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叙过话，季老爷表示要定制三台打谷机，给自家的田庄用，问佟保良价格几何。
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声，“七太爷都瞧上了，这佟家老二走了大运了。”
恭维声此起彼伏。三叔公拍了一把愣头愣脑的佟保良，“保良，你给句话。”这真是喜鹊落头上红运将至啊！他老人家这时候见保良这慢性子就急。
“是啊，二弟。”佟保忠看着那打谷机眼睛发热，旁边的曾大燕心里激动又遗憾，这要是自家的多好，这老二家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佟保良却不急着答应，而是对季七太爷恭敬道：“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却原来，佟保良对季七太爷说的是那打谷机上的倒钩要不要改用铁制的事。佟保良心里记着当初几个孩子出的主意，就提到过用铁钩。既然季七太爷要买，不妨试试铁钩的效果。说到此处，他有些汗颜道：“就是价格可能要高些，还要去铁匠铺问价。”
跟在七太爷身边的同福管家对各行的行价经验老道，对自家太爷耳语了几句，季七太爷干脆道：“就用铁钩的，我用五两银子一台的价格买，你看如何？”
“这……这也太多了些。”佟保良有些呐呐，他心里算着一台打谷机需要的铁钩价格至多二两出头，绝不超过三两的。
要是佟秋秋在这，八成会腹诽，爹啊，还是太单纯。技术革新才是最值钱的。打谷机效率提高对于小民几亩地尚不十分突出，毕竟农家最是舍得下一把子力气，但对于田亩多的季七太爷来说，可以说大大地节省了人力。自家是挣了钱，但人家老爷子是绝对不亏的。
“就不要推辞了。”季七太爷含笑道，叫同福给了定钱。
接过手中的银锭，佟保良一时有落泪的冲动，赶紧屏息忍住了，不能在老太爷跟前出丑，略缓了缓便道：“毕竟没有做出用铁钩的成品出来，若是见到成品有啥不满意的，您尽管说。”
季七太爷碰到这样的实在人，只好笑着点头了。
送走了季老爷和季族长一行人，佟保良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才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被一群村人围着打听卖了多少钱，他有些招架不住，忙道：“还待做出来季七太爷看过后再算。”
一旁的曾大燕心里跟有蚂蚁抓心挠肝似的，不管多少，都抓到自个手里才好。可惜有金巧娘这个挡路的在。只好打近在眼前的打谷机的主意，就忍不急问：“二弟呀，我看着这啥机器打谷挺快的，估摸着一天就把你这四亩地拾掇完了，你看……”
这一说后头有人跟着话头说起来，纷纷问能借不？
“大嫂，大哥那边要用，你别担心，咱等会儿说。”金巧娘从秋秋那里知道了租用的打算，回了大嫂的话。佟保良对村里人道：“我准备十文一天出租，想租用的说一声，先租先用。”
这不用费多少力，十来岁的娃儿就能用的打谷机，至少可抵三个劳动力。现在农忙，请个工一天也得二十文。佟秋秋认为定十文着实良心价。
一些人家一听往外掏钱就打退堂鼓，嘴里留情的就说这稀罕玩意不用也不碍事，家里有的是男丁，不就是费力么，他们不怕。有那嘴里不饶人说话就有些难听了，什么不已经挣了季七太爷家三台的钱么，一点人情味也没有，黑了心还想搜刮咱血汗钱云云。
她家又不是强买强卖的恶霸，租不租的全是自愿。佟秋秋在旁边一脸冷漠不为所动，这些嘴上不饶人的，把打谷机给他们用，只怕没得个好反而惹一身骚。
季族长家的三儿季慷留下没走，就是想问这打谷机租不租呢，见是十文，就忙道：“保良，我租五天，你们用完了我就来借。”他家田亩多，租几天是半点不心疼的，这得省多少事儿。
旁边惊叹连连现在还盯着打谷机眼睛亮得像火苗的季子玉，听他爹定了打谷机，立马高兴得跳起来，欢呼道：“爹，我能帮你干活啦！”惹得周围的小孩儿纷纷眼红。
季慷看着才到他大腿的儿子，好笑道：“你是想玩儿吧。”
佟保良答应了季慷租借的事儿，朝周围的乡亲拱了拱手，“要是有需要的尽快，过了这个时候怕是也用不上了。”
自家没租的小孩儿，失望得如霜打的茄子，然而大人们也有自己的考量，不缺劳动力的，不过是费力，只要不花钱那就是最好。
季子玉大方得很，还邀请小伙伴到时候看他用打谷机干活。小伙伴顿时高兴起来。
当然了最受欢迎的还是小树和小苗儿，小苗儿小胸膛都挺得高高的，打谷机可是自家做出来的，他们不缺！就连小树那老爱装个老成持重的脸上都带了点激动的红晕。
接着又有几家定了几天，围观的村人才渐渐散了。
佟保忠觉得面上过不去，就道：“怎么也是佟家人，不照顾自家人反而紧着别家是什么道理？”
佟保良道：“大哥说的是，事前我就打算好了，准备今日再做一台，以供咱佟家租用。租金四文即可，也不用跟别家后头排队。”说着就有些赧然。
瞅瞅，这给减了租金，对自家亲戚说话，她爹还不好意思了，佟秋秋叹气，他爹面皮也太薄了些，幸亏她有先见之明说服了她爹。咱不是图能挣多少，咱不白给，主要是白给的东西不知道珍惜，机器叫给捣鼓坏了就不美了。
三叔公道：“这样就很好，连季老爷都夸的好东西，哪能就白白地用，咱虽然都是佟家一大家子的，但分家立户后，就没有白吃白用的道理，且不用钱的不知道珍惜东西，我看保良这样安排是很好。”
四文钱，比旁姓人家便宜了一半还多，还不用跟着别家后头争抢，别贪心不足。
三叔公开口就把佟保忠要呵斥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曾大燕恨的在心里暗骂，这三叔是不是老糊涂了，白用难道不好？
……
有了打谷机，不用男人，妇人和半大孩子也能帮忙打谷子，还不多费胳膊上的力。
金巧娘把剩下的稻谷用打谷机花了一天的工夫脱了粒。
佟保良则忙着去梅县找铁匠铺订制铁钩，而后就是打谷机主体了，待铁钩做好，安装上去即可。有了第一次制作的经验，后面的就是按照尺寸，把一个个零件打造好，而后组成。佟秋秋从第一开始的笨手笨脚，现在已经能独立地组装，小树也在旁边打下手，做打谷机的速度就快了很多。
佟保良去梅县取回了铁钩，镶嵌完成后，试验成功，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交付给你同福管家。
结果就是，季七太爷还亲自试用了，却比那天在稻田里见到的强上许多，不仅脱粒的速度更快，瞧着也比之前的更不易摔坏，更经久耐用。心里更满意了，不仅让同福准备了十五两的银锭，还送了一套启蒙用的书籍给他家里孩子们。
得到如此礼遇，自己做出来的成品被认可，佟保良喜不自胜。
这边，家里迎来了金云娘钱宗淮两口子，两人正是为了那打谷机而来。
“你姐夫去季七太爷家去了。”金巧娘擦了手从厨房里出来就笑着给妹妹妹夫倒茶，金云娘过去拉着大姐的手，“姐，你别忙，又不是外人。”
“茶还是要喝的，我去，娘在这和姨母姨夫说话吧。”佟秋秋去端了茶来。
“咱秋秋就是贴心。”金云娘笑着摸秋秋的手，接过茶喝了，便对大姐道：“接到信儿，我就赶过来。我来的路上都听了几耳朵，说是那打谷机唰唰地就让稻子落了一簸箕，好用得不得了。真是好巧思！姐夫这木工果真没白学，当初亲家婶子还不同意，多少人笑话，如今看来，都是走了眼的，可见姐夫在这上头是有慧根的。”
“瞧你说的，不过那打谷机实用倒是真的。”金巧娘笑道。心里也不禁为丈夫高兴。她其实心里明白这一次是秋秋给出的主意，但她仍然坚信丈夫在木工方面是有才能的，即便没有秋秋的帮忙，他的手艺也有显现的一日。
“大姐谦虚了。”钱宗淮笑道，“家里水田多了几亩，每到收稻的时候就烦难，要是有了那打谷机，不知给家里省了多少事儿。”
佟秋秋在边上听了憋笑。这小姨夫还说她娘谦虚呢，还道“水田多了几亩”，这附近村人哪个不知钱家好几十亩上好水田。
这在这时，佟保良回来了，还不待他和姨妹妹夫寒暄，妹夫钱宗淮就忙道：“姐夫别客气，我这心里头好奇得很，快叫我和云娘瞧瞧那打谷机。”
佟保良也不拖沓，直接领了两人去看。家里头还剩下些铁钩，佟保良正好又做了台。
此时，在这间逼仄的小屋子内，钱宗淮见到了打谷机运行的效果，俱都惊叹不已。
钱宗淮当即道：“姐夫，这台就租给我家罢。”又补道：“姐夫你放心，岳父家里我安排，保管也用上。”
自家的稻子收了，没了后顾之忧，佟保良正有此意，见妹夫考虑周全，没有不应的。
妹妹妹夫来了一趟，自然还是要留饭的。
想想姨母一直待他们姐弟的好，佟秋秋来了兴致，自告奋勇道：“今儿我做饭，正好姨夫姨母尝尝我的手艺。”
金云娘呵呵笑道：“那姨母可是有口福了。”
金巧娘又叫小树，“你去族学外头等着，下学了，叫你宗治叔来吃饭。”
众人说话，佟秋秋去厨房准备饭食。待小树带着钱宗治回来，堂屋里围着四方桌已经摆好了椅子。
钱宗治进门就和金玉娘夫妻俩问好，才笑着问亲哥嫂家中可好。钱宗治和他哥钱宗淮都是高个壮硕的，这兄弟俩碰头，家里都显得狭窄了许多。
饭菜上桌。只见桌子有一道辣子鱼干，一道清炒嫩青菜，一道豆腐肉圆汤，一碟泡笋，一人跟前一碗猪油炒饭。
虽然不是大鱼大肉，也吃得人满口留香，特别是猪油炒饭就这泡笋，那真是恰到好处，半点不腻反而清香美味。
吃了许久凑合的伙食的钱宗治，吃得分外满足，这要是天天吃上就好了，但一想秋秋这丫头小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是不会为了他那点伙食费折腰的，也只能心里想想了。
钱宗淮不知他弟为了口吃的所思所想，也对秋秋这个外甥女刮目相看，有这手艺，将来也不愁嫁了。
众人吃了个尽兴，正舒畅闲聊时，不想外面突然来人，迎面的正是之前打过交道的同福管家。和同福管家一道来的还有在县里任主簿的族长二儿季恂，以及一个面生的男子。只见那面生男子二十来岁，在三人间最年轻，但其周身气质沉着威仪，让人不能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