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东窗事发
鲛童虚活了近千年，道法仙术师从帝主，即便顽劣不曾精练，在年轻一辈的小仙中也少有敌手。前番只因借了那三颗桃果的仙力才小输夏染，如今夜色昏暗，仅凭这气力呼吸，指法招式，他已断定，方才与这女子耳鬓厮磨之人的身份，再借光亲眼所见，更是震恐在地，愤懑不堪。
清珩自知躲他不过，难以解释，也不等他话毕，凌虚数步，对着鲛童头穴轻点，玟受了指力，随即陷入昏迷。
“你这是做什么？”她不解的问
他指间艳色轻雾缭绕，似是从玟体内而出，须臾便尽数收进琉璃盏里，纳入广袖间，淡然处之道
“封存他的记忆。”
岑寂无声许久，也没了心情说话，不知为何，想到如今两人竟在异世孤独飘零，无端生出了些寂寞。
念起旧日皇城里的那一杯浊酒，一壶清茶，坊间内的车马喧嚣，高楼上的酣歌醉舞，红尘阑珊处的人间烟火，竟远比这忘机仙境更为惬意。
她本为红尘庸俗之人，所思所想也为常情，被禁锢了三年，心中忿懑，难免有些萧索之意。清珩理亏，只得好言哄之。
他今日难得服软，对着她宽慰了良响才觉好些。两人正悄然说着软话，这厢便有了动静。
夜色寂寥，门却轻叩而响，夏染不解的用眼神示意，清珩屏息凝神，以指按唇，挥袖间将斗室恢复原状，携了鲛童，消失不见。
夏染理了理妆发，深吸口气，问道
“门外何人？”
她是明知故问、这桃谷仙墟，除了鲛童还能有谁，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那人言语间似是不耐，“是本尊。”
“夜色昏沉，孤男寡女或有不便，尊上若无要紧的事，恐要等到明日再说才合规矩。”
她怕此刻见了面，以他的道法造化，难保不瞧出些蛛丝马迹。
“什么规矩？”男人挑眉问道。
仙山琼阁里皆为吸风饮露的境外仙神，出尘脱俗之辈，何来乱嚼舌根之人。
“你若再执意不肯开，那本尊只得硬闯了。”
仙神皆可幻化万象，样貌身形，与他们而言不过皮囊尔尔，故并无此礼。寡欲断情只为了精研道法，也有鲜少境外仙神散漫倦怠，无心道法，为打发时间，随意自寻了门亲事，聊以□□。
只因仙帝乃九天共主，帝后血脉，皆为天择，故才多番严令禁止其私情。若元始天尊只是个境外小仙，与灵狐圣女间关乎情爱，也算不得什么。
说来道去，竟是身份所累，只可惜这帝主血脉尊崇，却不可擅弃，若非如此，那天尊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举，倒成了仙神赞颂的红尘佳话。
这世间万事、皆有利弊，他既承了这万份荣尊，须守得了这无情铁令，方为因果轮回之道。
清珩自是懒得解释，索性挥袖推掌，木门咯吱而开，夏染绯红双颊，娇俏未退，身形僵直而立，左右不敢看他。
“你这屋方才有人？”
“不曾有人。”
“你撒谎。”帝主冷眼半握掌心，猝然天上风驰电掣，万顷雷火急骤而至，隐去了早间的顽笑，抿着薄凉的唇，对着夏染的方向就全力劈去。
天雷地火之势用了他七分气力，遽然间便可将她劈的灰飞烟灭，夏染虽食桃谷，怎敌这般道法，退了两步，只得闭眼受死。
说时迟那时快，突有排山倒海之声从门外袭来，旦见玄衣蒙面之人飞驰而入，反手扶腰将她轻推至身后，左手运力，将那气力托挡了回去，两力相撞，竟难分上下，碰的一声，茅舍应声而被炸的粉碎，化作尘埃满天。
待到气雾散去，夏染看清来人，那人虽蒙着面，身姿气度却为世间少有，墨发紫眸，这天地间能游刃有余的挨下方才这雷火的，不过寥寥数人，能舍身相救，只那一人而已，他竟为她去而折返！
帝主此刻心境更是难以言语，此前若说是试探，多疑，如此这般便已坐实，旦见眼前男人着白衣，却有紫气东来之相，虽掩面，隐隐霞蔚映照，举手投足皆是熟悉不过，猝然惊醒，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清珩虽不知为何，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段相遇，但眼下，却是实在的发生了，在同一个时空里，他与千年前的自己打了个照面，且认出了对方。
只是接下去该如何散场、他竟不知。
三年前四方结出，他便已有戒心，刖令乃天地重器，转乾坤，定春秋，非比寻常。故他受刖令以来便随身携带，不曾有失。
四方在尘凡突开，刖令受之感应而作。他深知，这九天三界，刖令惟帝主可令，掐指推算，寻至四方结处，方觉不妥。
忘机仙墟万重结限，又怎容得□□凡胎擅闯，犹记初见时，她眉眼间的娇媚暧昧，环臂绕脖里的自得，她身上四漫而开的帝灵之气，她说的那些闺中蜜语，怎不让他起疑。
故囚她数年之久，意在引蛇出洞，而后三年相安无事，本以为许是他猜疑多心，如今看来……
好啊。真的是好！好一段风流韵事，好一个天帝共主，竟为的一介春色女流，擅开刖令，颠倒轮回，比那天尊老儿更为荒唐可讥。
门外男人玄青墨发披散，霞蔚映照、脚下腾云千百阶。蹙蹙眉，隐去了早间的顽笑，炽目冲冠，皆是不屑嫌恶。厉声斥道
“孽畜！”
男人冷眼旁观她绯红的双颊，娇俏未退的面色，愤慨愧赧闭眼间竟浮现，方才塌上两人蜜意柔情的话语，越发恼得竟一口清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夏染终究是不舍，欲挣脱清珩的手上前搀扶他，男人挥袖在两人间立起万丈冰结，死寂一般的声音道
“你可知，你已毁了本尊千万年修为。”
他明知元始天尊为情违抗天命，而受天地刑法，蛟脉忠心护主，终而数年间死伤殆尽。尔今却万万不曾想过，自己最终竟也为了个女子，重蹈覆辙，愚蠢至极，昏聩无能。
“与她无关，是我动得情。”
清珩只知自己避无可避，这九天三界，竟找不出比眼前的人更为叹绝薄凉之人。如今际遇险处实乃天意难违，把天命舍了这万机仙墟，全了龙脉万年清誉也罢、只是无论如何，誓要保她周全，
“你若为一时情爱欢愉，以万千龙脉作注，挑衅天地律令，便不配为主。合该拿了天命来，罪己责躬。”
男人冷眼半握成雷，顷刻间亿万丈雷火由远至近侵袭而来，清珩自知这天雷地火的分量，怕已用了八分气力，纵然是大罗仙神，也非寻常可抵。
他虽比千年前的自己多了些修行，却因与夏染同房失了些帝灵，又因常受天劫刑罚，旧伤未愈，未尝是其敌手。
那雷火挟风而来，龙吟虎啸而出，清珩本欲施掌接下，却见那雷火转漩疾驰，调转方向出了虚势扑向了夏染方向，
即便如此，他也怕自己伤及她分毫，取了八分气力替她挡了那雷火。身受万丈倾雷，龇牙咧嘴间已被捆仙链束住龙首，身后那人擒索束筋，跪踩在他肩头，以念取刃，呵道
“你我术法相当，你执意要护她周全，不过数招已是败局，今日，本尊便削了你的龙骨脉门，以绝后患。”
若早知如此，他合该罪己自戕，以谢天恩。清珩研修道法九千万年，世人皆不知他龙骨命脉是为何处，不过颈下三寸，男人这般，已下了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