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前尘往事
她轻启帖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心下有了答案，便将它递给季儿道
“吩咐苏志，回帖过去，明日酉时，登门拜访。”
终于有事情做了！季儿一激灵差点蹦了起来，接过帖子兴高采烈道“姐姐挑的，必然离奇好玩的很，快让我看看，是什么事？”
她匆匆看罢便蹬着大眼，叫唤道
“什么？替她寻找中邪的暹罗猫？！这个事还不如人家早上看得那个侯府夜半见鬼有趣。”
季儿气着嘟囔着小嘴，满脸写着拒绝，它堂堂一九曲狐仙，竟沦落去抓野猫，岂不是闹了笑话。
嘟囔了半响的功夫也未见她异样，想必是主意已定，才不得不仔细又瞧上一遍，发现上面用蝇头小楷写着，琼烟阁百花菱的字样
“是那个近日名动皇城的东瀛优伶么？”
“嗯。”
季儿了然的点点头，不敢再说别的话，又见她心不在焉，又捻了块桂花烙，吧唧吧唧吃起来。
想起上次司珩流连烟花之地，而差点夜不归宿的事，闹的苏府上下人尽皆知。如今姐姐要去琼烟阁莫不是捉奸？
她对绝世美女倒没有什么兴趣，毕竟以前在九重天的时候，上有嫦娥下有各宫主神，各个都是瑰姿艳逸，国色天香，整日瞅着也是腻味。
如今竟是要去逛妓院？自然是提不起兴致来。只是若是姐姐执意前往，也得要硬着头皮挺着。
果真到了翌日酉时，夏染与季儿收拾好行装，准备妥当，便出发了。
行至大门口，就有一位面目清秀，衣着得体的小厮接应着，领着两人上了马车，说是受姑娘吩咐来候着。
人虽未见，这礼数倒是周全。两人进了马车，只见得车内的四角梨木矮案上摆满了女孩爱吃的零嘴小食，季儿两眼发光，生扑上去吃了好几口，嘴里一边嚼弄一边含糊不清的道
“百花菱好大方啊，这八宝阁的苏梅最是金贵，竟买了这么多，还有这些，我分明就没见过啊！”
季儿虽是只仙狐，但对人间的美食早就垂涎已久。
九重天的上仙，不食人间五谷烟火，除了打坐念经，修仙问道，哪里有什么吃的。连美酒清茶都是罕见。如今历劫，倒是先把人间的各种美食吃个遍了。
那马车行了半盏茶的工夫，便把她们拉到琼烟阁的后门，从后院绕至百花菱所住的小筑。
这小筑不同于主楼那些乌烟瘴气，倒又几分清幽素雅，只远处丝竹管弦的曼妙歌声，还有嬉戏打闹的顽笑声，倒是隐隐约约，此起彼伏的。
那小厮猫着腰，把耳朵贴着门上，轻叩了两声道
“姑娘，苏夫人来了。”
“请进吧。”
他闻言躬着身，做了个请势，便将两人引进了房间，又转身离去，将门带上。
夏染好奇的环顾四周，只见屋子里果真没有一丝骄奢淫逸的风气，一改秦楼楚馆里纸金迷醉的旧容，反而越发的清静雅致。
偌大的屋子里，仅就几张零散的漆木雕镂桌椅摆件，内室里素色芙蓉罗帐，随风飘扬。简单的不染熏香，却依旧花香袭人。
最令人侧目的便是，挂在屏风案架上的那幅画卷，寥寥几笔，便勾出了一个鸿衣羽裳，霞姿风韵的男人。
画中的男人身姿高挑，长着双暗紫色的眼眸，鼻尖一颗红色的小痣，跟司珩倒是如出一辙，只是五官，生生得好看许多。
“好看么？我只画出他三分之一的神/韵。”
话刚落音，便从内室走出一位清瘦冷寂的美人。夏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美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这样的字眼都显得苍白无力。
虽说是东瀛来的，但百花菱的打扮却丝毫没有东瀛人的风情，但也不是大金流行的装扮。她的衣裙如纱似梦，飘逸翩跹。
衣襟间孔雀丝线缠绕而成的几朵牡丹，旖旎多姿，一头云鬓撒落在身上，拿只花儿簪了起来。
那人延颈秀项，胸口处，若影若现一只金色蝴蝶，真真是好一个媚而不妖，美而不俗的奇女子。
季儿在一旁却已然目瞪口呆，这是百花仙子？！
但又转念一想，百花仙子乃掌管仙凡三界万顷草木花灵母神，即使是被贬下凡也不该流落烟花。
她修得是仙道，怎可沾男女之情，更不要提着等污秽肮脏之所。
但她若不是百花仙子，又是何方神圣？可是先不论她的这五官仙姿为世间少有，就连周身散发的奇香，更加如出一辙。
倘若真的是百花仙子被贬下凡，流落民间。
她又为何不认得自己呢，难不成是因为在九重天自己人微言轻，所以才没有印象么。那她还有仙术么？还是也成了凡人？
季儿虽杵在那里面无表情，心里早就陷入了深深的困惑，毕竟遇到上仙历劫，实在是亿万之一的姻缘巧合。
“好看。”
夏染如实回答，这样的男人怕是不存在世间吧。因着好奇，又问道
“画中人是百花姑娘的爱人？”
百花菱走向画中人、神色哀伤，道“只是我的所爱之人。”
世间里还有什么男人能将这样的绝色拒之门外呢，美人轻蹙娥眉，夏染不禁看得入了神。
细看之下，又觉得此处蹊跷，百花菱明明是仙风道骨，印堂间却隐隐散着妖气，似乎是被肮脏污秽的东西给纠缠。
这屋子也颇为古怪，浓郁四溢的花香似乎是要掩盖着微乎其微的腥臭，亦正亦邪。
百花菱一步一步得走向夏染，眼底满是失落和凄哀之感，深深得扫过她脸上的每寸肌肤，带着几分不甘，压低嗓子道
“原来，这就是他喜欢的眉眼。”
“百花姑娘这是何意？”
百花菱莞尔一笑道“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姑娘见怪了。”
夏染停止了猜想，便切入正题。问道
“百花姑娘，还是说说你的猫吧。”
“嗯，这事情的原委，还要从前些日子说起，一位客人送了只暹罗猫儿给我逗弄玩耍。闲暇无聊之时便可以用它打发时间。但却不知为何，自前日晚上起，我那猫儿便不再进食，夜半三更嘶叫不绝，竟也说起了人话。”
“猫说人话？”
这果真是第一次听说，难不成是妖物成了精？
“那姑娘可曾听它说了什么？”
百花菱婉柔笑笑，便半倚着贵妃椅上，眼里竟没有一丝害怕，笑道
“我若说了，你们可别吓破了胆。”
“姑娘但说无妨。”
说罢，她那清澈的瞳孔满满变得暗沉，嘴里模仿着那只暹罗猫，扭曲五官，用一种极其诡异尖锐的声音嘶叫着
“我的皮，给我一张新的皮……”
季儿虽是狐仙，但已经被身临其境的猫妖声给嘶叫的差点吓破了胆，又觉得四方阴冷，抓住夏染的袖子道
“姐姐，好可怕啊。”
“那现如今，姑娘的那只猫呢？”
百花菱无奈说道
“这个我倒不知、总是这个点溜走，往常也就下半夜便自个回来了。”
这厢两人这正说着话，便听见主楼传来一声尖细的女人嘶叫声音。撕心裂肺，听得这琼烟阁里的人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快过去看看。”
夏染带着季儿小跑进了主楼的二层，见众人乌泱乌泱得将一个厢房围得水泄不通。顺着人群往屋里靠了靠，就被一股漫天的浓郁血腥味给刺激着几欲作呕。
有人见到夏染，便大声开口唤道
“这不是活神仙，苏夫人么？大家伙快让让，让苏夫人来看看。”
那琼烟阁的老鸨平白无故的沾上条人命，正愁不知该如何是好，一听这话，便急忙从人群从挤弄上来，一手便揪住夏染的细腕，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叫唤
“苏夫人，您来得正好，咱们琼烟阁闹鬼了，快来帮忙瞧瞧吧。”
“欸欸，你这老妇快把手放开。也不瞧瞧自个这是什么肮脏龌龊的地方，清白家的女子哪能容你这么抓，放开我姐姐。”
季儿瞧那老鸨一脸浓妆艳抹得就讨厌，因是她平日尽做些逼良为娼的行径，败坏阴德，才引得今日面堂发黑，沾惹晦气。
这样的人就算来世到了阴曹地府也不得善果，她一个堂堂狐仙自然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夏染见季儿说话便夹枪带棒的丝毫不留情面，惹得老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欲发难，却碍这夏染的脸面。只得主动打圆场说
“嬷嬷，可否走近借我看个仔细。”
“欸！”一听这话，那老鸨便笑逐颜开，急忙忙叫了几个龟奴清了场子，才引夏染进去。
众人被隔在屋外垫着脚尖张望，不肯离去。她进了屋子，便觉得一股浓郁的妖气扑面而来。环顾四周，却没有妖物的痕迹，又不敢确定。
屋子的正中间躺着一具新鲜女尸，穿戴整齐，身子微蜷，仰躺在冰冷刺骨的地板上，最为诡异的是她的面皮刚刚才被人齐齐剥下，温热的血还冒着白烟，不停的流淌。
夏染从衣襟中取出一绢帕，捂住口鼻，问道
“嬷嬷，这死去的姑娘可是你们阁里的人？”
“回夫人话，自然是的。虽看不到面皮，但她的穿着打扮，大家也是认得。正是我们院里的上个月的头牌，楚雨姑娘。”
夏染环顾四周，又问道
“那这个房间是？”
“这个是阁里一个客房，楚雨的房间在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