦工作，你不知道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吗，身份什么的。”
“身份的话是贵族。”一提到自己的身份，莫里瓦尔语调微微上扬，“工作那种东西只有庶民才需要吧，贵族当然不需要工作了。”
“贵族？”这话倒是让白濑有些吃惊，“你的日语说得那么好，居然是外国的贵族吗，哪个国家的？”
日本现在可没有贵族。
“日语？无知，我说的可是通用语，而且能够称为真正的贵族的当然只有世界的贵族！”
哪个国家的？对莫里瓦尔而言，那些小国家的公主王子也不过是庶民，他不允许别人把自己和他们混为一谈。
白濑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才到自己腰部的小鬼，为自己之前相信他的鬼话感到羞耻:“……啊，中二病吗。”
莫里瓦尔对周围展现的一切都表现得很感兴趣，特别是来来往往的汽车。
他的世界高端科技并不落后，只是不同的国家科技程度差异相当的大。
因为有着「霸气」和「恶魔果实」这种超能量体系的战斗力，一心发展科技的国家并不多，即使是大国也不一定有很强的科学技术。
一方面是打仗都不需要科学了，就算科技落后也不会被侵略，还有一方面是海域太广，世界太大，每个国家隔得太远了，还有世界政府这个庞然大物在头上压着，根本打不起来。
没有人敢那么造次。
男孩子天生就对机械或者战斗一类的东西会更加感兴趣一点，莫里瓦尔也不例外。
他对这个世界的嫌弃都驱散了一大半。
【离回程还有00:45:21】
「已经到城市了，大概到银行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了。」
【是的，不过这里意外的整洁，连需要清理的垃圾都没有……】
「就算有本殿下也不可能去碰的！」
莫里瓦尔黑着小脸，一脸的不爽。
白濑不可能背他那么久，周围连辆计程车都没有，背了十几分钟后他又得自己走了。
在不爽之余，他还是带着对异世界的好奇，一直在东张西望。
“喂，喂庶民！”莫里瓦尔突然眼睛一亮，猛地扯了一下白濑的衣袖，指着一栋四层楼公寓外草地上的大树，“你看，那里有个人欸。”
“庶民？！你这个中二病小鬼还真的以为自己是王子殿下吗——”
白濑嘴角抽搐，被这个猖狂的小鬼气得怒极反笑，不过当他顺着莫里瓦尔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表情就变了。
“！！真的假的，这是在自杀吗？”
“自杀？”
那颗树并不高大，枝干却很粗，最长的那节上挂着一根绳子，绳子看起来已经很老旧了，应该挂了很久。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黑发少年就吊在那根绳子上，脚下还踩着一个破旧的小木凳。
在白濑望过去的同时，少年一脚踢翻了小木凳，脖子吊在了绳子上。
他宽大的风衣随着绳子的摇摆一摇一晃，像是挂在门口的晴天娃娃一般。
“这样死会很痛吧。”白濑像是痛在了自己身上似的摸了摸脖子，“这个年头居然还有人上吊自杀啊，好搞笑。糟糕，好想拿手机录个像再走，但是感觉有点恶心。”
“是吗，这样会很痛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死法。”莫里瓦尔大大的星星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上吊的少年，若有所思地说道。
在莫里瓦尔的世界里，但凡身体素质强一点的人，都不会因为上吊死掉，他们稍稍一用霸气，普通的绳子直接就碎成渣。
【是的，上吊自杀是以勒住脖子导致窒息的自杀方式，是一种极为痛苦的自杀的方法。】
果然，那个少年似乎才刚刚上去几秒，此时已经开始双手拽住绳子了本能的开始挣扎哦，应该是很痛的。
莫里瓦尔脑子里灵光一现:“啊，我过去一下！”
这不就是做好事的机会吗！
莫里瓦尔一拍手，在白濑莫名的眼神中跑向了那颗大树。
系统刚刚感慨这个任务总算有点盼头了。
然后就看到，莫里伸出那双粉嫩嫩的小手，狠狠地抓住了少年的裤腿，使劲地往下一扯。
大概是知道自己力气没有那么大，他还蹦了一下，想把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那条腿上。
让他无痛死亡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这种事情他很擅长的，毕竟他也有经常观察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手下的奴隶。
莫里瓦尔得意地想到。
他的动作让一旁看着的白濑一个激灵，连忙阻止地喊到。
“喂笨蛋！小鬼，那样会——”死人的！
这是救人的方法吗这个笨蛋！
他不会一天要杀两个人了吧？！
那个黑发少年自己自杀死掉和被人杀掉可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啊。
好在老化的树枝因为少年的体重本来就已经在要断的边缘，再被莫里这样猛得一拉，白濑话还没有说完直接就不堪重负地折断了。
吊在绳子上的少年猛得落下来，压在了莫里瓦尔的身上。
两人叠在一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莫里瓦尔被突然的失重感吓得闭上了眼睛，他的腹部又因为少年的手肘遭到了一击。还好少年的位置并不高，加上系统的疼痛削弱和他自身的耐痛，不算很痛。
“咳咳咳，不行啊，虽然很新鲜，但是这种死法果然很痛，才上去一秒就想下来了。明明刚好有一根适合上吊的绳子，还以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呢，真遗憾。”
压在莫里瓦尔身上的少年一边从他的身上爬起来，一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睁开了那双鸢色的双眸。
“好软，过来救我的居然是小孩子啊，但是想要救人的话可不能那样做，幼稚园的老师没有教过你吗，要不是我选的这根树干太脆的话，刚才那样是会死人的哦。”
黑发少年语气轻快，好像刚刚上吊的人不是他似的。他毫不心虚地伸出手指，探过头好奇地戳了戳当了自己人肉垫子的孩子的脸颊。
刚才一瞬间，太宰治还以为是哪个仇家发现了他，想要加速他的死亡呢。
“失败了……”莫里瓦尔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有些遗憾。
【……虽然不能加正义值，但是就结果而言并没有失败。您救下的这位也是关键人物，名字是太宰治，他也是特别的有异能力的人，能力是可以消除一切异能力，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和他交好。】
只有第一个世界的第一个任务是两个小时的探索时间，但是后面的任务就是长时间的任务了，待个几个月或者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作为这个世界的两个核心人物，系统一开始是打算让小莫里先想办法接近中原中也的，毕竟中原中也很容易心软。
结果莫里瓦尔一开局就杀了人，还是中原中也非常看中的「羊」的同伴。
不过太宰治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要是能够交好的话……可是想想自家宿主的性格……
「关键人物？」
不是很理解。
他抬起头打量着这个叫做太宰治的「关键人物」，想从太宰治身上看出特别的地方，结果一抬眼就和太宰治以极近的距离对上了视线，吓得他心脏猛得一跳，惊吓出声。
“你——”
太宰治比他抢先一步开口。
“你的星星眼睛很特别呢，原来不是异能力吗，好厉害，你是人类吗，生下来就这样还是做了什么手术？”
他没有因为莫里瓦尔的惊吓后退，反而靠得更近，几乎要怼到小莫里的脸上。
在莫里发神和系统交流的期间，那张精致白皙的脸早已经贴近了莫里瓦尔并且观察着他。
鸢色的眸子和莫里瓦尔的粉色眼瞳对视着，近得太宰治都能够看见那双眼睛虹膜里的纹理。
细致如太宰，自然不会像白濑那样认为莫里眼睛里的四角星是美瞳。即使看不到美瞳的边缘，美瞳和真实的眼睛在通透度和颜色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太宰治隐藏在眼底漫不经心的探究和深不见底的漆黑，让他有些不适。
“别离我那么近！”莫里瓦尔起身一把推开他，跳起身来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草屑，“真是见识浅薄少见多怪。”
“见识浅薄，少见多怪？”少年睁大了眼睛，旋即敛眸空洞地轻笑了两声，“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我。”
莫里瓦尔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地把地上的绳子捡了起来，递给了太宰治。
“刚才那个是意外，你要再来一次吗？”
孩童的眼里满是认真，率直得让人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让太宰治都有些吃惊。
不过他立马就理解了莫里瓦尔的话，眼里的凉薄因为惊讶变得生动起来。
“你——”
“对不起，我弟弟给您添麻烦了。”
一旁的白濑走过来拉住了莫里瓦尔。他扯过那根破旧的绳子，抛向了身后，一手拽住了莫里瓦尔的手腕。
“别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赶时间，人救下来了我们也该走了。”
他这话虽然是对着莫里瓦尔说的，但是同时也是对太宰治说的。
白濑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太宰治一眼，对于这个和他同年还穿着体面带着莫名气质的少年，他有些轻微的排斥。
“诶要走了吗，我还想和您的弟弟多聊一会儿，他真是个可爱又善良的孩子呢。”
太宰治的目光在白濑拽住莫里瓦尔的那截手腕上停留了两秒，眼里看不出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他浅浅地看了一眼白濑，又看了一眼莫里。
“两位是亲兄弟吗，长得一点也不相似呢。”
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莫里瓦尔的里衣，类似于这个世界中世纪西欧的内衫，宽大又没有什么明艳的花纹，但是因为能够从其材质看出精贵的程度。
外貌，气质，衣着，性格，包括两人的相处模式，从方方面面来看，这个孩子都不会和旁边的白发少年有什么交集才对。
但是要是说是绑架的话，这个孩子看不出丝毫的不情愿，甚至看到陌生人也没有第一时间求救。说是诱拐的话，白发少年也不像拐得到这个怪异孩子的人。
而且白发少年手腕上的那根熟悉样式蓝色手环……
他了然地勾了勾嘴角。
还真是有趣，「羊」这个组织。
“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和外人多说吧。”白濑不耐烦地应付道。
他本来也不在意这个想要找死的路人，拉着莫里瓦尔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莫里瓦尔也没有反抗他，看了太宰治一眼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刚才为什么要去拖他的脚，差点就要多人命了。”白濑抱怨了一句。
在擂钵街或者别的黑手党的地盘死两个人也无关要紧，但是这里是市区，要是警察来的话就麻烦了。
“但是他不是想死吗。”莫里瓦尔一只手把玩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还有多久才到银行啊。”
他的世界也是有银行的，在世界政府的管控下全世界的通用货币都是贝利，非常的便利。只不过没有银行卡这种高科技产物，只有支票。
“等穿过这个公园就到了，等我去转了款之后，就让你回到你妈妈身边。”
“你不陪我一起去吗？”
“不了，我也有自己的事情。”
给这件事情扫尾也要花一些精力的。
“是吗，哼，随便你。”莫里瓦尔头都不抬，依然在捣腾着他那条项链。
“你在弄什么。”
白濑很是眼馋那条项链，看他在那里玩了好久，也忍不住低头看了几眼。
他敢肯定，这条宝石项链至少也是五百万日元以上。
白濑平日里并不是多么贪财的人，但是天降横财这种事情，对贫困的太久的人来说很难不心动。
要是有人拿一百万让他背叛「羊」，说不定他还能拿出点骨气拒绝，然后感慨自己的重情重义。
但是不是他真的有那么重情重义，而是钱不够多。
莫里瓦尔能够带给他的不是一笔小钱，而是一夜暴富。
系统觉得这招放在擂钵街9999的人都会被放倒，除了中原中也这种实心眼的孩子，还有太宰治这种不注重权钱的黑泥精。
莫里瓦尔那样抬头看他:“我发现接口似乎是在宝石背部，但是这个好复杂，你拽着我的手我没办法取。”
白濑眼睛微微一亮:“哼，就算放开了，你那双小胖手也不一定折腾得出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他拉着莫里瓦尔走到人行道边缘，然后蹲下身，接过了那枚通透的粉色宝石。
顺着莫里的指向去看，果然包裹着宝石的镂空镶嵌物上有一个小小活动机关，需要很麻烦地去拼接好几下。
“麻烦死了，你每天戴这个东西都不嫌麻烦吗？”
“女仆戴的我为什么会觉得麻烦？而且不是每天戴这个，我的项链可是很多的。”
同时三四个女仆来服侍他，就算戴这条项链花时间，等到别的女仆帮他穿上所有的衣服的时候，也差不多戴好了。
“好尖！”白濑突然惊呼一声，“什么东西刮到了……流血了。”
他的指尖上被扎出了一个小口子，豆大的血珠随着指尖边缘滑落。
“因为这个项链上有小机关嘛，我的贴身物品都是这样的，让世界政府的最高研究所专门定制的，很帅吧。”
即使被扎了一下，白濑也没有注意到那种疼痛和平时被针扎的疼痛的区别，甚至还牢牢拽着那条华丽的宝石项链。
莫里瓦尔看着不以为意的白濑，突然嗤笑出声。
他嘴角微微裂开，眼神空洞瞳孔放大，脸上挂着烂漫又病态的笑容，看着让人一阵胆寒。
孩童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嘻，果然庶民都是笨蛋，不仅见识短浅，还很蠢笨。这么喜欢这条项链吗，就像狗一样，连有毒的骨头都会往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