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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青瓷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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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染长叹了口气,便唤来缙和,告知他事情的原委,阿彪和虎子小心翼翼地将青衣的尸体,从床板中挪了出来,寻个安静的位置妥当的埋了,让这个可怜的女人得以入土为安。

    夏染偷偷掐算几指,却发现,自己再也感应不到青衣的踪迹,它完成了夙愿,没能投胎往生,要继续饱受折磨,实在是令人可怜她的命运。

    想起那日,劈得人形神俱灭的雷火,就算是得道高人,也挨不过那一下,比起阿鼻地狱里的刀山火海,有过之而不及。若是日夜轮回承受,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以受承。

    那碧挽,班主和王老爷子,三人皆以年过半百,就算没有这茬子事,也会不久于人世。更何况,他们罪孽深重,青衣为了逞这一时之快,将自己逼至如此绝境,实在是可惜可悲。

    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个身世凄苦飘零的女人。但不管怎么说,司珩总算是保下了,她多么害怕,他会被自己连累,死于非命。

    拖着疲惫的身子,却一直把这事挂在心上。眉头紧蹙,带着几分闷闷不热,推门进了屋子,缥缈淡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一温雅孱弱的公子,着一袭青蓝双鹤緞光袍,俯在案上提笔作画。

    更深露重,窗外凝着初秋的凉意,清风过,他身子骨受了寒,掩着嘴鼻,轻咳了一声,问道。

    “回来啦。”

    “恩……”

    推门而入的夏染,满脸倦容,清秀的柳眉锁在一起,秋瞳剪水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得他疑惑不解的问

    “你怎么了?”

    “青衣圆了夙愿,它走了。”

    夏染行了几步,便见那人对自己敞开怀抱,她心一动,便将自己纳了进去,鼻头酸楚,哽咽得哭道

    “不公平。”

    “有何不公?”

    “青衣虽有罪,但事出有因,又时隔这么多年,就算杀人领了罪责,该是去阴曹地府阎罗殿里评功论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比那天雷地火强上百倍,数十年过后自然可以投胎再转世为人。如今却生生又耗了百年。”

    夏染将话说得含糊其辞,但司珩却好似听得明白道

    “它是自个领的罪罚,怨不得别人。即是知道结局而蓄意为之,便要承担后果。为夫虽听不懂什么天雷地火。但知道,它是心甘情愿的,明明知道,杀了那些人会有的结果,也毅然决然的完成自己夙愿。”

    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夏染恼得将鼻涕眼泪糊在他的身上乱蹭,以示自己的不满。

    或许是因为梦魇中,她做了回青衣,真切的感受到那份曾经沧海的爱情,碧落黄河间,没有了身份地位,纯粹得只剩下彼此。

    只是她终是命运多舛,先是王氏不择手段从中做梗,将她逼得没有退路。再来是王邺负情,又遇到班主的折辱,最后被碧挽残忍的杀害。

    她觉得它是可怜的。

    她又辩白道

    “这世间多是男子负情惹下的灾祸,若是那日,王邺没有辜负她的情谊,今日便是另一段结局。她只不过是一叶孤萍,身不由己,才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夏染激动得真的面红耳赤,司珩怕惹她生气,便轻咬她的耳朵,轻声哄道

    “娘子说是就是了,何必与我置什么气,坏了夫妻情份。”

    被他这么一说,夏染也松软了身子,羞愧难当道“我没有生气。”

    侧头间,便发现架子上多了个新的紫青瓶子,因着好奇,便将它拿了下来,放在手里磨蹭。想着方才的不快,转移话题道

    “相公,你买了新的瓶子了么?”

    “嗯。”

    司珩将瓶子从她手中拿了下来,宠溺得说道

    想起新婚之夜初见时,被自己打碎的瓷瓶,夏染便觉得有些愧疚。看久了,她觉得其中一个玄黑色的小瓷瓶好看的紧,将它从架子上取了下来,瓶底凹凸起伏的刻着三千的字样,好别致。

    “这个能送我么?”夏染抬头期待得看着他。

    司珩迟疑了一会儿,扫了一眼架子,取了一个水粉的瓶子拿到手上跟她交换道

    “拿粉的吧。”

    夏染接过那粉瓶,只见它晶莹剔透,好看得紧,便把它揣在手里把玩着。那粉瓶的瓶口塞着一水晶塞,摇晃之下,竟有淙淙水流声,靠近细闻,透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

    因着好奇,便启了盖子。

    “别。”

    司珩还未来得及阻止,一股浓郁的馥郁芳香便氤氲开来。

    夏染自是疑惑的望着他

    “相公、怎么了?”

    “没事。你开心就好。”

    他脸上尽是宠溺,以手捋捋她鬓前的绒发笑道。那一缕青烟缭绕,从他的眉眼处四散而开,片刻间就消失殆尽。

    夏染还是上心了,她舍不得青衣,是个心软之人。掂掇了几分,便深夜翻开师傅留下的古籍,希望能够找到帮助她逃脱生天的方法。

    萤萤的灯火下,一页一页的翻阅着,渡劫超生的密咒,找寻了许久,依旧是无疾而终。俯趴在书案上沉沉的酣睡过去。

    一直到夜半三分,她才被迷迷糊糊地唤醒。

    青石板地上,跪着一个丰容盛鬈,延颈秀项的女子。

    是青衣,她恭敬得磕了几个响头唱诺道

    “青衣,特来拜别娘子。”

    “青衣?你怎么会在这?”

    “仙人开恩,释了我的罪孽,便自行放我去阎王殿领罪罚了。”

    它的眼泪含着泪水,满是感激。却欲言又止,对着夏染行了几个大礼。

    还未等夏染与之细聊,阴暗处便行了两个人来,一人穿素白的长袍,头戴高帽,双眼无神。一条长舌挂了出来,左右飘荡。

    一人穿黑色的长衫,手里执一粗大铁链,想来它们便是地府里的黑白无常,那两人将青衣一扣,便消失在屋内

    它终是去投胎转世了。

    夏染虽不解,却是放下心来,既圆了心愿,倒也心安理得的睡了一晚,待到日上三竿才悠然转醒。

    醒来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听下人说。府外来了个十三四岁半大的女娃,吵嚷着要找她。

    她匆忙漱洗穿戴了一番,便由下人引着出了院子。一边疾行一边疑惑,自小到大,身边的亲人都将她视为肮臢秽物,如洪水猛兽。除了师傅,和偶尔说得上几句话的舅舅,她也再无与他人有过接触。又谈何妹妹?

    思虑间,来到府邸门口,两个下人打扮的门房见她走来,便远远的猫着身子行了一个辑,说道

    “夫人,就是那丫头。”

    夏染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就见一妙龄女子穿着鹅黄色蝶戏双花襦裙,梳着俏丽的垂挂髻,绑着两条青绿蝴蝶结缎带,背对着她,骑在门口的石狮的脖颈上,脑袋一晃一晃的,两腿一蹬一蹬,扑腾扑腾,可爱的紧。

    这是谁家的孩子,如何爬到这么高的地方,岂不是危险?

    “敢问姑娘,是找我么?”夏染疑惑得开口问道

    那丫头,听闻她的声音,脚一蹬,便手脚利落得从一人高的石像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粉尘,上下得打量着夏染,看着久了便跺脚嘟嘴道

    “是的啊,你可是叫奚夏染,我叫季儿,找的就是姐姐你。”

    她的皮肤晶莹透亮,光滑细腻,鹅蛋脸,脸颊两侧长着浅浅梨涡,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如玉的牙齿,分明是未长开的邻家女孩。

    还未等夏染反应过来,那丫头便生扑了上来,探头上来竟往她前襟捏了一把,手中的绵麻酥软的触感,让她恼得低头看了看自己扁平的身子板,欲哭无泪道

    “姐姐收留我吧……”

    夏染被她突然起来的冒犯闹了大红脸,又见她不谙世事的样子,年纪尚幼,古灵精怪的倒是招人喜爱,便不做计较,循循善诱道

    “姑娘,你确定是找我么?可是我们并不曾见过啊。”

    那丫头见她如此说,便用力的点点头道

    “是的是的,你是苏府夫人,奚夏染,我找得就是你。”

    她话一落音,便是“咕噜”一声,从腹中发了出来,把在场的人给逗的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夏染也觉得有趣的紧,又见她天真无邪,便唤人备了些可口的饭菜,将这个俏丽的不速之客引了进来。

    小丫头一听有吃的,便哭着嚷着抱着她的臂膀摇晃撒娇着,嘴里各种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就像糖衣炮弹,把夏染给赞得服服帖帖,宠溺她去。

    夏染从未有过知心的姐妹,如今来了个年纪相仿的活宝妹妹,嘴里随意叫喊得姐姐,心来自然是欢喜的紧。又听她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便有了留人之意。

    “慢点吃,别呛到。”

    夏染看她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得将桌上的几碗饭菜吞食得一干二净,心来不由感慨,她的饭量倒是比得上几个成年男人了。

    “姐姐你真的个好人,季儿已经许久没吃饱饭了。”

    看着她也不像吃不饱的样子,鹅蛋脸胖乎胖乎的,养活得水灵。

    “多久没有吃饱了?”

    “几十……咳咳咳……几天吧,嘻嘻。”

    她夹了个大鸡腿,顾不得许多,便抓进手里啃咬着。嘴里不停的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满嘴的油腻,明明是粗鲁的动作,但映衬着这张稚嫩的绵软的面容,也倒赏心悦目。

    “那你之前住在哪里?”

    夏染想了解这个来路不明的丫头。

    她眼一红,将鸡腿一扔,就嘟起嘴说

    “我做了一件错事,就被人抓起来,关了好久好久,真的好可怜。”

    “什么错事?”

    “我……”

    “什么错事,说来我也听听。”

    季儿话还未说完,司珩手里拿着一本册子,一手掀开衣摆,便从门槛上跨了进来,脸上一片揶揄之色,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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