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杜蓁蓁脑子乱哄哄的,她关掉界面算了半天,才算明白她的千万大奖是怎么变成七百五十亿的。
【1人民币=10金元宝=500两金子=5000两银子】
【1500万人民币=7500000万两银子=七百五十亿】
此刻宫人们都被杜蓁蓁遣了下去,她按照游戏充值的比值来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再三确认了手中宣纸上的式子和金银换算比例无误,终于心满意足地“嗷”一声仰面躺倒,雪后的日光照进来,别样的安详暖和。
发了,真的发了。
啊,好幸福。
咸鱼瘫jpg
又过了会儿,咸鱼翻了个身,坐了起来。
钱是到位了,踏实,但是光有钱还不够,杜蓁蓁觉得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新晋富婆,要在这个不熟悉的世界里刚一串儿地头蛇反派,怎么看都有点难度。
她挠着下巴,想打开光屏研究一下疆域图和技能树怎么用,再琢磨下“国运值”要怎么才能搞到手,然后突然发现……她不知道怎么触发光屏,脑海中也没有开关,它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杜蓁蓁:……?
薛定谔的金手指?
她正坐在塌上错愕,外间忽然传皇上驾到。
掐指一算,这个点正是新帝来寿熹宫请安的时间。
杜蓁蓁精神一震,收拾好心情坐起来,她记得游戏里的皇帝萧知钰是最具传统意义上的美男,那生得真是剑眉星目、鼻峰高挺的,五官立体又俊朗,贼好看。
她刚入手《宫廷风华》的时候,还在想世上怎么会有人能长成这样……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要看到真人了?
正胡思乱想着,外间的帘子被侍立左右的宫人撩开,来人在门口处解下滚毛领的玄色披风,他缓步走进,身上便逐渐被温暖的室内烘出细雪消融的微微湿意。
“给母后请安。”
少年恭敬地躬身立在杜蓁蓁面前,行礼行得一丝不苟。
这便是十四岁的萧知钰。
这个时候的他身量较同龄人还要矮些,肤白玉润,脸上两个浅浅的小梨涡,梨涡边还有未褪干净的婴儿肥,跟游戏里的形象差别很大。
杜蓁蓁看着这么一个俊俏小少年,心就有些化了,再看他冻得脸色都有些发青,上辈子在福利院管小崽子的老母亲之心摁都摁不住,脱口就是:“大冷天的怎么穿得这样单薄!”
话一出口,立马牵动了原身的记忆,不久前才发生过的片段浮现在脑海中,杜蓁蓁尴尬地发现,让萧知钰穿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正是原身自己。
原身是新帝生母杜淑妃的嫡亲妹妹,杜淑妃去世那年,萧知钰也才十岁出头,杜家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皇嗣被别的宫妃夺了,趁着杜淑妃还没咽气,就使了手段让景顺帝迎原身为中宫。
两姐妹共事一夫,杜淑妃面上是默认杜家这么做的,不知道她心里好不好受,反正原身怄得很。
原身是个软弱卑怯的浪漫主义者,心里早早地给未来心上人堆了千八百个“公子世无双”等级的形容词,临到头却为了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外甥,一辈子一次的大婚对象变成了鬓角满是老人斑的景顺帝……泥人还有三分尿性呢!
她一个相府的原配嫡女,在家中柔顺低调,就是为了将来继母能给她谋个合意的亲事,希望乍然破灭,原身心中不可谓不恨。
她心中怨怒,又绝望。好在景顺帝年纪太大了,又迷恋丹药,身子亏空,到底留全了原身的清白,她才捏着鼻子做着这悲哀万千的皇后。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原身又怎么会对萧知钰好?
她每日里顾影自怜,萧知钰在她膝下,和放养的也差不多,等到他继了位,原身也正式成了寡妇。
二十一岁的杜太后,因贞洁还在,便如救命稻草一样,抓牢了,不放过,总觉得自己还有遇到真爱的机会。
可她每每看到萧知钰,看到他身上的龙袍,就像在提醒她已经是个寡妇了,花还未开就已老去。
萧知钰诞辰那天,还在讨好地给她送东西,还是一件全国限量版的御寒好物紫貂裘。原身倒好,吃了两杯酒,再看他身上明黄的龙袍,恨得一手掀翻酒杯,又为了自己的面子鸡蛋里挑骨头,当着人前指责他没有皇帝的风度,穿得臃肿愚笨,有辱斯文。
回忆到这里结束,杜蓁蓁心里五味杂陈,她目光里透出怜爱,吩咐一旁的宫女道:“把陛下送的那件貂裘拿来。”
那大宫女愣了一会儿,脚步迟疑地去箱笼里取貂裘。
新帝垂着头,并未注意到太后的变化。
因为寿宴上的事,宫内宫外已经传开了,京城上下都在议论新帝与太后不和,流言蜚语说什么的都有。
寿宴后,连着几天,他批折子,上面全是群臣们的直言进谏,劝他当孝顺恭谦,好为万民做榜样。更有御史台的,就差没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可扪心自问,他真的尽力了。只是每每捧着一颗真心献给亲人,却被对方践踏得稀碎。
今日来请安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冀,或许、或许母后会碍于流言,不再那么排斥他……现在看来,她又提起那件貂裘,提起他的穿着……
莫非,他真的做什么都是错……
可是,他真的好累啊。
一时间,朝野上下加诸他身上的非议,登基后政务繁重的压力和无措,连同那日的难堪与委屈一齐涌上来,偏偏,最能抚慰自己的人莫名地怨自己最深……
这么一想,他再也憋不住,鼻尖一酸。
杜蓁蓁没注意到这些小细节,她心里正嘀咕着萧知钰身边伺候的也是个不知道疼人的,一边动作自然地接过了宫人上的茶,碰了碰杯壁,感觉温度正好,才把茶杯递给萧知钰,口中催道:“快坐下喝口热茶!”
这一眼看过去,才发现孩子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她一想就知道是因为啥事。
这可怜见的。
恰好大宫女又拿了貂裘来,她伸手接过,便让伺候的人退下去,自己软了声调说:“你送的这件貂裘很暖和,母后很喜欢。”
又替原身认错:“上回是母后不好,喝多了酒,说错了话,你别放在心上,自己一定要注意保暖才是。”
萧知钰捧着茶,任由杜蓁蓁给他披上毛裘,眼神呆滞地看向她。
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他的母后没错,可她说的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
她生得和母妃年轻的时候那么像,却从不会像母妃年轻时那样温声嘱咐他,给他穿衣,让他吃点心。
更不曾像今日这般,眉眼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包容。
傍晚的日光照进来,融在女子身畔,她坐在那里,就像一场梦一样。
是梦吗?
杜蓁蓁关切地说完话,对面却没反应,她微微低头去看,在茶气氤氲间,看见小少年湿润的眼眶。
完球,怎么把崽搞哭了!
杜蓁蓁心中震动,暗自声讨原身八百遍:看看你做的好事!多好的崽!你看看把他委屈的!
萧知钰只恍神了那么一刻,只怕是自己的幻觉,他又马上把注意力放回杜蓁蓁身上,却见她神色间似有不悦,他下意识地回想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紫貂裘和热茶让身体迅速回暖,萧知钰两手抱住茶杯,小心翼翼地看着杜蓁蓁:“母后喜欢就好。母后说的,儿臣都记住了,以后一定注意保暖。”
他以为姨母在气恼他没回应,赶紧表态自己会听话。
杜蓁蓁心都要化了。
她上辈子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毕业工作了也常常回福利院当社工,相处过的孩子不说一千也有八百,从没有一个像萧知钰这么招人疼的。
他生就一副很有礼貌的样子,白雪纯净,心思又简单,再大的委屈都自己消化。只要她这个母后稍微关爱他一点,孩子立马就受宠若惊,开心得不行。偏偏他自己还以为伪装得很好,殊不知弯起的眉眼全将一切泄露了个干净。
杜蓁蓁忍不住捂心口:呜呜呜崽!妈妈疼你!
萧知钰不知道杜蓁蓁怎么了,他见她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想起杜淑妃的病,顿时有些紧张:“母后可是身子不适?”到底不放心,又站起身:“快传太医令!”
不,别,没有,母后安逸得很。
杜蓁蓁按下萧知钰的手臂,一张脸散发出慈母的圣光:“傻孩子,用不着叫太医,你快坐下。”
萧知钰垂下头,看着那双白皙纤细的手,一时有些怔愣。
母后不喜欢他,不会正眼看他,更不会碰他,这点三年前他就知道了。
那时母妃病重,父皇也不再来宫中,她心情不好,常常哭骂。忽然有一天,宫里张灯结彩地热闹起来,伺候母妃的徐嬷嬷告诉他,那是新皇后要进宫了,她是母妃的亲妹妹,以后会像母妃一样照顾他。
十岁的萧知钰心里记挂着病重的母妃,并没有心思去讨好新皇后。他想侍疾床前,却又被母妃赶走,直到半月后,他在书房练字,母妃宫里的小太监哭着来找他。
他们都说母妃过世了,而他第一次见到了姨母,几乎和母妃生得一模一样的姨母。
他下意识地想要抱住她,却被她一把推开,长长的指甲刮破了他的手臂,冰冷的眼神让他心惊。
年幼的萧知钰告诉自己,没关系,只要姨母好好在宫里,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很好了。
就好像母妃没有死,还当上了皇后,所以他改口叫母后了一样。
哪怕她的脾气越来越怪,越来越充满戾气。他依然努力对她好,像从前对母妃一样。
只要、只要他足够努力,只要他足够好……
“怎么了?”
少年皇帝许久没有反应,杜蓁蓁有些担心。
萧知钰循声望去,就直愣愣地撞进她关切的眼神里。他好像被烫了一下,霎时从冰冷的往事中抽身,跌坐下来。
他下意识地问:“母后,近日心情不错?”否则,怎么会笑、会关心他?
话才出口,他又有些忐忑。因为他想起姨母喜欢安静,总是愁容满面地自己待在一处,自从父皇也去世后,姨母就不耐烦看到他,更不耐烦他多问了,尤其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类似这样的关心,就属于无关紧要的事情。
原身确实会不耐烦,不过杜蓁蓁不会。
孩子声音这么好听,多说点话怎么了!物尽其用不晓得吗!
虽然他问得有些没头没尾的,不过杜蓁蓁上辈子大半时间都在和各种孩子打交道,这种程度的跳脱在她眼里不算什么。
她闻言十分随意地笑起来,眉眼闲适舒朗,带着些逗哄道:“母后看见你,心情就好了。”
毕竟谁不喜欢长得好看又孝顺的乖崽呢。
她就捂了下胸口,瞧把崽紧张的!
杜蓁蓁笑眯眯地看崽,看着他的表情从惊讶到不可思议,甚至悄悄掐了下大腿的软肉,最后脸上透出一点点红晕。
他拼命压住想要弯起的嘴角,却没顾上上扬的眉眼,俊俏的小脸上写满了俩字:
开!心!
杜蓁蓁被萌得不行。
等他平静了半天,才抱住了这块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斟酌着语气张嘴:“那、那儿臣以后多些……来看母后?”
杜蓁蓁点头:来看妈!妈给你准备好吃的!
萧知钰眼睛都亮起来:馅饼!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