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司仪致辞结束后，晚宴正式开始。
灯光重新点亮宴会厅，女士化妆品与不同的香水交融为混合香，人群控制着音量，低声交谈。悠扬的音乐声中，侍者端着酒水游走在宾客间。
像这种自助餐型的集体晚宴，一般不会准备气味大的食物。考虑到女士们的仪容，每道菜式与点心都是易入口的小份，肉类也做了去骨处理。
鼻翼耸动，我扭头看去。儿童聚集较多的区域，那里的长桌上摆放着几架巧克力瀑布机。
除了孩子，还有部分女士与男士在长桌边，拿着备好的水果、饼干、年糕之类，或是沾取巧克力，或是用公勺将巧克力舀进碗里、与坚果和麦片混合食用。
馥郁浓厚的可可香飘荡开来。黑巧、白巧、草莓、抹茶……我眼巴巴地看着，不太敢去。
穿着米白色礼裙、不到成年男性的腰身高的小白毛在巧克力瀑布间欢快地跑动。
鹤立鸡群的大白毛明显注意到了和他发色一个色调的小白毛，正在匀速接近中。
……这算是翻车吗？应该不算吧？
我关注那边。虽然有点紧张，但我并不忧虑。纯似乎察觉到五条君的接近，停下脚步。
眨眼间，女孩以在视网膜留下残影的超高速，向下坠落进星河漩涡般的洞中，消失了。
开启空间通道时，纯还不忘拿上巧克力水果串和一碗刚搅拌好的巧克力混合坚果麦片。
“也就是仗着有雪生殿在旁边打掩护，纯殿才这么随便。”和我一同目睹这一幕，鹤先生不禁失笑，“完全不考虑会不会被普通人看见……”
“——差点就被爸爸抓住了！”在我们背后的墙面上旋转着形成通道口，纯探出头，把手上的巧克力点心全部交给我，“这些是给妈妈带的。”
“谢谢宝贝。爱你。”我接过后让鹤先生帮忙拿着。我并不吝啬于对孩子们说些肉麻的词语。
我的爸爸和妈妈在生前经常叫我各种爱称。宝贝、宝宝、甜心、小公主。我小时候和现在不同，身上有一圈圈的、像堆起来的小轮胎一样的小肉肉。
因为看着肉嘟嘟的，事实上也很肉嘟嘟的，爸爸妈妈还会笑着叫我小企鹅、小海豹和小白熊。那些西柚色的回忆，是支撑我走到现在的父爱和母爱。
我希望也能给我的孩子这样的记忆。不要因为觉得肉麻就不说。他们的诞生异于常人，智商也太高了。总得说出口，让孩子体会妈妈是爱着他们的。
“嘿嘿。”纯用和她的名字一样美到令人屏息的蓝眼睛看着我，伸手要抱抱，“妈妈，亲亲。”
“当着阿雪的面这样，他要醋翻天啦。”我边说边捧住长女的小脸，低头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那就让他醋嘛。”纯用软绵绵、又滑又弹的脸颊蹭我的脸，“反正之后妈妈也会亲亲阿雪。”
纯又和我贴贴了一会儿，在我这里补充完咒力和精神力、回复状态后才松开我，缩回异维度中。
我的脸上带着和记忆中的妈妈一样温柔的笑容，目送纯兴致勃勃地去和她的父亲玩躲猫猫大战。
我本就和妈妈长得很像，所以经常模仿她生前养育我时的言行，寻找「母亲」这个身份的感觉。
不过更多的我只能自己摸索。我只依稀记得三岁到七岁这四年的事。爸爸妈妈留给我的记忆并不多。所以我也有看着镜子找爸爸妈妈的影子的时候。
鹤先生觑了我一眼，见我转回身后用幻术立起来一座沙发坐下休息，开始日常发呆，也不多打扰。
把手里纯方才带来的点心塞进我手里，看着我无意识地把食物往嘴里塞，鹤先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在我身旁隔了一个身位坐下，近乎透明的金眸静静地望着宴会厅内走动的人群，仿佛不入凡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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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一点就要抓到纯的便宜老爹五条悟停下来。
他隔着眼罩注视女儿消失的地方，几秒后，五条挑高眉毛、勾起微笑，也不在意女儿溜了这件事，伸手就从桌上的大盘子里拿了一串草莓沾巧克力吃。
宽肩窄腰大长腿，换上西装的五条在衣物衬托下展现出属于特级的身体力量感。他嚼着草莓，完全不介意被人们围观，还对盯着他的柯南挥手打招呼。
“柯南君？你在看那个叔叔吗？”步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柯南回过神，松开握拳的手。
感受到了竹知子口中的「最强」的压迫感，柯南含糊地嗯了一声，当做对步美的回答。
“呜哇那个奇怪的叔叔，为什么要戴眼罩啊。”元太左右手各拿了五串水果，吐槽道，“他看得见吗？而且那个造型真的好像羽毛球哦……”
“元太君！小点声……虽然的确很像。”见五条在对他们这边咧嘴笑，好像是听到了，光彦控制着力道，用手肘顶了一下元太圆鼓鼓的肚子。
“但你们不觉得那个叔叔好帅吗？”步美捧着脸，从五条露出来的下半张脸发现了对方的美，“步美总觉得他长得好像小纯。对不对呀……”
说到一半，步美想要征询纯的意见，一转头却没看到白发女孩的人影，惊讶地瞪大眼。
“他就是纯的父亲。”小哀打掉阿笠博士拿着水果串偷偷伸向巧克力瀑布的手，禁止他吃甜，随后来给纯打圆场，糊弄身为普通人的孩子们。
“好久没和父亲见面，纯去和父亲玩躲猫猫了。”某种意义上，小哀也没说谎。
三小只虽然很困惑纯是怎么不声不响离开的，但还是选择了相信朋友的说辞。
“既然要给你姐姐打掩护，怎么不做全套？”柯南趁此机会退到笑眯眯的雪生身边，压低声音问他。
“虽然幻术师可以修改人的记忆，但这对大脑发育中的小孩子来说不是好事哦。”雪生悠然地回答。
“这样啊。”想通其中道理，柯南不再多问。竹家的事情太复杂，饶是八卦小队长柯南也不凑热闹了。
另一边，曾经的波本三选一三人组仍旧气氛微妙地站在一起，都没有宾客敢在他们身边停留太久。
“你们怎么都盯着那个男人看？”世良皱眉来回看着安室和冲矢，两个人皆是微笑着躲避她的视线。
“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先生和竹小姐的长女长得真像。没想到真的是纯的父亲。”安室无懈可击地对世良打哈哈，完全不惧女侦探锐利的探究注视。
“是啊。百闻不如一见。”冲矢随之附和，“那位听说是五条家宗族的家主大人，看起来真是年轻。”
“……？”在国外长大的世良不太清楚国内势力分布的各个重要人物的长相，只听母亲描述过。
她根据面前两人提供的关键词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白头发又戴黑色眼罩的「五条」是哪个。
世良看了眼五条悟，心里想着原来那就是咒术界的最强啊……等回房了要和妈妈打电话。没想到不仅是横滨的两个异能组织，连咒术师也登了船。
小五郎则是和未婚夫妻俩——海濑野博明医生和福田理惠小姐在法餐区寒暄。
小兰跟着父亲一起，园子则是作为铃木小姐去招呼登上这艘船的大人物们了。
“久仰毛利先生大名，在这里与您相会真是荣幸。鄙人海濑野博明。”
将名片递给小五郎，海濑野的声音与他的长相一样柔和，他看向挽住他手臂的爱人，眉眼尽是温情。
“这是我的未婚妻理惠。”
“噢噢，是海濑野医生，我也听说过您、是一位良医啊。您二位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
收好海濑野的名片后，小五郎恭维道，又对盘起一头黑色秀发的女子说：“请问小姐贵姓……？”
“您好毛利先生，免贵姓福田。”
理惠与她的未婚夫很有夫妻相，都是仿佛水做的一般让人见了就感到亲切、想要微笑的长相。
理惠看向小兰，弯起温润的蜜色眼睛：“您就是毛利小姐吧？真是如月下兰花般优美的姑娘。”
“哪里……福田小姐才是宛如出水芙蓉。而且海濑野先生很爱您，他看福田小姐的眼神真的好温柔。”
丝毫不知自己被「生成姬」盯上的海濑野和理惠，听完害羞的小兰简朴的话语，不禁相视一笑。当他们对视，仿佛世界只剩下彼此，谁也无法介入其中。
——也因此，才会更招致某些人的怨恨和嫉妒。
女人身上本该温暖的橙黄礼裙，在阴冷发黑的咒力影响下仿佛腐烂的果物，又好像过期的丙烯颜料。
田村的脸并不难看。相反，她有一双漂亮又有神的大眼睛、充满灵性，是现在常说的兔系可爱长相，身材标准，若是正常情况谁都会称赞一句长得标致。
但此刻，田村举着一杯香槟，站在海濑野和理惠的左后方，面无表情地死死瞪着他们，神色极其阴冷。耳边回荡着为她诊治的棕发医生温柔清亮的声音。
「是吗？那太令人难过了。我很感动于你们的爱情故事……真是美好又纯粹的感情。
请振作起来，他曾经那样无微不至地关照你……何不将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夺回来呢？」
没错……那个人说的对，博明医生是那么细致地关照过她，而且眼神是不会说谎的，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柔和，现在却被那个女人夺走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深深地注视她，为她倒水的时候还顾虑到她不喜欢咖啡，特地泡了茶，又放到可以入口，才递给她，让她慢点喝。
她为表心意送给他亲手制作的点心的时候，他的表情是那么惊讶，一定是非常惊喜吧。不在她面前吃下点心，肯定是害羞，要回去偷偷吃。
博明医生是爱她的，不然他又怎么会在说他无法帮助她的时候那么难过？他还说他很遗憾，一定是因为不想和她分开的。她要把他夺回来。
他不可能不爱她。他一定是爱她的。他们要永远在一起，谁也无法阻挡，谁也不该当她和他之间爱情的绊脚石……她要把那个女人给铲除！
完全无视了海濑野医生的所作所为只是一名心理医生对患者的人道主义关怀和职业道德，田村的思维愈发混沌癫狂，诅咒吞噬着她的理智。
田村记忆中那位肤色苍白的医生，额头上的细线仿佛扭曲成了游动的黑蛇。
自称「精神医生」的青年，双眼掩在反光的金丝眼镜后，露出隐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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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涌动着。”
一身宽大黑袍的男人盘腿坐在地板上，干枯如旱地荒草的黑发略微泛黄。
他伸出皮包骨的手，身体几乎瘦到脱形，肤色是惨白到发青的诡异色泽。
“你也、感觉到了吗？”
男人的手的前方，是一颗巨大的胚胎。
心脏的鼓动混合着驱动轮船前进的众多大型器械运作的声响，震耳欲聋，男人却毫不在意。
“……生成姬要孵化了。”他恍恍惚惚地说，“你呢？你什么时候才睡醒呢……”
胚胎中的生物蜷缩着，紧紧闭合双眼，却仿佛回应男人的声音般，蠕动了一下。
“你说很快吗？真好……要在这周孵化，不然完不成主人的命令。”男人如同死去的鱼类般平板无波的双眼，在说完这句话后移到天花板上。
盘结在管道上，宛如蛛丝又好像神经系统、也有些像鼻涕虫黏液的物质固定着胚胎。胚胎中，类似羊水的液态物质在视觉上犹如流动的脂肪。
猩红的光在轮船最底部的这一空间中规律地闪动。那是无比肮脏暗沉的红色，好像在暴雨中的泥地里滚了一圈、又掉落进下水道的动物内脏。
在这艘水晶钻石号上，有三名特级咒术师。如果算上中也，就是四名。
他们应该可以感应到这里庞大的咒力波动的。事实却是，无人察觉到。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男人边用低沉的声音哼着阴郁的英文童谣、边盯着天花板，好似要窥视在那之上的某个人。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九兔子坐在地上哭起来……”男人低唱，“十兔子问它为什么哭？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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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术总监部。
某处和室中，使用着棕发青年躯壳的羂索捧着茶杯，吹了吹热气。
“这次派去的那些孩子足够扭曲。有成长性。我很期待。”他对着面前的黑暗说道。
咒术界高层的大本营，常年这般光线稀薄。仿佛在这里的都是一群见不得光和外界空气的古尸，又好像他们全部异化成了什么夜行生物。
“我当然相信你的手段、一定要把那个自视甚高的丫头抓住，但在那之前要好好敲打一番……咒术界有五条悟和夏油杰这两个反骨就够了。”
老人脸上满是丑陋的褶皱。他这般说着，浑浊的眼中透出贪婪和对谈论对象的轻蔑与鄙夷。
“女子就应当恭顺，更别提那丫头的术式十分优秀，是个好母体。要献给宗家子弟的女人，可不能像九十九由基那般不服管教、没有教养。”
“……是得要好好教育。”羂索没有迎合老人的话，只是垂下眼，遮住里面的嘲讽之意。
只把她当生育工具，可就太暴殄天物了。要说母体的话，她有更适合的「母体」工作。
虽然那个女孩破坏了他的大业，但她所筹谋的「侵蚀现实」非常好，可以直接取来用。
只是，她想的太天真无趣了。明明小说写的很好。既然她想当「神」，那就让她当吧。
羂索怜爱地、欣赏地、又充满恶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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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觉得有股恶寒……我是不是说过这句话？”
我脱离了发呆状态，皱眉搓搓胳膊。因为幻术师具有的敏锐第六感，我总是能感应到一些东西。
……而且最近非常频繁地感应到。
【……还是不要知道具体内容比较好。】阿索菲的语气有些微妙，【小竹知子绝对会生气的。】
“什么事这么严重？”鹤先生闻言，瞧了眼我，“一般情况下，主公是很少生气的。非常情况？”
【非常情况。】阿索菲说，【无非就是人类几千年都没变过的、并在咒术界尤为夸张的那些。】
“噢……”从平安时期活到公元二十三世纪的付丧神先生了然，“那的确是不能脏了主公的耳朵。”
“……”虽然知道他们都把我当小孩，但我其实是秒懂女孩来着？封建的咒术界会怎么想我，从禅院直哉的思想和保存纳妾传统的加茂家就能看出来。
【你已经接受了太多黑暗了。我的「心」。】阿索菲用很柔和的声线缓慢地说，【你懂得黑暗是一回事，我们不让你真的看见、听见是另一回事。】
“……按照计划来的话，我早晚都得面对咒术界上层的恶意。”拇指搓动着食指，我垂下头说。我的这个习惯和森先生有点像。
“那和我们选择保护主公有什么关联吗？”鹤先生笑着拍拍我的头顶。即使他知道梦魔口中的保护和他口中的保护也不是一回事。
“……好吧，随便你们。”我跳过这个话题，不想再继续，“阿索菲，标记田村小姐。我们必须避免她从生成姬完全转化为般若。”
【已设置定时汇报咒力涨幅与生体反应数据。】操作管理局交给他的核心代码，阿索菲运转起系统功能。
只有我能看见的系统标记打在散发强烈的邪恶咒力的女人身上。那位眼里只有她的猎物们的生成姬还未发觉，自己已经被这艘船上的所有超常能力者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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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怎么一转眼太宰先生又不见了！”
敦抱头低声哀嚎。镜花犹豫地看看手中盘子里被切成等份的几块的牛排，抿着嘴用叉子插起一块肉，塞进因为找不到乱跑的太宰而慌张的敦的嘴巴里。
“稳重点。太宰不会有事的。”国木田伸手拍打敦的后背，把他拍的上半身向前倾斜。不过接受了国木田系统训练的敦下盘极稳，双脚稳稳地站在原地。
“就像国木田说的那样。虽然这艘船不怎么安全，但太宰最不可能出事。”乱步嘴里叼着炸虾球，红色的虾尾随着他讲话上下摆动，“不要关心则乱。”
乱步捧着的餐盘里装着一堆食物。每天因大脑的运转而耗费的能量很多，所以乱步的食量比较大。他的身后跟着正在喝红酒，脸颊有些泛红的与谢野。
“她也来这艘船了。那姑娘不会放着这一艘船的人命不管的……”与谢野说着，打了个酒嗝，“……太宰的命她也会管的。而且太宰应该是去干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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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们口中“去干正事”了的太宰先生从自己的房间离开，手上提溜着专业的便携检测设备和工具箱。
“我一个人可拆不掉那么多啊。”太宰嘟哝着，脸色不大好看，“而且还混进了那个东西……真讨厌。”
脑中不停歇的絮语让太宰又是头痛又是心烦。一想到不能立刻处理掉那个东西，太宰就有些窒息。
有那东西在，他这周还能睡个好觉吗？太宰难得有些想撕掉写好的剧本任性一下。唉，但又不能直接去找猫小姐撒娇。所以五条君你能不能给力一点？
由于太宰是无效化的反异能者，能瞒过六眼的东西却瞒不过他。不过羂索也考虑到了无效化的因素，所以光靠太宰自己是解决不了他感觉到的东西的。
那东西对太宰抱有天然的恶意……啊啊，这该死的体质。太宰在内心抱怨道。或许是因为四下无人，黑发青年有点幼稚地瘪着嘴，用鞋尖踢了踢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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