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林彦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苏元，他想，正如苏元所说，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有些事情他不可能永远不告诉她。而且他们本来就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管是福还是祸，他都应该相信，这个小姑娘都有跟他共同面对的勇气与决心。
在他说完那些事情的时候，苏元出乎意料的冷静，她坐在那里，沉着地开口道：“也就是说，如果那道圣旨真的存在，并且出现在你的手上，你就可以与陆铮争夺皇位，而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不仅冷静克制，甚至毫无感情可言。
她真的长大了，林彦想。
林彦说道：“也有可能那份圣旨并不存在，一切都不过是陆铮一厢情愿的臆测。”
但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者有人说过什么话让陆铮觉得有一份圣旨存在，不然他不可能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但是，或许陆铮还没有杀掉我们，就是因为他害怕你已经知道了那份圣旨的存在。”苏元道，“那么那份圣旨就是我们最后的筹码。”
林彦偏头道：“但我并不知道圣旨在哪里？况且，我根本无意与他争夺些什么，他却从不肯相信我。”
苏元想了很久，最后她说：“林彦，我带你逃出去，我们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
林彦抬眼看着她：“我们逃不出去的。”
苏元走近他，说：“可以的，林彦，你相信我……”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情。”林彦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我又能跑到哪里去？”
这大概就是皇权的诱惑，所有人对其俯首称臣，任何人的性命在其眼中都如蝼蚁一般，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只需要装一下爱民如子便能成就美名……
在苏元来到王府之后，陆铮竟然再也没有来过，按理说，他不是应该以苏元来威胁林彦，让他交出圣旨吗？即便那份圣旨，从皇帝死后的那一日开始，就没有人见过。
林彦这几日身子大不如前，苏元与宋公都看在眼里，为了避免情况更糟，平日里林彦的汤药都是他们两个人亲自负责。
苏元能够感受到宋公对她的不喜，她也隐约能够猜到原因，即便从前在大漠，她心里也明白，宋公私心是不希望她与林彦走的这样近的。所以即便宋公对她并无好脸色，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也没有告诉过林彦。
有一日，宋公将她拦在廊下，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苏元疑惑：“去哪里？”
“以你现在的武功，要想逃出去，不是什么难事。”宋公道，“你现在耗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苏元道：“我答应林彦，要永远陪在他身边。”
“陪他一起死？”宋公冷笑道，“真是愚蠢至极。”
苏元定定看着他：“那么宋公为何不走？以您的武功，他们未必拦得住您吗？”她没有等宋公回答，而是接着道，“既然我们都是为了他，宋公何必激我？”她说，“药快凉了，烦请宋公让一下。”
苏元越过他，往林彦的房间走去。
“苏元，我有办法。”身后的宋公突然开口道，“如果我说我有办法可以救王爷，但可能要以你的性命为代价，你还愿不愿意去做？”
苏元脚步顿在那里，许久回头道：“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了林彦，所以为了他，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陆铮没有来，赵绝倒是又来了。林彦不打算见他，但他说他是来与林彦做生意的。
为了避开陆铮的耳目，林彦出门时，特地让宋公甩开了跟踪的人，然后在路上换掉了衣服，与赵绝在湖面的小船上见面。那也是苏元与一刀时隔很久的第二次见面。
林彦与赵绝在船内说话，宋公在里面侍候。一刀与苏元本来分别站在船头与船尾，两人互不搭理。
后来还是一刀忍不住，跑到船尾道：“你不会打算一辈子不理我了吧？”
苏元不看他：“不会，你有你的选择，我明白。”
“既然你明白，为何还这样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我们为何不能像从前那样心平气和的聊聊天呢？”
“不是不能聊天，只是……”她突然偏头问道，“你究竟是赵绝的人还是皇帝的人？”
一刀问：“这有何区别？”
“自然有区别。”苏元冷声道，“赵绝要与林彦做生意，如果你是赵绝的人我不会多问，可你若是皇帝的人，我与你就是敌人，敌人是没有办法心平心和的聊天的。”
一刀笑了笑：“我能跟赵绝一起来，我以为你会明白我的选择。”
苏元蹙眉：“我不明白，我连赵绝的选择是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你的？”
晚间有风吹过，苏元鬓角的头发被吹乱。一刀伸手，似乎是想要为她把那些乱发别到耳后，但不知为何，伸到半道又收了回来，他负手道：“你无需知道我们的选择是什么，苏元，你只需要知道，我会帮你的。”
苏元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别过头道：“我还能信你吗？”
一刀顿了一下，说：“无论你相信与否，我都会帮你的。”
苏元不再说话，事实上，从知道所有事情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即便你再相信一个人，也不应该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很多事情，都是需要靠自己的。
苏元不知道赵绝与林彦谈了些什么，只是在林彦离开的时候，她听赵绝问道：“王爷当真从未觊觎过皇位？”
林彦站在船头，风吹起他的衣袍，他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风声中：“从未。”
那个位置看着的确很诱人，也的确能享受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尊荣与权势，但如果坐上那个位置，意味着要摈弃所有的情爱，舍弃掉很多常人的情感，那么，他是绝对不会选择坐上那个位置的。父亲，二哥，他已经见证了两任帝王的绝情与痴魔，他不想也成为那样的疯子。
赵绝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
林彦问：“你为何要帮我，跟皇上对立，对于一个臣子而言，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就喜欢有挑战的事情。”赵绝轻描淡写道，“而且我一向做事只凭自己喜好。”
林彦点头：“我明白了。”
赵绝转头看向苏元：“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夫。”
苏元刚想反驳，赵绝挥手道：“但你不叫也没关系，只是她因为你的事情这段时间很不开心，我希望所有事情解决以后，你能与她和好如初。”
说完也不等苏元回话，就自顾自的走了，压根没有给苏元拒绝的机会。
后来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快，快到苏元来不及思考。
那一日，听闻是先帝的生辰。陆铮破天荒的来到了王府，身边没有带很多人，只带了贴身侍候的小太监。
林彦在亭中摆了酒，对他举杯道：“二哥，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的。”
亭中没有其他人，陆铮也伸手止了跟来的小太监，独自一人入了亭中，他感慨道：“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再叫我二哥。”
“无论发生什么，你是我二哥这件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林彦抬手将另一只杯子倒满酒，推过去道，“二哥，请坐。”
陆铮看了他一会儿，掀袍坐了下去：“你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林彦笑道：“或许是因为看开了。”
“哦，是吗？”陆铮道，“你身子近来如何？”
林彦握杯的手一顿：“还是老样子，死不了，也好不了。”
陆铮嗯了一声：“你不问我为何会来？”
“他们说因为今天是先帝的生辰，所以陛下一定会来与臣弟叙旧，但是我知道并不是这样。”林彦缓缓抬眼，“陛下今日前来，大抵是因为近日京都有传言，先帝生前曾有一道圣旨是传位于我的。”
陆铮看着酒中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淡淡道：“是你将消息放出去的。”
“是我。”
“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要杀我不过是看你心情，难道我不放出这个消息，陛下杀我之心便不存在了吗？”
陆铮看了那酒杯许久的时间，最后却又将那酒杯放了下去，他问：“既然你是故意引我来的，想必是有话要跟我说，那便说吧。”
林彦端坐在那里：“现在圣旨就在我的手中。”
“……什么？”陆铮袖下的手一紧，很快又笑道，“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冒这个险。”林彦道，“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况下，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的帝位有可能不是名正言顺的，如果我将圣旨公开，你觉得会发生什么？”
陆铮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林彦点头：“嗯，我在威胁你，那么二哥，你要不要与我谈个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