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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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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渊看她两眼,很不情愿地挪了位置。这下倒好,直接坐到裴演与陈白京那桌去了,倒是真的要好好看戏的阵仗。虽说别人看不到他们,但安常还是尴尬得紧,远远站在栏杆处,不曾上前。

    裴演唤人进来点了菜,全是明秀楼里最清淡的菜肴。

    旁边的公子哥看了看上来的菜,又看了看陈白京,意有所指道:“阿演,你的口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清淡了?”

    裴演笑了笑,也意有所指的说道:“倒也不是口味变了,只是从小吃辛辣的吃惯了,便以为自己喜欢吃这样的,但有朝一日,吃了些清淡的佳肴,方才晓得,这么多年都喜欢错了。”

    字字句句都是谈论的菜肴,但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呀说的是那个人。

    陈白京出口问道:“那阿演以前喜欢的是怎样辛辣的菜肴呢?”

    裴演正在给她挑鱼肉上的小刺,仔仔细细挑完了才放到她的碗中,还未开口回答,旁边的人已抢着回答道:“哟,那可真是有的说了,我记着阿演前两年最喜欢的一道菜,是从蜀地传过来的,叫什么辣子鸡,瞧着倒是挺好吃的样子,色香味俱全。”

    那人绘声绘色地说道:“当时旁人还劝诫我们生于平州这样的温润之地,若是不能吃辣,千万别点这道菜,可阿演看见别人吃的香,非要试一试,结果,生生把自己给辣哭了,回家还生了一场病,大夫劝诫他可不能再吃如此辛辣的东西了,不然以后有得好受呢。”

    白京表情没有什么变化,问道:“然后呢?”

    “然后啊。”那人笑道,“姑娘,你说若是常人不能吃这道菜,日后当如何?”

    白京道:“自然是不再吃了,口腹之欲罢了,又怎能比得自己的身子。”

    “是啊,我们也这样说。”那人一拍桌子,讲的越发兴致高涨,“可我们阿演不同于常人,每日照常去吃,可终于等到他能面不改色的吃完一盘辣子鸡,他又不喜欢去那家店,吃那道菜了。”

    旁边又有一个人搭话道:“后来,楼里又出了一道甜食,那可真是又甜又腻,但又真的是十分好吃,阿演可是喜欢的紧呢,但没过几日,便也不喜欢了。”

    其实聪明人都知道,他们哪里说的是菜肴,分明是活色生香的女子。蜀地来的泼辣美人与平州城温柔可爱的甜姐儿,全都是裴演得到了之后又舍弃的。那么这清清冷冷的陈白京,又能讨得了裴演多久的欢心?

    之前那人偏头笑道:“姑娘,你说我们阿演是不是个怪人?”

    白京看了眼裴演,又看了眼自己碗中全是挑选的鱼身上最好的鱼肉。低了低眼,语气不大好地说道:“也算不得怪人,若是让你天天吃一道菜,你难道不会腻?”

    那人顿了一下,被白京噎得说不出话来。

    裴演笑了一声,起身为白京倒了一碗热汤,递过去的时候说道:“其实我并不是腻了,是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过。”

    “从来没有喜欢过?”

    “从未。”

    裴演书房外的长廊上,长风正蹲在那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知言来的时候,他也没反应,自顾自地用一根树枝逗弄着湿地里钻出来的蚯蚓。他现在颇是惆怅,为什么呢?因他觉得裴演不打算要他了,很是有危机感。

    他自小跟在裴演身边长大,裴演去哪儿都带着他,可近段时日,他家公子什么时候出门他都不知道了。府里的人若是问起裴演的去向,他都不晓得怎么回答?

    柳知言叫他:“长风。”

    长风回头看她,无精打采地打招呼:“郡主。”

    “你蹲在这干什么?”柳知言道,“你家公子呢?”

    长风现在最听不得别人问他这个问题,问的多了,好像每个人都在暗示他现在的地位不保,很快就要被裴演舍弃了。于是摇摇头,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刚刚逗弄的蚯蚓正扭动着身躯在地上爬着,柳知言一看,蹙眉道:“恶心。”然后便进了裴演的书房。

    从前裴演学丹青的时候,需要有人让他照着画。其它小孩儿都没有什么耐心,只有柳知言愿意陪着她。常常坐在那儿,一个动作一摆就是半日。说不累肯定是假的,只是,只有在这个时候,裴演的身边才不会围着那么多的孩子。

    裴演如今能有这样的画工,说到底还是离不开柳知言这个工具人。

    她知道,裴演从小到大的画儿都被裴夫人妥帖收着,放在裴演书房的画桶里。她今日前来,便是闲着无事,想要看下裴演这些年画了些什么画儿?若能找到一副她的小像,定然能让裴演想起,从前那些她不厌其烦,陪着他的日子。

    裴演这些年倒是未曾荒废自己的画工,书房里已摆满了整整两个画桶的画儿。

    柳知言当真从里面找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画像,纵然那时候是多么心甘情愿,但累了时候表现出来的委屈还是明明白白挂在脸上。画上的小姑娘皱着一张脸,眼泪鼻涕还挂着,裴演也不知道修饰下,就依葫芦画瓢,真是一点都没有考虑女孩子的自尊问题。

    又翻了几张,就没一张让柳知言满意的,这么丑,难为他还留着,还说不喜欢她,真是睁眼说瞎话嘞。

    看了半天,左边的画桶里都是少时的一些画作,看不出什么画工来。于是又绕去右边的画桶,随便拿出一幅,就可看出应是近两年的画作。

    只是他好像不怎么画人像了,都是一些山水画,或者一些猫狗之态。

    柳知言心里如同炸起了一朵烟花,裴演这些年未曾为其它女子画过画像,只为她一个人画过。于一个喜欢裴演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只是很快这朵烟火就熄灭了,因为她被书架最上面的画轴吸引了注意力。

    那幅画轴没有放在画桶里,而是被独树一帜的放在了外面,还是在一个不能常被人碰到的位置,这足以看出裴演是很看重这幅画像的。

    柳知言让丫鬟搬来椅子,将那副画取了下来。

    那副画上画的自然是陈白京,裴演将那副画带回来之后,就一直很宝贵的放在书架最上面,还特地吩咐过长风,不许随便让人碰。

    画上的女子,眉眼清丽,端坐在窗后,映照着窗外的阳光与花树,显得格外好看。

    这女子的确有几分姿色,柳知言不得不承认,但眉眼之间毫无感情,唇色浅淡,未免有些过于清冷寡淡了些,似乎并非是裴演会喜欢的那一类。

    丫鬟小心看柳知言脸色,说道:“许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家主一时兴起临摹的。”

    柳知言许久挑眉道:“他从不临摹名家画作。”她将画轴重新卷起,放回了原位置。离开的时候,在门口驻足又看了一眼书架上的画轴,脸上神色莫名,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裴演送陈白京回到燕回山,再返回裴府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柳知言站在他院门口的廊下等着,长风也蹲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闷闷不乐。裴演一进来,就被这一站一一蹲的两个人吓了一跳,全都黑着一张脸:“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这是做什么?”

    长风别过脑袋,哼了一声:“公子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看你才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裴演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顺势坐在廊下,“说吧,你们俩等在这儿究竟是要做什么?”

    长风捂着脑袋还是不看他,生着闷气:“我就是越来越没分寸了,反正你也不打算要我了,我还要分寸做什么?”

    裴演啧了一声,正要好好教育教育他,真是惯得越发没有规矩了。转眼却看那边的柳知言也正盯着他,眼神幽怨,遂叹口气道:“知言,你又怎么了?”

    柳知言道:“阿演,你今日去了何处?”

    “我自有要事要忙。”裴演道,“你等在这儿就为问我这个?”

    柳知言咬了咬唇,低头有些委屈道:“我知道你有要事要办,可你究竟是做什么?从前你若实在有要事,都会提前告知我一声的。”

    裴演顶怕女孩儿哭了,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终究还是解释道:“裴家这么大的家业,我作为一家之主,自然事事都要操心,况且世子选妃一事尚未完成,我还得留心着。”

    柳知言闻言看他脸色,吸了吸鼻子,许久勉强露出一丝笑来:“阿演,我知你事事要操心,担心你吃不好饭。”她看着远处丫鬟端着汤盅走来,走近两步说道,“阿演,我让她们熬了你最爱的莲子羹,你喝点再歇息。”

    “不必了。”裴演道,“我有些倦了,你也早些回去。”

    柳知言还未说话,她身边的丫头已上前道:“家主还是喝一些吧,我们郡主可是守着熬了两个时辰,又在廊下等了这么久……”

    裴演进屋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柳知言一眼,道:“许久不曾喝莲子羹,盛一碗来。”说完就往里走,想起那可怜巴巴的长风,遂踢了他一脚道,“要喝就进来。”

    长风等了一晚上,也没吃饭。既然裴演都如此说了,他倒也不必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裴演不疼他、不在乎他了,他还未必不活了不成?

    于是当即起身去蹭了一碗莲子羹喝。

    柳知言亲自给裴演盛了一碗,递过去的时候道:“阿演,我记得幼时,你最爱喝莲子羹,常闹着厨肆里的人给你做。”

    裴演接过来喝了一口,淡淡开口道:“我这院里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来送过莲子羹了。”他微微蹙眉,想不明白,小时候怎么会喜欢吃这样甜腻的东西?

    柳知言表情没什么变化,继续说道:“昨日跟干娘在后花园喝茶,她聊起你少时学画的时候,画画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常常一坐就要半天,小时候那些与我们一同玩的孩子没有谁能耐得住学画的寂寞,她本来以你的性子,定然不超过半月就要放弃,可没成想你竟坚持下来了。”

    裴演也笑了一声:“我素来顽劣,莫说我娘,这府里估摸着没几个人相信我会坚持下来。”

    柳知言闻言手撑着下颌,笑道:“我相信,阿演,我知道你一旦下决心要做什么,就定然会做到最好。”

    “……”裴演几口将碗中的莲子羹喝掉,说道,“说来那时候也幸得有你陪着,否则那样寂寞的时光,我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熬过来。”

    柳知言道:“那你看在我陪着你画画的情分上,哪日再帮我画幅画如何?”

    裴演微愣,解释道:“我这几年很少未曾画过人像,你若真想画,我明日让长风为你请平州城最好的画家来府里给你画。”

    柳知言笑容僵在唇角,最后还是笑了开来:“我倒是忘了,你这么忙,如何有时间?”她见裴演汤碗中见了底,起身道,“阿演,我再给你盛一碗。”

    “不用了。”裴演伸手止住她,“知言,你既是知言,你既是南州郡主,又是裴府的客人,今后不必再做这些,若要外人知道了,该如何想?”

    柳知言道:“何必在乎他人的看法?阿演,从小到大,你又何曾在乎过别人的眼光?”

    裴演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他起身走至窗边,看着外面的月亮道,“你从南州郡来平州,我自然欢迎,裴府也自然会以礼相待,但从始至终,我待你如妹,母亲视你如女,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柳知言上前一步,急切道:“可你说过你会娶我!”

    “那不过稚子之言,当不得真。”

    “可是我当真了。”柳知言站在他旁边,抬头看他的侧脸,“阿演,我当真了,你知道南州郡府每天有多少人上门想要与柳家结姻亲吗?你知道其中有多少王孙贵胄吗?可我对你的心从未动摇过。”

    裴演偏头看她,淡淡道:“那大抵有很多惊才绝艳的好儿郎,知言,莫要错过。”顿了顿,“况且而今我已心有所属。”说完冲外头廊下喝莲子羹的少年喊道,“长风,让人备水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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