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骤然爆起的浓厚瓦斯烟雾,令人群惊慌的声音只来得及响几秒,就通通沉寂下去。
太宰和其他三人站在展厅那边看来的视觉死角,溢出的瓦斯浅浅地铺在四人脚底。
“你这几天原来是在忙这些吗?”国木田扬起眉毛。
太宰笑而不语。昨晚被专门会来查他寝的与谢野发现熬夜,也是因为他在调整馆内的监控和电子设备。
当竹知子拿着快斗给她的试剂动过手脚之后,太宰又紧跟其后,把手脚做的更隐蔽、更利于基德行动。
portmafia现在仍在使用的很多战术安排,还有监视术一类都是太宰发明的,他自然知道怎么钻守卫安排的「后门」……或者说漏洞。
对国木田胡扯的那些也是在骗人,太宰是去确认怪盗基德可能的撤离路线、确保他安全离开。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对未成年友好一点的。
唉,谁让猫小姐比较笨呢。动脑筋方面他就多费神一些吧。有些缺觉的太宰打着呵欠,眼神示意芥川。
芥川非常自觉地走进烟雾缭绕的展览厅,在催眠瓦斯中站了会儿,咳嗽三声再摇晃几下,爽快地晕倒。
敦目瞪口呆。随即,他们听到动静。和其他两人一起退到拐角,太宰目送怪盗基德踉跄着跑出展览厅。
猫小姐的「涤濯咒法」就是好用啊……太宰在内心感慨,抓住敦和国木田的肩膀。「人间失格」覆盖。
敦在无效化的加持下,看到一位黑色长发的女性从烟雾中没事人一样走出,向着基德离开的方向走去。
等到彻底看不见女子的身影,太宰又等了一会儿,确认无事才松开握着敦和国木田肩膀的手。
不这样做的话,会被那位最强幻术师兼特级咒术师发现行踪的。现在他们还不到见面的时候。
“然后,我们要做什么……?”展览厅内躺了一地,其中毛利小五郎甚至打起了鼾,敦满心茫然。
“遇到这种事,当然是去告诉外面的巡逻队和警官们怪盗基德拿着宝石逃跑啦~”太宰欢快地说。
“但美术馆的高度不能支持基德飞远……”敦下意识地认为基德会用滑翔翼,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没错。把mafia的人从门口引开,让基德能混进搜查二课的人里溜出去。”国木田反手拿出手机。
“到时候敦君你就装作发现了基德的样子追上去,这个时间差足够他确认宝石的情况了。”因为国木田在给中森警部打电话,太宰凑近敦,压低声音。
“你追他也别追太认真,我们的委托只是保护宝石,不是抓捕基德。确认了「半日天光」不是他想要的宝石,不想被抓住的基德会直接把它扔给你。”
太宰狡黠地笑着,举起食指摇了摇:“既然怪盗归还了「半日天光」,我们就不必再追他。搜查二课也抓不住基德。因为——猫小姐跟着溜出去了。”
“是。我明白了。”敦以自己的方式理解,“只要逼着基德按太宰先生给的路线离开就可以了吧?”
“没错。虽然路上会有点混乱和惊险,但怪盗基德最后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宰爽朗地微笑,“还有敦君,等你拿到宝石后记得和中森警部说谢谢哟。”
“怎么。你良心大发、想要把功劳让给在这次闹剧里最吃亏的警视厅搜查二课吗?”国木田挂断电话,有些头痛地给呼噜震天响的小五郎换成侧卧。
“虽然我一直是优秀可靠深得市民信赖的好侦探,但不是的。”太宰神秘地说,“既然这次还是抓不到,得让人家给自己的老丈人提供点基础业绩嘛。”
“你在说什么鬼话?”国木田抱起柯南,捡起掉落一边的眼镜给孩子戴上,迷惑地看了太宰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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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怪盗基德释放了催眠瓦斯,现在带着宝石准备逃脱,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中森警部精神振奋地摇着手臂,搜查二课的众位警官立正站好敬礼领命,纷纷冲进美术馆把守整个一楼大厅,留下五人站在门口以防基德从外部逃跑。
mafia巡逻队的几位队长则是收到了通讯。他们大多都任职超过四年,接通通讯器后刚想询问中也干部下一步的指示,没想到却听到太宰大人的声音。
即使没有在传说中的太宰干部手下工作过,也有亲眼见识过太宰,队长们吓得差点把通讯器扔出去。
然而,当太宰含着笑意温和却又笃定地“问”他们是不是要把通讯器扔出去呢的时候,一个个浑身冷汗,慌忙向着啥也没有的前方点头哈腰表示属下不敢。
太宰呵呵笑了两声,说哎呀这可不敢当、鄙人现在只是个普通会社职员而已,和portmafia没关系了,看诸位听到我的声音后的反应想必早就把我忘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诸位对我陌生到这种地步,竟然受到如此惊吓,让鄙人不禁黯然神伤,是否在我离开后森先生压下的谣言重新四起,又把我当鬼看了呢。
隔着通讯器队长们都觉得来自前干部大人的压迫感恐怖到让他们站都站不稳,所有人慌到心跳过速、四肢麻木,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那叫一个六神无主。
于是,听见通讯器对面语气温柔到让mafia毛骨悚然的太宰大人友好地解释,中也干部和芥川游击队长吸入了催眠瓦斯倒下、需要他们来抓捕怪盗基德。
所有巡逻队队长如蒙大赦,恭敬地对通讯器说我们马上来、随后几乎像在夺命狂奔,队长们带着还有些茫然的部下冲进馆内,只留下两个队伍看守人群。
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美术馆内的巡逻队和游击队成员身上——尤其是游击队,他们的现任队长是太宰的学生,而前一任游击队队长就是太宰,余威尚在。
“哼~搞定。”从鼻腔发出一声小气音,太宰关闭通讯器,丢回呼呼大睡的中也身上。
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得意地挑高眉毛,全身上下都在表现他现在有多么嘚瑟。
“做的不错。下次别做了。”国木田说。三人脸上都戴着「独步吟客」具现化出来的小型防毒面罩,正在展厅内处理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们。
“但威胁、恐吓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对此刻而言是最优解嘛。”太宰扶起脚边的男性,动作不怎么细致地让面朝下的对方翻过来躺着。
“太宰先生,你旁边就是一位同样面朝下的女士,平常你是不会无视的……今天是怎么了?”敦来到太宰身旁,给他左手边的女士翻面。
“诚然所有女性都值得怜爱,但我今非昔比,总得避个嫌嘛~”平常对女性温柔礼貌、见面就邀殉情的太宰说的话实在令他们没法相信。
“好了敦,别跟这个时间粉碎机对话了。去做你该做的吧。这里交给我们。”国木田面不改色地伸手抓住见势不妙想要悄悄溜走的太宰。
“好的、国木田先生。我走了。”敦乖巧地站起身,默念着太宰告知他的最不会让人怀疑侦探社放水、也适合基德的逃离路线,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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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让快斗不想再回忆的、惊心动魄的一夜结束了。在我的帮助下终于离开美术馆。一起回到我家后,快斗一觉睡到2月20日的中午才爬起来。
整理好行李,向学校请了三天假的快斗准备返回江古田,先休息一天,明天周四再回去上课。这次横滨行真是要了他半条命,快斗感觉浑身肌肉酸痛。
“再也不想和那群异能者扯上关系了……相较之下中森警部都变得可爱了起来。”快斗有气无力地头抵副驾驶的车窗,鹤先生边开车边哈哈笑了起来。
“最后还是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多方聚集的mafia成员、混入搜查二课里跑出去了呢。”位于后座的我正在刷手机新闻,“中森警部也上了新闻速报头条。”
“虽然我是没想明白侦探社的那位功劳最大的白虎小哥为什么要对警部说谢谢啦……”快斗叹了口气。
“不过大家都说多亏警部反应及时引领多方围追堵截才夺回宝石。他看起来也挺高兴……就这样吧。”
从小就被放养的快斗几乎是由邻居家的中森银三看着长大的。他知道自己成为二代基德行动以来给叔叔添了不少麻烦,对方要是高兴快斗心里也松快点。
“有下次行动的预想吗,黑羽君?”我笑眯眯地问。
“还没呢……到时候再看吧。”少年动了动脑袋,不再倚靠车窗,“还有,叫我快斗就行了。知子小姐。”
“好哦,快斗。”在他的名字后面加「君」总感觉发音有点奇怪。我用舌头抵了抵牙齿,决定不用敬称。
既然交了朋友,也没必要再强打精神找话题聊天不让气氛冷下来。快斗实在累了,又受到不少惊吓,他合上眼打瞌睡。鹤先生贴心地将副驾驶的座椅调低。
车内安静下来,作为付丧神的鹤先生也不存在过于安静导致走神之类的驾驶问题,我非常安心地望向车窗外。街上的人们持续着他们的日常。我发起了呆。
虽然不擅长智谋,但我不是不会思考的笨蛋。昨晚的催眠瓦斯出现的太突然,冰裂的不对劲,mafia和警官们的动向也很奇怪。想必一定是其他人在干涉。
〖……是太宰吧。〗因为昨晚那个行事风格不像森先生。太宰连快斗的真实身份都知道了。真可怕啊。
【但很靠谱,方方面面都有考虑到,特别丝滑。】阿索菲看戏看得挺高兴,【那些人类不都觉得是怪盗基德老谋深算嘛。过程足够戏剧化,观赏性很好。】
〖他明显知道我的术式了。森先生、乱步先生和弗朗西斯都有掩护我……特务科的情报那么好窃取吗?〗安吾不可能告诉太宰,所以这是太宰的个人行为。
【这就要看太宰的黑客技术到底有多强了。】阿索菲不甚在意地说,【太宰和费奥多尔不是宿敌吗?都说只有太宰才能打败费奥多尔,他俩应该差不多。】
……算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那个时候就要到来,我们就要见面了。微弱的好奇心被我压下去,什么也不想,我恢复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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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又过去数天。
这一日,我正在卧室里抱着笔电修改《断章》第五部的稿件,准备出最终稿。
后花园传来孩子们和鹤先生玩闹的声音。枫树新叶已经抽芽生长,日光微暖。
在万物复苏的春日发生的「蓝胡子‖青须公‖」的故事,却悲哀如困兽嘶吼。
我书写故事的时候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虽然《断章》有原型,但它不只是小说十部曲,不只是噩梦碎片,也是我过往记忆的缩影。
那也是一个明媚的春日,凉风习习、与往日一般无二的早晨。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生活。
但总有那么些人,他们赖以生存的平静要被无情地打破。幸福毁灭时,总弥漫着血的腥味。
【——「真相一旦被掩藏,就会有毒。」】
在「神狩屋」的负责范围内,十季他们生活的城市的隔壁邻市,有一座庄园。庄园主是如暴雨灰暗天幕下摇曳的蓝色妖姬般虚幻又压抑的忧郁男人。
他的名字是丰岛宗次郎,四十五岁。至今已有四任妻子。除了第一任妻子西村南黎在婚后第七年不幸病逝以外,其他三任妻子每隔三年就离奇失踪。
南黎是在宗次郎最痛苦的时候出现在他身边、让他得到心灵平静的女性。他无比怀念她,往后三任妻子都有与南黎相似之处。至少宗次郎如此宣称。
三位夫人知道宗次郎和第一任妻子之间的感情,并且都是在生活上有困难的女性。宗次郎给予了她们完美的物质生活,也给予她们丈夫应有的关爱。
然而,她们一律在婚后的第三年失踪。熟识她们的人非常同情宗次郎,她们的名声都不怎么样,肯定是拿了宗次郎的钱跑到什么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大家都觉得宗次郎对第一任妻子一往情深、看到和南黎夫人有点相似之处的女人都忍不住想要帮助,却倒霉地尽是遇到坏女人,被她们骗的团团转。
可仿佛背上了三年之期的诅咒的宗次郎,仍对他的妻子们怀抱着敬爱与应有的感情,从不怪罪那三位夫人的背叛。万千少女因此将他视作梦中情人。
试想,谁会不对一位事业有成、温柔优雅、文质彬彬又俊美深情的男人动心呢?尤其,时光都仿佛在宗次郎身上停滞。连同性也会被他的美貌吸引。
……但,事实真的是他们了解的那样吗?
【“我对一切,从来是诀别时才喜爱。”】
深夜,漆黑的庄园中,男人阴郁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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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一次写这种美强惨又残暴无情的暗黑病娇男,我暂时停下修稿,搓了搓胳膊。
因为和自身过去有关,十季的原型又是我,我总是会写着写着不禁把自己代入进去,所以不管看多少次都会觉得第五部又惨又恐怖。
但第六部和第七部……也是一个比一个惨来着。
我想起打好的大纲。第八部还好,第九部是卷入泡祸的受害者比较惨。第十部完结部,全篇都是刀。
其实、也没有特别魔鬼吧……第十部定cp来着。我不确定地想。况且,十季和四个男主一个都没死。
看看窗外的太阳,感觉自己又行了,我继续写。
【十季做了梦。灰色的、潮湿的梦。】
——那是一个阴雨天。暴雨倾盆而下。
每年祭日,父亲都要去给母亲扫墓。姐姐帆歌一身漆黑长裙、抱着同样穿黑衣的十季,仆人撑着黑伞,为她们遮雨。父亲却孤零零地站在雨里。
暴雨击打男人的脊背,高大的背影微微佝偻。十季已经不记得还会笑的温柔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了。留存在她记忆里的父亲,是冰冷的、阴郁的。
冷风中,黑发被雨浇得湿透的男人,穿着湿透的黑西装,握着湿透的香水百合花束,伫立在墓碑前。直到百合花被暴雨摧毁殆尽,也一动不动。
这让幼小的十季突然感觉恐怖。那道仿佛在向不存在的罪行忏悔的背影,让十季对父亲和母亲生出了朦胧的惊惧。但不是畏惧死。而是畏惧爱。
【雾从未散去。它在这潮透了的人生四处横行。】
宗次郎打开一楼层层封锁的密门,向地下室走去。
近来春雨连绵,他更加多愁善感了些。那时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即使宗次郎再怎么珍惜,人的大脑也会将一些时光逐步淡忘,宛如从指缝间流失的沙砾。
他打开收藏室的门,迈入低调奢华的空间。这里存放着四座精美的蜡像。她们穿着美丽的婚纱,是那么的栩栩如生,含笑的嘴角仿佛下一刻就会诉说爱语。
男人毫不犹豫地来到第一座蜡像前,伸手轻抚蜡像柔软的面颊。新娘蜂蜜般甜美温柔的眼眸空洞无神,柔和的奶棕色长发,雪白纤长的颈部戴着蝴蝶吊坠。
他的愧疚。他的痛苦。他的罪恶。他的疯狂。蜡像的名字是——西村南黎。宗次郎不知道自己是否真正爱过她。但无须疑问,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宗次郎将额头轻轻放在南黎的肩上。他闭上眼。空旷的收藏室内流淌着诡异的静谧,以及男人的低语。他在呼唤着一个名字。但不是任何一任妻子的名字。
【“……麻衣。”宗次郎哀伤地低喃。无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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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处理完第一节,手机响起铃声。
我拿起一看,是小兰发来的简讯。解开锁屏,我回应她表示自己在线。接着翻看记录。
看完,我眉头紧皱。小兰向我咨询的是关于她的挚友园子这几日频繁遭遇的倒霉怪事。
刚开始是黑笔写不出来、自动铅笔的铅断掉、吃饭噎住、喝水呛到等无伤大雅的意外。
接下来演变成腰背撞到桌角、走路平地摔、撞到人导致被撒了一身水之类的磕磕碰碰。
现在已经演变成会从楼梯摔下去、路过建筑物会天降花盆甚至建材,动物会对她狂吠。
而昨天还发生了更可怕的事。她们结伴回家时,园子差点被刹车失灵的轿车撞到,多亏在场的世良真纯敏锐地发现了不对,救了园子一命。
小兰终于忍不住了,和世良说了自己的发现,世良也觉得园子最近太倒霉、很可疑,两人一起追问,实在顶不住的园子支支吾吾说了实话。
原来最近在倒霉的不只是园子,她的爸爸妈妈、姐姐和姐夫、还有次郎吉叔叔都在倒霉,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她的爸爸甚至受伤住院了。
「am10:37
兰:园子说伯父没有大碍,只是有点擦伤还有轻微脑震荡,所以需要留院观察,但这已经很吓人了。
竹: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既然霉运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甚至愈演愈烈,铃木一家很可能被诅咒了。
兰:诶、诅咒!?怎么会这样……竹小姐,园子是不是还会遇到危险?还有伯父伯母和绫子姐他们!
竹:先别慌,兰小姐,冷静下来。如果不嫌弃,可以让我看看。我是咒术师。你先问问园子小姐吧。
兰:好的、稍等一下,竹小姐。我马上去问她!」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这是好机会。】阿索菲提醒我,【好好利用铃木财阀即将欠你的人情。】
……我沉默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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