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我穿着本馆给客人们统一准备的浴衣，黑发在脑后高高盘起。刚泡完温泉的我，好似浑身上下都在冒出热气。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樱绯。
豪华家庭间均位于一楼，我也没上楼，只在这一层慢吞吞打转。左手边水雾覆盖的玻璃拉门上透着影影绰绰的绿影，是本馆庭院栽种的松树。
作为诱饵，我没带鹤先生，独自出来散步。本馆的中央空调提供暖气，走廊十分温暖。右手握着从自动贩售机买的热可可牛奶，入口味道醇厚。
像这种步入深冬的寒冷夜晚，自动贩售机里最受欢迎的热饮应该是红豆汤吧，喝起来甜腻又暖胃。
有些卖的还会是小豆年糕汤，豆粒烂兮兮的、全变成了豆沙，连年糕也因为浸泡很久全是糖水的甜味。
可惜我非常讨厌红豆汤。至于豆沙制作的食物，这要分种类来看，只要我的舌头不发苦、喉咙不泛酸，就是能接受。相较之下，我更喜欢绿豆。
我和爸爸都是绿豆党，妈妈则是红豆党。我的四个孩子里面，只有纯喜欢红豆……每次吃的时候都十分津津有味。我在妈妈脸上看过和纯一样的神情。
思绪飘飞到远方。或许是这里已经被我的精神力完全笼罩的缘故，我的身心十分放松。逐渐褪色如胶片电影的记忆涌上心头。走廊的景象都有些模糊起来。
我家只有我和妈妈喜欢甜食，其中最喜欢巧克力。爸爸是咸口，完全接受不了。看来妈妈应该会很喜欢纯吧，爸爸也会喜欢磷的，毕竟他和磷一样是咸口，尽管不喜欢，爸爸也会陪妈妈、磷也会陪纯一起吃。
不过纯的口味是只要是好吃的甜食来者不拒。妈妈最讨厌水果蛋糕，只爱吃“纯粹”的甜食。不知道当外婆的会不会和外孙女理论起来啊……妈妈童心挺强的，这一点也经常被爸爸吐槽都有小孩了还这么幼稚。
雪生长得和我最像。那孩子嘴巴那么甜，想必会很讨长辈欢心。不过，妈妈不喜欢油嘴滑舌、城府深、心思重的男人。要叫雪生说话时注意点。夏歌是四个孩子里最乖的那个，是爸爸和妈妈最喜欢的类型……
【…………】听着我的幻想，阿索菲一言不发。但我感觉到了梦魔的欲言又止。
〖我没事，阿索菲。〗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我轻松地笑笑，〖都过去了。我没有伤心。〗
【竹知子……】梦魔轻轻叹息，犹如在怜惜，【等回去后，带孩子们和鹤丸去看看你的父母吧。】
〖嗯，当然要去。得告诉爸爸妈妈，我现在有了新的家人陪着我。〗我晃晃手中触感温热的易拉罐。
〖离开那么久，就算知道两边世界流速不同，我也好久没去见他们了。更何况我现在有了四个小孩。〗
〖第一次见面要不要正式一点呢？〗虽然归期还很遥远，但我已经在思考到时候要穿什么衣服了，〖让鹤先生和孩子们抱着花束站一排，跟爸妈鞠躬吗？〗
【……烧不烧纸钱？】阿索菲沉默片刻，声线如常地提议，【小辈给长辈烧纸钱。你们那边的冥文化有这个吧。你现在有术式，多烧点也不怕污染环境。】
〖唔。〗我模棱两可地哼了声，给爸妈烧纸钱的事到时候再说。在墓园待太长时间，难保那群亲戚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主要是去给爸爸妈妈擦擦墓碑。〗
“……知子姐姐。”
听到这个声音，我回过神来，停下脚步。
我这个等级的能力者、加上已经覆盖整条温泉街的精神力，当然不可能没发现江户川柯南。
我只是在等他出声叫我。如果这孩子不下定决心喊住我，我就会继续“出神”，无视他直接离开。
男孩穿着浴衣，发尾还带着点湿润，但整体差不多吹干了。看他走来的方向，是本馆的公共温泉区。
我挪动视线，阿笠博士特制的高科技眼镜后，那双蓝眼睛正在明灭不定地望着我。侦探的内心还在权衡。
“你想问我什么？”没给柯南纠结的时间，那个犯人随时都会过来接触我。因此我决定长话短说。
和侦探交谈就比和横滨谜语人交谈好一点，但都很疲惫。最有效的、能够缩减谈话时间的方法……
我默默释放安神和增添信任度的精神波动，向瞳孔骤然收缩的小男孩比口型：“——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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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注意一下都能想到你是工藤君。”我带着慌张的小侦探坐到走廊边的沙发上，喝了口可可牛奶。
“毕竟我是属于世界里侧的超常能力者，遇到什么事第一反应都是思考它与超常能力有关的可能性。”
我设下了幻术屏障，在谈话结束前，都不会有人接近这里。我和柯南可以放心地交谈一些危险话题。
“……真有这么明显吗？”
在我的精神力的全力安抚下，很快从被发现身份的恐慌中冷静下来的柯南，感情上还是有些怀疑人生。
作为国际知名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和知名女演员工藤有希子（藤峰有希子）的孩子，柯南原本对自己的演技挺有信心的……小时候妈妈也教过他演戏来着。
“工藤君，军警的特殊镇压部队「猎犬」的副队长就是可以随意更改她自己和别人的年龄的异能者。”
听到大仓烨子的异能力「灵魂的喘息」效果，柯南的表情有异动。我知道他很想变回去、对这方面的情报十分敏感，所以没有在意柯南的胡思乱想。
“所以工藤君……嗯、抱歉，还是叫你柯南吧——柯南君，你这种情况对我们这些本身就把超现实当做日常的超常能力者而言太普通了。别太惊讶。”
“……告诉我没问题吗？既然是特殊镇压部队的副队长，也就是军警的高级成员吧。他们的情报应该都是国家最高等级的机密。”柯南抿起嘴。
虽然来之前诸伏景光告诉他竹知子夫人不会对小孩子撒谎，但这也太诚实了一点……在我的精神力中，柯南的心理活动无所遁形。感受到他的担忧，我有些无奈，不得不开口消除他的忧虑。
“异能者不像咒术师有「术式开示」的传统，即使暴露自己的能力也不能通过「束缚」增强异能效果，所以异能者通常会隐藏自己的异能信息。我告诉你是信任你的品行。柯南君，记得保密。”
皱起的眉头松开，柯南郑重地点点头。对人类信任值很低的我十分信任柯南，完全不怀疑来自他的承诺。
在原本的世界，我从记事起就在看名柯，是看着柯南的故事长大的。虽然现在的我也不怎么正常……但名柯红方角色的善良稳住了我对人类的最后一点信任。
“柯南君，你对盘踞这个世界百年的乌鸦的可怕程度仍然不够清晰。如果真要掩盖你的真实身份，起码注意一下你的假身份。”我上手去揉柯南的头发，“江户川柯南出现和工藤新一消失的时间是吻合的。”
“虽然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视你。像琴酒那样每天要杀不知多少人的组织杀手top1，早就忘了有你这号人了。但比你想象的更重视毛利先生。毕竟他作为你的掩体，老是在组织的一些重要场合乱入。”
见柯南猛地抬起头、又沮丧地垂下头，我不动声色地放下摸到童年偶像的头发的手，把视线从柯南身上移开，注视不远处白雾凝聚、再凝结成水滴滑落的玻璃拉门。柯南是明白自己给毛利小五郎添了麻烦的。
毕竟我让警校组全员生还了……他们虽然是警校往届有名的刺头五人组，但也是极富有责任心和正义感的警官。柯南身边又有化名冲矢昴的fbi王牌探员赤井秀一。这孩子被阻止和说教的次数绝对比原著多。
“波本被组织派到你们身边调查，这就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的证明。你知道的，对组织忠心耿耿、冲在解决卧底第一线的琴酒是十分多疑的人。”
了解柯南的人都知道这孩子的坏毛病——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就有的坏毛病。侦探雷达响起来的时候总是莽撞地冲上去，平常的谨慎全都消失，尤其是碰到和组织相关的事，莽到让灰原哀心绞痛。
“虽然基德帮助雪莉酒在铃木特快列车假死了，但贝尔摩德不好糊弄。她会放过你，却不会放过宫野夫妇的孩子、制作出了aptx4869的雪莉。”
没等瞪大眼睛的柯南问我为什么知道灰原哀，我加快语速把他的问题堵回去：“你觉不觉得雪莉和世良真纯、赤井秀一长得很像？”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瞒着我我瞒着你的红方人员赶紧互通情报，再不行我就要亲自压着他们的精神体去我的梦里好·好·谈·谈。
“这件事我已经察觉到了。”知道我不想说，虽然是求知欲旺盛的侦探，但还是很懂事体贴的柯南咽下那些问题，顺着我换话题，“知子姐姐知道世良的「领域外的妹妹」吗？”
“赤井玛丽，英国mi6特工。宫野艾莲娜的亲姐姐。和你一样是aptx4869受害者。”我爽快地给出情报。像我这种参与了十几年来所有里世界大事件的神秘人根本没有「你这情报哪里来的？」的负担。
“……怪盗基德说，安室先生在列车上好像是想留雪莉的活口……”柯南很聪明，立刻根据他知道的情报联想到什么，但因为不想刺探盟友和尊敬的长辈的私事，问的十分犹豫。
“你原本在知道安室先生的真实身份后觉得他是想让宫野志保成为公安的污点证人吧。”我立刻理解柯南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具体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但他认识宫野一家。那时宫野志保还没出生。”
柯南深吸一口气，缓缓露出一个胃痛的表情。
赤楼梦的确让人心塞。我同情地说：“辛苦你了。我知道真相的时候也和你现在的心情是一样的。”
“……唉。”柯南佝偻着背，万分疲惫地叹气。
“至于你想问的问题，我大致也能猜到。但你还是孩子，用不着太操心。天塌下来有大人帮你挡着。”
等柯南从那股情绪中缓过来，我开口道。他肯定是推理出警校组和我的联系，也不知怎么的知道了我准备针对酒厂布局的事情。我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回复。
“想要知道一切的话，我不会对你撒谎。比起我告诉你，还是你推理出来、再和我对答案更可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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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君，不要急迫。日常是很重要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我们都在尽自己的全力。所以，不要怕。再等等吧……结束的那一天并不远了。”
在工藤新一的视角，说着这些话、凝望着远方、好似已经望到未来的竹知子，那双纯度偏低、灰调且冰冷的青色眼眸，如拂晓晨曦般璀璨发光，暖冬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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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柯南谈完话后，男孩表示不用送他。
目送柯南离开，我喝完了最后一点可可牛奶，找到垃圾桶，扔掉空易拉罐。
打了个呵欠。我揣着袖子慢慢往回走。
【——来了。】阿索菲向我预警。我平静地和咖啡色短发的青年擦身而过。
对方垂在身侧的苍白手指在自然甩臂动作下，好似无意般擦过我的衣角。感觉自己被种下标记，身为幻术师的我心情有些微妙。
“妈妈回来的好慢。”回到客房，刚在卫浴洗漱完准备回卧房，雪生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走到雪生身边半蹲下来、亲亲他的脸颊，随即站起身，接过磷递给我的太刀，回房睡觉。
房间分部是，我一间房，纯和夏歌一间房，磷和雪生一间房。鹤先生回归本体与男孩们睡一起——不过今天晚上，鹤先生和我一起睡。
没有抵抗犯人刚刚给我下的精神标记的催眠效果，我的神情变得更困了一些。他可以通过标记感应到我的状态，顺从他才能完全上钩。
缩进被窝里，给太刀也盖上被子、只留下刀柄。我放松身体不去反抗，沉入梦乡……睡眠质量还不错。可惜那家伙没把异能用在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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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穿梭在山间。冷白的月光洒在温泉街的仿古建筑上，在常青树随风飒飒的声响中平添几分诡异。
本馆归于寂静。竹知子一家所在的客房房门，在好似将一切吸入这静谧黑暗的午夜咔哒一声缓缓打开。
人影合上门扉，无声无息地走入宽敞的客房。鬼魅般的脚步路过孩子们的房间，直奔女主人的卧房而去。
他潜入卧房，来到床边。静静地、狂热地、温柔地凝视鼓起的被褥中熟睡的竹知子。
精神标记传达给他感应到的事物。与双耳捕捉到的舒缓呼吸一起鼓动着的鲜活心跳。
青年放下手中提着的、用来取心后给「妻子」化妆的工具箱。苍白的手指拂开竹知子脸颊边的黑发。
双手握住白皙纤弱的脖颈。缓缓地……缓缓地……用力。美丽的赤红蝴蝶，会在她的肌肤上盛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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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这位是军警特殊镇压部队的中原爱雅君。那边则是军警特殊部门的搜查官西格玛君。”
目暮警部给毛利小五郎等人介绍身后的赭发军警以及双色长发的参事官辅佐助理。两人纷纷点头致意。
其实他们下午就赶到了，却直到晚上才进入本馆。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是因为不想惊动那名异能者。
作为精神系异能者，犯人对精神控制有一定抗性，操控太深入会引起他的注意。这就是为什么竹知子要通过暗示整条温泉街的人来完成对犯人的精神暗示。
而且，他早就在本馆设下标记，可以对进入本馆的人进行自动识别。太早过来会导致那个谨慎的家伙宁愿放弃目标也要逃跑。
方才爱雅收到竹知子的心灵感应通知，犯人已经对她下手，所以目暮警部才带人从临时落脚的别馆赶了过来。和竹知子的近侍打了起来的犯人无暇他顾，正是他们突入的好时机。
“既然这样，我们得快点赶过去！”柯南急切地说道，看来他很担心作为诱饵的竹知子。
“不、那个……”解释完前因后果的西格玛一愣，只能目送一溜烟冲出去的柯南的背影。
小五郎和伊达等人见状赶紧跟上去。只有伏见裕弥记得回头和他们说抱歉、先走一步。
西格玛收回伸出去的手，在内心把话补完：我觉得还是担心犯人的生命安全比较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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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姐姐你没事吧！”
我正披着毛毯津津有味地观看鹤先生拿犯人当训练沙包、指导孩子们在室内空间的对敌战斗技巧，随后我听见门外传来柯南焦急到有些变调的呼喊。
“我很好，柯南君——等等，先别进来！”
作为被关心的本人我十分感动，立刻扬声回应他。但在下一刻就察觉赶到的安室先生拿着从本馆经理那里得来的万‖能‖钥‖匙打开了房门，我脸色微变。
不能让他们看到孩子们对犯人异能和术式齐上阵、拳打脚踢的魔幻场景！还有鹤先生手里拎着的不仅是开刃的管制刀具，还是众所周知的皇室御物！
回头与鹤先生对视一眼，我的近侍立刻心领神会地将本体刀交给我，我一下把太刀塞回意识海、再发动涤濯咒法洗干净孩子们方才运动出来的汗水。
孩子们飞速跑回房间、只开了一条门缝看着客厅里的情况，鹤先生把被暴揍到昏过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凄惨的通缉犯先生抗麻袋一样扛起来。
“咳、没事了，可以进来了。”
把犯人身上的异能和术式造成的痕迹洗掉、只留下我自己的咒力残秽和刀伤，确认没什么大问题，我撤销方才用来挡人的幻术结界，清清嗓喊人进来。
首当其冲跑进来的柯南看见鹤先生肩上鼻青脸肿的犯人愣在原地，毛利父女、目暮警部和佐藤刑警也吃了一惊。只有警校组、爱雅和西格玛十分淡定。
“怎么样，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点也不急了吧？”爱雅从鹤先生手里接过昏迷的犯人，低头向柯南眨眨眼睛。
柯南看看我和鹤先生，看看爱雅和西格玛，在松田的一声哼笑中长呼一口气，深刻理解了我到底有多强。
这样的放松氛围下，西格玛缓缓后退，来到安室透身边抓住对方的手。在安室条件反射做出反击前，西格玛发动异能，把计划和情报的记忆交换给这位卧底。
两人的身体都静止了几秒。不习惯通过异能接收大量外来记忆的安室凭借警校第一与卧底警察的素质撑住没晕倒，而早就习惯自己异能的西格玛眨眼间整理完安室透记忆中所有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面色如常。
见西格玛完成了他的任务，我松了一口气，收回所有外放出去笼罩温泉街的精神力、最后解除精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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