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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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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演想要多吃几次白京做的饭,这如意算盘打的倒是好,但终究还是落了空。

    因陈白京显然不是很愿意下厨肆的女子,只为裴演做了那一顿饭后,便再也没有踏入厨房一步。

    裴演眼巴巴地在她的房门外站了半晌,里面的人莫说露面了,就连半句话都没有说过。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姑娘啊,我们都是□□凡胎,你不吃饭如何了得?如此下去,身子哪里能受得呢?若是身子出了问题,关心你的人该有多伤心?”

    里面的人没说话。

    裴演又道:“容我想想,你莫不是为了保持身材,所以节食?这可更不行啊陈姑娘,我同你讲,我们家从前有个小婢女,就因为旁人常耻笑她,腰如水桶,脸若圆盘,就断了五谷杂粮,后头呀,饿的路都走不动,还生了一场大病,吃什么吐什么,几年下来,现在瘦如竹竿,风吹即倒,连门都出不了啊?看着也不如从前胖嘟嘟的惹人爱啊。”

    转了转眼,又说道:“况且姑娘你如今这身材,实在是也用不着如此行事,你就应该多吃点,长些肉才好,你说是不是陈姑娘?”裴演趴在门上,见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又道,“陈姑娘啊,你若是实在不饿,能否看在裴某的面子上,给裴某做顿吃的?”

    里面的人还是没搭理他,就跟完全没听见他说话似的。

    裴演无奈,前后绕了一圈,又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到白京房前:“姑娘若是不愿动手,那可否在旁指导在下,您放心,绝不让您动手,我知道,您怕伤手嘞。”

    屋内的白京此时刚放下朱笔,盯着房门口的人影。听到这样说,终于打开紧闭了两个时辰的房门。

    裴演欣喜若狂,白京却只递给他一张纸,言简意赅:“这是菜谱。”然后不等裴演答话,房门又关上了,“清淡些,我不喜吃辣。”

    裴演笑容愣在唇角,看着手中的纸张,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如何做?做多久?该放什么调料?如何搭配?他哭笑不得,终究还是端端正正拱手道:“得嘞陈姑娘,小的这就给您做去。”

    白京隔着门窗,隐约看见他的这幅作派,唇角微动,也露了丝笑容出来。但不知是想到什么,立马又收回笑意,坐回桌案后,开始练字。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下厨肆,从前,外公不在的时候,自然不必多说。她喜欢练剑,可若是饿着肚子,她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所以她被逼无奈,只能自己下厨肆。可若是外公在的时候,她总会想方设法地避免下厨房,装病也好,耍赖也罢。

    可就算是她不入厨房,外公也要让她站在窗外看着,哪里也不许去。久而久之,她也就学会了怎么做饭。但是外公离世前的一段时日,无论陈白京装病还是如何,他都未曾妥协,定要陈白京自己做饭。

    后来想想,大抵是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所以担心他走后,白京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太将就。只是,他走后留给白京的那些钱财,已然足够那姑娘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陈白京还记得,外公走后,家里人赶来燕回山奔丧。

    她看着一屋子的人有些发愁,眼看就要到用饭的时辰了,她总该准备饭菜招待客人才是。那时候,她与家里人生分的很,觉得他们就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最后实在无奈,趁着他们都围着已经死去的外公的时候,白京只好独自去厨肆开始准备饭菜。

    她没做过这么多人的饭,难免有些忙手忙脚,好在厨肆里的食材是足够的,不然燕回山离平州城这样远,周围又没有人烟,这些人怕都是要饿肚子了。

    等白京终于忙完,做好够一行人吃的饭菜了,已然累的腰杆都挺不直。

    只是没成想,回头却看见厨房外面站了一行人围观她做饭。也不知道是何时来的,每个人脸上神色各异,她有些尴尬,手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只得开口道:“饭菜好了,可以用饭了。”

    她娘走上前来,看了看灶台上的菜,又看了看平京被冷水冻得通红的双手,颤抖着伸手握住了白京的手,哭道:“白京,我的女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白京感觉到她手的热度,下意识就想要抽回来,不知道她所谓的受苦从何说起?自小外公就是待她极好的,已然给了她最好的爱与陪伴,她何曾受过苦受过累?

    她娘却将她的手握地更紧,摩挲着她手上因练剑而生出的茧,哭的越发不可收拾:“你的手、你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娘的手柔若无骨,纤细柔滑,倒是一双从未做过重活,受过累的手。

    白京终于知道她在说什么,低眼道:“这双手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你去山脚下走一圈,遇到的那些姑娘,无一例外都是跟我一样的手,甚至比我还要粗糙,是您多虑了。”

    “你与她们怎么能一样?”她母亲说道,“她们不过是贫贱的农家女,你是我的女儿,是江东陈家的小姐,你怎么能……”

    “没什么不一样,母亲。”陈白京轻声而坚定地打断她的话,目光变得冷淡而疏离,“我没有长在陈家的高门大院内,我是长在乡野之间的,我从小是与母亲口中贫贱的农家女一起长大的,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我们与您也没有什么不一样,是您看每个人的眼光不一样罢了。”

    她娘有一瞬间的错愕,白京在她含着泪的目光中,慢慢将手抽了出来,看了一眼站在几步远的年轻男子,语气温柔了些许:“大哥,该用饭了,不然菜该凉了。”

    那时候的陈白京,在对待江东陈家的人,还是有些锐气的,唯独对她的那位大哥,尚有几分温情在。

    裴演还是失败了。

    其实倒也不是完全失败了,毕竟那几道菜,虽然看着没什么卖相,但是最起码是熟了的,味道除了咸了一些之外,也还没有到难以下咽的地步。

    白京吃的时候,也没说什么,只是道了一句:“公子手艺有进步,但是还有进步的空间。”然后面不改色的吃完饭,背着裴演喝了几碗清茶。

    裴演倒是喜滋滋,觉得自己还挺行,莫说好不好吃,他能做出这几道菜,就已然很有本事了。要是他家中老娘知道了,定然要喜极而泣才是。

    有了这算是成功的第一次,倒是激起了裴演做饭的兴趣,还研究起了菜谱之外的菜式。那日他做了一道胭脂鹅脯,倒是大大出乎白京的意料之外。

    裴演道:“刚巧看见厨肆中有鹅,想起家中的胭脂鹅脯,便做来给你尝尝。”

    “我给你的菜谱上没有这道菜。”白京道,“你是何处学的?”

    裴演道:“看了你的那些菜谱,大抵也知道了你的口味,这菜式便是自己琢磨改良的,与城内的可并不一样,普天之下,独一份,你尝尝如何?”

    说着便挑了一块放到白京碗中。白京吃了一口,点头赞赏道:“倒是比我想象的好很多。”

    看表情和她紧接着又吃了两块,便知道,她此次是真的没有说违心话,裴演这道菜做的是真的很合她的心意。裴演高兴极了,挑眉道:“想不到我还有做厨的天赋,陈姑娘,你说我日后若是混不下去,改行去当厨子,是不是也能成?”

    白京看他一眼,老实道:“那怕是不成。”

    白吃尚可,若要收取钱财,决然是无人光顾的。

    裴演嘿了一声,说道:“总能成的。”

    吃完饭,裴演自觉地去厨房收拾。出来之后,一边整理自己的衣袍,一边说道:“陈姑娘,晚上我为你做碗鸡丝面如何?”

    白京站在房门前,望了望天空,听到他说话,偏头道:“雨停了。”

    雨停了,你该离开了。

    裴演脚步顿在那里,也看了看天空,许久笑道:“是了,这雨什么停的,我都不知道。”他站在那里,没再往前,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或许是想要说些什么,也或许是想要找一个留下来的借口,比如雨虽停了,但山路湿滑,不是很安全,又比如这天气看着还要下雨,不若让我多留一晚?

    但白京却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转身往回走:“公子慢走,恕不远送。”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几日相处,裴演自以为与那姑娘好歹也是朋友关系了,可未曾想,一切都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离家几天,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下山的路上,裴演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只知道,与当日上山时候的心情截然不同了。

    当他从清净又寂寥的燕回山,回到熙攘繁华的平州城。看着这满城的人间烟火,他负手站在那里,眉眼带笑,似乎又成为那个万事不放在心上,金尊玉贵的裴家家主。

    人间这样好,又这样热闹,何必要将自己放到一池子冷水中,活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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