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三魂七魄
“高家在苏州，当年确有些威望，名号虽大根基却浅。”
“哦，此话怎讲？”
福叔闻言瞧了瞧缙和，见他面无神色，踌躇了片刻，才斟酌着字句说了出来。
原来自古以来，苏州位于这南北中枢之地，八街九陌，人杰地灵，故商贾云集皆为常事，只非说数的上名的大户却寥寥无几。能站着住脚的，皆为百年望族，再不济，也需经得数十年的光景，才能在苏州有些名头。
就独独这高家，有些蹊跷。听坊间传闻，这高家祖上在西北发迹，二十多年前举家迁至苏州，做着些茶叶生意，交了当地些名流乡绅。那高家少爷，除了那高炎还识得些诗书，剩下的，皆是舞枪弄棒之辈，成日里不学无术，挥霍钱银，闭门酣歌，颇为声色。
只道这世道炎凉，向来认钱不认人，即便是这般腹无诗书之人，也得了些虚名。想不到的是，数年过后，却遭此大劫。
从福叔的言辞中，可看出他虽出身奴籍，尚能引经据典，也学过些笔墨，看来这缙和本家，家世渊源之深厚，非同一般。故言语间，颇为嫌弃这高家蛮户。
虎子和阿彪皆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天也找不着北，看着对方羽扇纶巾的样式，心里嘟囔着，这年头，一账房大叔，也都有了这般见识。
“通俗地说，这高府，是从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天，突然举家迁至苏州的，还带了一笔巨额的财富买地置业，供高府子弟，犬马声色。你们说，这钱会不会与五十万两白银有关？”
“若是许芫所言属实，那高府一行人，不是为许嫱所杀，而是无头怨骨华延作为。
那么，追本溯源，当年的秦王和数十万两白银不翼而飞，定与这高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高家就是当年的劫匪，截杀了秦王一行人，夺了白银，得了宝玉。
恰逢朝中秦王政敌顺水推舟，以栽赃嫁祸之名，将之一网打尽，累及华延无辜惨死。
许嫱无意间，拾得这芙蓉玉，此玉为皇家之物，高府怕事情败露，索性就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惨害了许嫱，许嫱已猜得凶手来意，临死前拼着最后的气力留下线索。这才有了后事。”
缙和思虑了片刻，将这些片段接连串了起来。
“不对啊，这华延郡主若是蒙此不白之冤，成了无头怨骨，何不在三十年前就血洗高府，如何等的今日才下手呢？”
“你可曾听过，玉灵之说？”
众人闻言皆摇头不解。
“茅山秘术中曾说，玉有灵，可为精怪。又有说，前有巫苗之人以玉行蛊，后有道者借玉石之力，以问天命。
古往今来，乡间村野，关于玉石的诡秘之事皆不在少数。这芙蓉玉出自大内，承恩名师宝刹，常伴华延郡主身旁，自然有了通灵之气。
当年华延身首异处，冤魂不散，芙蓉玉灵恐先主害人，又念及旧情，便舍身将其收入芙蓉冰珏中渡化。为的是，有朝一日，华延能够化解劫难，转世为人。
却不料，此玉辗转入了许嫱之手，高氏为防三十年前盗军饷，杀秦王一事东窗事发，便先下手为强，杀了许嫱。阴错阳差，芙蓉冰珏沾染了血腥之气，破了道法，失了灵力，便将华延的鬼魂放了出来。这才有了高氏一族的灭顶之灾。”
缙和听罢，觉得有哪里不对，问道
“虽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还有几事，在下一时不明，第一，为何高炎还苟活于世，你既说这无头怨骨神通广大，手段凌厉，为何不尽早将高家尽数杀光？
还有这许嫱，成了厉鬼，为何不杀了高炎？呆在高家还有何目的，最后说这高家，就算是流寇地痞，见财起意，但截杀官银乃滔天大罪，那秦王是何许人物？平西北，把朝政的不世枭雄，外带数十禁卫军，岂是这普通马贼可截杀的，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一分痕迹？
依我看，此案疑点重重，尚无定论。”
缙和所言，句句在理，看来是她把事情想得简单了，如今也只能再回高府一探究竟。众人正思索间，便有衙门的人来报，说出了命案。
“什么？许芫死了？”
惊慌失措下，缙和先行带着虎子阿彪骑马赶去高府，季儿和夏染乘车垫后，待到夏染到了高府，已约莫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
高府依旧是满院的招魂幡，只是白日前往，比夜深月半时，多了几分人气，下人们接头交耳的聚集在许芫的院外，有几个内院的婢子，因平日里受了主母的恩德，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进了内院便有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季儿抑制不住恶心，从怀里掏出绢帕干呕。夏染打量阴风嗖嗖的高府，不由紧张地捏了捏怀里的黄符。
高炎在管事的搀扶下，早早在屋门外站着，面目涩白，神色凄哀，摇摇欲坠，倒像极了将死之人，自喃道
“孽债，孽债……”
来往的仵作进进出出皆丧着头，夏染心咯噔一下，便想起了师傅所言，那无头怨骨的手段，难不成，难不成，华延灭了许嫱的七魂三魄？
迎头几乎撞上虎子，他掩着口鼻，对着她们拼命摇手，扶着旁边的树作呕，咋咋唬唬道
“两位姑奶奶，别进去了，这肯定是鬼干的，人哪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些手段，碾了头颅四肢，掏得五脏六腑的，实在见不得人，怕是几天几夜也吃不下？”
好大的仇！好绝的手段，华延啊华延，你竟如此天地不怕，将如此这般的弱女子，逼得三魄不留，今日若不将你收服，有违公道。
“季儿，你是否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季儿愿与姐姐共进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