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哎,小面码还是不行啊,这就害羞了。】难得安静了半天的阿索菲跳出来刺激我,【之前给你放夏油的西装全身像,你也没绷住。果然还是幼崽。】
〖你年纪多大啊,在你眼里即使是百岁老人的人类也是幼崽吧……〗我拿起橙汁灌了几口,压下羞耻。再吃掉奶油焗三文鱼和蓝莓慕斯,恢复了镇定。
【嘛。这群mafia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内部网放飞自我,奔放自由呢。】已有万岁的大梦魔轻笑一声,没有和我多计较,【嘴角沾到蓝莓酱了哦。】
我依言舔掉嘴角的痕迹,手指机械性地继续往下点。
〖……嗯?〗这一张也是中也的图,但人物竟然多出了旗会成员之一的公关官——他的副业是国际巨星。
【你大概没仔细记,毕竟那时候你把事情都丢给森鸥外去做了。】阿索菲倒是记得清楚,了然地提示我。
【这是拉斯维加斯,中也和公关官去那儿谈生意,再暗中顺着横滨的线,追查「货物」的流水产业链。】
富丽堂皇的地下赌场,每个人都戴着遮蔽面孔的半脸面具。中也和公关官一左一右将「我」保护在中间。
火红的露背长裙勾勒窈窕身形、长发遮挡着雪白的肌肤,面容冷峻的赭发青年,黑西装内搭配同样火红的衬衫,五指屈起、用绅士手虚虚揽着身旁女伴的腰。
我想起来了。是三年前的事。画这张同人的一定是当时跟随两位高级成员出任务、知道内幕的心腹部下。
我把查到的拐‖卖‖妇‖女‖儿‖童的人‖口‖交‖易路线扔给森先生全权处理,当做转型期交给政府的第一份投名状。原来是派给中也和公关官去追查了。
【mafia干这活儿可比潜入搜查官和卧底警察要轻松安全,一言不合武力镇压也无所谓,杀人没负担。】
阿索菲说的话,我站在自己的角度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但政府的一些官员肯定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司法省……不过还有异能特务科给portmafia顶着压力。
内务省和司法省的矛盾与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被嘲讽嗤笑不成体统又怎样?能毁掉这条盘踞国内外的巨大产业链、拯救无数无辜的家庭和人民就是好事。
国家机关需要承受来自各国势力的施压,无法随意出手,这条产业链能搞这么大还不被查封,上面肯定有人,而且政府内部的根系已经被侵蚀腐烂,但mafia不同,里世界的人有理由不吃政客和富商们那一套。
【想下手还是能下手的。不动portmafia,除了因为我们,也有身为超越者的兰波和魏尔伦是portmafia的干部的缘故。】阿索菲顺着我的思路往下说。
【这么多年过去,法国政府和「钟塔侍从」怎么会真的那么傻,不知道兰波和魏尔伦藏身在横滨?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何况他俩根本没认真躲。】
当然不是打不过,欧洲是异能发源地,能克制兰波和魏尔伦的超越者肯定有,但他俩和其他超越者要么是战友,要么在战场上混熟了,而且都厌倦了战争,不然七名背叛者行动的时候,怎么会一口气成功呢。
兰波和魏尔伦作为法国的情报人员、知道无数国家的秘辛。这样的人,这样的超越者,在异国成了异国的异能集团干部,其中还有活着的特异点魏尔伦,这就是鬼故事。然而,其他超越者因为老交情,所以消极怠工、不想对兰波和魏尔伦动手。在这期间,他们两个说了多少?森鸥外有没有拿情报和政府做交易?
很多很多疑虑和顾忌,让法国政府没法行动。而「钟塔侍从」这样的大型官方异能集团则是顾及到了另一要紧方面——相当于超越者的、来历不明的我。
在欧洲旅游的时候,我们一家都察觉到有不少特工窥探。他们看到了纯和磷。五条悟是当世最强特级咒术师,实力远超很多欧洲超越者,他们不敢动我。
他们不确定我的物种,我又自称是种花人,他们不能引发外交问题。由于术式效果,我做事不留证据,残秽说明不了什么。为了「普通人」生活,我可以不择手段处理「干扰因素」。他们只能吃下哑巴亏。
【虽然他们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们定居横滨也是为了告诉他们你罩着这个地方……】阿索菲边说边瞧了眼咒术界那边,羂索不愧是boss,很沉得住气。
〖但其他里世界的势力就不一定了。我知道。〗因为是国家机关,他们才投鼠忌器。「乌鸦」却不会放在心上,尽管乌丸莲耶作风谨慎,但也足够猖狂。
还有羂索。谋划千年的大业功亏一篑,怎能真的忍气吞声。但就算觊觎、就算恨,他们仍旧忌惮。这时候就需要费奥多尔忽悠他们动手,魔人擅长这个。
我和文野知名反派费奥多尔是敌人吗?……不是的。
按情况,我可以和他达成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心照不宣的临时同盟。就像太宰也会和「老鼠」合作一样。
与虎谋皮。我的确害怕他。但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宿主保障机制让我能够带着孩子们和鹤先生安全脱出。
既然有退路、不会真的死,那以身涉险也可以吧?不过虫太郎和横沟会非常生气的……所以我不能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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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大人?您怎么了?”部下从后视镜注意到车后座的上司突然抬手遮住眼睛,担忧地询问。
“眼皮抽筋而已。缺觉吧。”中原中也捏住鼻梁。部下闻言专心开车,想把上司尽早送去酒店休息。
此时,繁华美丽的法国巴黎,正是下午三点多。刚从其他城市回到首都,忙碌多时终于结束工作的中也想到马上就能回国,眉间舒缓了一些。
全黑膜让外界完全无法窥探轿车内的景象。中也倦怠地塌下眼皮。虽然回去也不意味着他就不忙了,但起码有旗会的兄弟们还有其他干部分工合作。
独自出差做长期任务是最累人的……尽管首领配给了后勤和情报,也让他带了直属部下,可大事还是他自己忙活……尤其法国这个地界,他来还挺复杂的。
不过,难得眼皮跳了好几下。即使是最累的时候,他也没跳过眼皮——除了预感到太宰要干坏事的时候。
想到这里,中也略微蹙眉。莫非那个混蛋在背后编排他?……嗯……中也犹豫了一下,否定第一反应的猜想。更可能是谁在念他。捋平眉头,中也闭眼假寐。
说起来,信天翁那家伙之前给他发了不知道什么意思的真诚问候,还有钢琴师一如既往的无聊冷笑话……公关官还奇怪地让他回来时做好心理准备,有惊喜。
……那群家伙能给他准备什么惊喜?实在疲劳,中也思考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回去后总会知道的。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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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我产生了一个严肃的疑问。】我继续往下翻同人图,看着看着,阿索菲情不自禁地说道。
【森鸥外到底是把内部网的安全系数升级到了什么程度,才放任底下员工什么都往里画?敌对组织和卧底在论坛晃一圈就能得到不少机密任务的情报吧——说起来立原道造刷论坛吗?坂口安吾当年刷过吗?】
让阿索菲没忍住这么说的,就是方才中也那副拉斯维加斯的同人图,还有现在我在看的太宰这幅。
那是让太宰和警视厅扯上关系的一件凶杀案。也因为这件事,之后太宰在洗白期的时候才会成为警察厅请来的、不会受任何势力影响的临时外援,接应并帮助因为公安内鬼暴露身份的诸伏景光假死脱离。
当时太宰十七岁,高中二年级,参加学校组织的修学旅行,中也一天后才到达奈良,因为学校出发时他正好在镇压一个越过portmafia管理的走私团伙。
那场分‖尸‖案就是在中也赶去前发生的,在警察到场后一个半小时内结案——前脚现场痕检和法医验尸结束,后脚问了一圈的太宰直接找到凶器和犯人。
因为奈良县不在portmafia的主要势力范围,情报部运作比较慢,毕竟奈良不属于关东而属于近畿,不然太宰还能更快。但太宰此行正好顺便问候当地的合作势力,当地为了尽地主之谊,搜查起来也不算慢。
……嗯?我怎么知道的?不是因为我上面有人,我终究是外国人,这种案情详情连本国民众都不会透露,何况是我。自然是因为阿索菲的全面监视。他的精神领域可以覆盖整个地球,这些案件想知道很轻松。
〖艺术取材于生活,构成员们都有分寸的。既然森先生放着不管,肯定是能够透露给政府方的情报。〗我也不知道立原君和安吾刷不刷论坛,避开了这点。
阿索菲的那段话也只是有感而发的吐槽,没有非要追究一个答案的意思。眼看时间不早了,我喝下最后一口橙汁,联络鹤先生带孩子们回到宴会厅。三、四岁的幼童不能熬夜。和森先生打个招呼提前离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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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新年新气象」……本该如此。
第四轮「今年」到来了。吃完晚饭,没事干也不想找事干的太宰从沙发一骨碌滚下去落在绒毯上,抱着膝盖翻身转了一圈、摊成大字,再坐起身。
昨天是一月一日,因为又一次见证了时间倒流,太宰的心情不能算美妙,但也可以说是习惯了,有一种诡异的无奈。还有一个糟糕的事,那就是一月二日,也就是今天早上,中原中也从法国回来了。
“唉……”太宰双目无神,身体一歪,趴在沙发上。
可恶,小矮子也成长了很多……中也已经能够不为所动地接受太宰比他早一步拿到硕士学位的事实了。
这样他的乐趣不是越来越少了吗?锲而不舍的国木田君都懂得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有认命帮他处理积压的文件了。虽然忍到极限还是会生气说教。
曾经是真真正正持有教师资格证的合法老师的国木田对太宰,类似于不放弃不抛弃有拖延症的差生、施行严厉督促的教育,但现在,国木田反应过来太宰其实是能懒就懒的优等生,只要他不乐意谁也说不动。
于是,负责任的好老师国木田只好选择放养,但不是任由太宰野蛮生长,时不时也是会骂一骂他、督促一下的,毕竟想让太宰良心发现懂得自觉并不现实……其实总是被管着的太宰比国木田年长两个月来着。
“这次的循环应该会发生很多事吧……”太宰毛毛虫似的把自己挪回沙发。若是安吾在这里,绝对会战术后仰、铿锵有力地吐槽「太宰君你的动作好恶心」。
支撑这个世界的根源是「书」。所以,尽管是在同一年打转,时间确实前进了。能感知到时间异常的除了太宰以外……就是传说中的红魔女,还有六眼吧。
虽然死去的人不会回来、但与周围的人相处的记忆不会消失,就如同购入的书本,即使不看都会变旧,时隔多年再次翻开、曾经看过书的事实也不会消失。
偶尔会发生与季节不符的气温骤降或骤升的情况,世界的抽风让人苦恼。只有不属于这本「书」、超脱于世界这一「匣子」之外的人无法融入紊乱的规则。
那个人应该就是看中这一点,利用自身优势和时间的循环达成她的目的……太宰把靠枕垫在脑袋下面,继续想。老鼠最近有点动作,但在那之前是森先生。
让森先生安排一个表演场,催促魔人动手吗?这种主动进攻的方案不像那个人的风格——啊。太宰头上亮起一只灯泡。是我的孩子。太宰表情略显怪异,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孩子……他的孩子啊。说得通了。
……还是没忍住翻了个身。那种肉麻的词汇,肉麻的话语,出现在他身上,让太宰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就像森先生和他谈心、真心关心他一样,浑身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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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雅,你一直都是知情的吗?”
这句话,随着飘散的烟气,一同回荡于portmafia高层住宿区的某栋干部别墅的阳台。
左手拿着电话,中也神情复杂地与远在东京的兄弟通讯。明灭的火星点亮夜色的一角。
住宿区每栋别墅间隔都很远,周围安静极了。中也望着远处的街灯,他单手夹着烟,往置于阳台扶手上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
冬日深夜的空气冰凉刺骨。中也在睡衣外套了一件米色的高领加厚毛衣,又有强健的体质,即使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
[对不起,哥哥。因为她说还不是时候,所以我……不过我也没想到你们会有夏歌。]
电话对面传来和中也有八分像的声音。爱雅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终于不用再隐瞒的解脱。
[嗯、总之……纯、磷、雪生和夏歌一样,都是好孩子。见面的时候不要太惊讶哦。]
“说什么呢……我也不会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太意外了。”中也摁灭自然燃烧了一大半几乎没吸的烟,揉了揉眉心,“原来那时候是她啊……”
爱雅没说话。中也对抽烟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压力大了或者疲劳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根醒神——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高材生,懂得把握度,而且中也的自我克制能力本来就很强。
四个孩子的父亲都不是一般人,对自己异常的昏睡经验记忆尤深,可谁都没想到,那场昏睡除了让他们难得睡了个好觉以外没有别的危害,唯一的意外就是让他们四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喜当爹。
[你想怎么做呢,哥哥?]良久,爱雅打破寂静,[我知道突然得知一直想找到的恩人竟然和自己有个女儿这件事,或许一时间没法接受……]
而且恩人和现在在对家工作的老搭档、还有隔壁的那两个特级也有孩子。情况更复杂了。
“……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只是,没有真实感……”中也的声音仿佛揉碎在海风里、轻轻拍打沙岸的细小浪花,并不汹涌,但席卷着阵阵涟漪。
他和爱雅一起去见过父母。但中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如果有空才会回去一趟。爱雅也是如此。
中也并不是不想要家。portmafia就是他现在的家。可是,家人是不一样的……血脉相连的家人。
过往的记忆都随着「门」——随着「污浊」的开启一起消失了。爱雅是从他之中诞生的孩子,魏尔伦是他能力的「原型」,关系的紧密是无比微妙的。
但「弟弟」与「哥哥」,和「女儿」的意义,差的太多了。这让中也有些发懵,茫然到好像大脑变成了轻飘飘的海绵,落在轻飘飘的云里,宛如做梦。
如果剔除再也找不回来的、进入研究所前的时光,二十二岁的中也作为人类生活的记忆只有十五年。
而直到十六岁的时候,中也都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什么。中也比任何人都像人类、拥有坚定的人性,他如今也坚持自己是人类,但中也曾经是迷茫过的。
不逃避兜圈子了……中也深呼吸。总而言之,他没经验,被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事实给炸傻了!
他不会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感到怀疑,也不会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中也和太宰是相反的两种人——但事实上,他们两个都是活的很认真的类型。
一个因为认真,所以思索着生与死、追寻活下去的意义。一个因为认真,所以不断稳固自我、直率地目视前方。然而,他俩都没想过自己会有小孩。
虽然第一反应都是茫然,但和太宰的逃避、纠结、想当做不知道、又犹豫着要不要接触、最后下定决心的九曲十八弯心绪不同,中也是单纯的懵逼。
中也勉强能算的恋爱经验,就是对待任务目标使用的蜂蜜陷阱。因为中也对感情很认真负责,即使是短暂的虚幻也会认真对待、认真结束。
不过,蜂蜜陷阱不是正经恋爱,准确来说中也还是个母胎solo。没有女朋友,也没想过结婚,黄金单身汉的中也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女儿的感受,和那些听到老婆说怀孕的准爸爸差不到哪里去。
“爱雅。”中也听上去很正经地喊着兄弟的名字。
[嗯,怎么了,哥哥?]爱雅立刻回应他的呼唤。
“你说我要给那孩子……给夏歌补上三年份的生日礼物吗?孩子妈妈也是。”中也认真地征询意见。
“是不是得给抚养费?小孩子要怎么抱啊……”
[…………]
爱雅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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