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舒颖川答应了。
他答应了图乐，会帮他找到那个即使付出生命也要见一面的人。
一开始他对图乐纯粹是好奇是恐惧，但现在，他好奇不减，又增添了几分同情。
“那么，你的要求是什么？”图乐问他。
舒颖川想了想，按着他的肩膀一起坐到沙发上，“听话，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必须听我的，而且只听我的，能做到吗？”
图乐点头，没有过多犹豫，“好。”
“那现在能展示一下你的其他能力吗？比如伸出触手，或者瞬间移动，还有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爬行之类的，你应该会吧？”舒颖川两眼发光看着他，让图乐忍不住怀疑前一秒还认真和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甚至他在想，如果能遇到更可靠的人类，他或许……可以换一个人来帮他……
舒颖川这间房子算不上大，但也不小，不过租的时候因为考虑不会有其他人来住，所以只有一间卧室。
眼下晚上要怎么睡觉，倒是个问题。
“我可以睡在沙发上，”图乐盘着两条腿，坐在那里的姿势不像要睡觉，倒是像要打坐，“不会影响你。”
舒颖川很想提醒他，沙发是可以躺着睡的，可图乐说完已经闭上了眼睛。
他张了张嘴，转身进了卧室。
衣柜的最下面有一块奶奶为他缝的深灰色的薄被，虽然样式有点过时，但他很喜欢，而且一直留着不怎么舍得用，没想到第一次用，居然是给一个……猫。
图乐一直没有睡着，因为他清楚安全只是暂时的，研究所的人不会轻易放过他，如果这次再被抓回去，他应该永远也无法再看到外面的天空了。
现在他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少时间能找到那个人，不过既然皮毛已经蜕变，自己再以人类的模样出现，想必他们一时半会儿是认不出来的。
现在唯一不知道该怎么掩饰的，就是眼睛。
图乐变成人类时，眼睛和人一样也是分眼白和虹膜还有瞳孔，只不过他的虹膜是金黄色，而瞳孔保留了猫的特性，是一条黑色细线，不是人类那样的黑色圆点。
可仅是这一点不同，也足以将他暴露。
现在虽然舒颖川答应会帮他，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完全相信这个人类。
图乐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人类的世界没几个人可以信任，尤其是当他们面对巨大的金钱、权利、地位的诱惑时，信任这两个字还不如路边的垃圾。
虽说舒颖川的气息是香甜的，可这只能证明他的心不坏，无法证明别的。
图乐知道人类总会被迫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他无法确定舒颖川不会。
现在他只是别无选择，才只能暂时依靠这个人类。
只要他能完全融入人类社会，那么或许很快就能只靠自己的力量，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现在他着急，一是担心自己再被抓，二是担心那个人等不到他。
他不是没想过，或许他早被遗忘，或许对方并没有那么想见到他。
可他头一次对一个人类有了一种名为想念的感觉，他不想放弃，即使只是单方面的，他也想远远看一眼。
图乐这些年在研究所从来没睡过一次安稳觉，但凡清醒的时候，他总是时刻警惕着，时刻想着怎么逃走。
他的生活每天除了被绑在实验台上研究，就是脖子被拴着一条冰冷的铁链单独困在屋子里。
那里的人从来不和他单独接触，即使是在做研究的时候，也是有专门的研究人员会穿着防护服，戴着橡胶手套将注射了镇定针的他抓到研究室。
他已经好久好久没被人抱过，久到他都快要记不得人类的体温了。
记忆里那个人的怀抱和手掌都总是温暖的，所以今晚舒颖川抱他时，他会忘了挣扎，也是因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同时，他不想否认，他很喜欢这种温暖。
而舒颖川盖在他身上的这个东西，有一种和他本人相似却不相同的温暖。
图乐的嗅觉非常灵敏，因此他能闻得出这个东西散发出的味道不属于舒颖川，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人。
但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图乐尝试了很多次想睡觉，可内心的不安让他无法彻底放松，于是半夜时，他光着脚走进舒颖川的卧室，脱下睡袍放在床头后，他变回猫的样子，躺在了侧睡的舒颖川怀里。
·
第二天上午，当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温暖的同时也有些刺眼，床上的人烦躁地动了动，在胳膊无意中接触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后，猛地睁开了眼睛。
舒颖川用了好几秒才确认自己身边正蜷缩着一只猫，然后又用了一分钟时间，回想了一下昨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
当他确定一切都是真实的后，看着还在熟睡中的猫，突然有了一个小小的冲动。
他慢慢地伸出手，动作非常轻地在猫的脑袋上摸了一下，然后就见猫的耳朵动了动。
下一秒，图乐睁开了眼睛。
“昨晚睡得好吗？”舒颖川笑道，其实他的意思是图乐或许该解释一下自己出现在床上的原因，可对方根本不懂他的话里有话，张嘴打了个哈欠后，一转身跳下了床。
“还挺酷。”舒颖川一挑眉，忍不住笑了笑。
他走到客厅拉开窗帘，阳光顿时洒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给每件家具都渡了层暖色的光。
而图乐就蹲在落地窗前，迎着阳光的小小身影，明明看起来很脆弱，可望着远处的眼神却无比坚毅。
舒颖川突然有点好奇，让这只小猫那么在意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洗漱过后，舒颖川点的外卖到了，他照例让配送员将外卖放在了门口，等人离开后，他才打开门去拿。
图乐一直蹲在地上，歪着脑袋看着他。
舒颖川将外卖在餐桌上放好，边打开包装边问：“你吃饭吗？不吃的话等下我让柯新送猫粮来给你。”
图乐当然没有回答他，而是轻轻一跃到了餐椅上，探着脑袋嗅了嗅桌上的食物。
之前在研究所，他吃的都是特制的食物，所以过了这么久，他早已经不记得猫粮是什么味道，人类的食物又是什么味道了。
因此也不存在挑食这种说法，当然有什么就吃什么。
舒颖川点了两种做法不同的鱼给他吃，其他的都是自己爱吃的，只是他没想到图乐吃东西那么快，在他才吃了一半的米饭时，图乐已经吃完了那条鱼。
“你真的没有什么特殊能力吗？”舒颖川放下筷子，一只手摸着下巴，“我说的是除了猫变成人这个。”
图乐跳下椅子，从地上站起来时，已是人类模样，他看着舒颖川，淡淡道：“能听懂动物说话，也能和动物说话，自愈能力强，自我保护能力强，听觉嗅觉洞察力都很敏锐……”
“行了行了，”舒颖川打断他，偏过头后摆了摆手，“你先去把衣服穿上。”
图乐没说话，转身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身上穿了昨晚那件睡袍。
舒颖川走到沙发坐下，两条长腿交叠着搁在茶几上，扬了扬下巴，“你先坐下。”
图乐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我想到了，”舒颖川说，“我要你听话的第一件事，就是以后变身前，必须先穿好衣服，知道吗？尤其是在我面前。”
图乐点点头，“好。”
“我现在得先想办法给你弄个身份，”舒颖川拿遥控打开了电视，然后伸出手指，指着画面里的人，“至于你的任务，就是先好好看这些视频，了解了解你的主人。”
“你不是我的主人。”图乐说，“我会走的，不会一直在这里。”
舒颖川有些意外他的回答，不过想了想，他说的也没错。
一开始图乐就表明了，他只是要找人，找到了就离开这里，离开人类的生活范围。
而舒颖川，他也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养一个什么宠物，又掉毛又要吃喝拉撒睡，实在是麻烦，而且自己常年拍戏不在家，也根本没什么时间照顾。
所以事情完成了，图乐离开，而他的生活还是这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说不准到时候还会突然有人过来找他，拿着高科技仪器消除他的记忆，让他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些事。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起，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和尴尬。
舒颖川过去打开门，回头时，图乐正蹲在地上看着门口。
“快帮我拿一下，”柯新怀里抱着一个很大的纸箱，伸手把拎着的几个袋子递到舒颖川面前，“这些全都是我给小猫咪买的，有玩具还有吃的用的。不说了，先让我进去。”
舒颖川接过袋子，微微侧身，打开袋子看了一眼。
柯新把箱子抱进客厅，放到了地上，然后弯着腰，笑眯眯地凑近图乐，做出一个要抱他的动作，“颖川，这猫叫什么名字啊？你给想了没？我昨天晚上没事干给它起了个名字。”
图乐见他靠近，迅速后退几步，躲开了他的手，跟着很戒备地盯着他。
柯新无奈起身，忽略了舒颖川鄙视的眼神，自顾自地说：“以后它就叫小美吧，你觉得怎么样？”
舒颖川冷笑一声，视线移到图乐身上，“你可以试试喊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