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一回卖鱼这般红火，叫季子旦心里火热，但他知道要是没有佟秋秋就没他这好事儿，兜里的铜板实打实，想着佟秋秋姐弟这几天学字的劲头，他也不是没良心的人，必须得把这老师当好喽。
于是，他把千字文上自己忘记的内容去隔壁找族兄弟讨教，弄清楚明白了，就每天八个字八个字地教着，比之前教得认真了许多，过个几天，还要挑了几个字考考。
考了一次、两次……
季子旦怀疑人生地看着佟家三姐弟，“你们家记性都挺好啊。”
接连几次抽考，这三个一个不错，小苗儿这娃可才四岁呢，他对自己教的啥水平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根本没法和先生相提并论，难道真是这三娃脑瓜太聪明？
转头看地上字写得缺胳膊少腿的或是干脆记不起来的栓子和佟香香，季子旦心里才安慰了些，想当年他开蒙的时候，没少因为记错字被打手板。
他平心定气地想，就知道学习费劲的不是自己一个人。
“嘿，过奖过奖，我这不是不能浪费你教一回的功夫么。”佟秋秋笑，为了不让自己表现得太突兀，也为了叫两弟弟认字牢靠，每早起床和每晚睡前都带着两弟弟复习一遍，拿根棍子就能在地上划，洗个碗刷个锅都能哼上两句。
栓子和佟香香脸都有些红，就问小树和小苗儿是怎么记的。
小树就如此这般说了，小苗儿还小嘴叭叭地讲，“姐还会唱歌儿呢，把学的字像歌儿一样唱出来，我跟着唱着唱着就记住啦。”
“哎？”几个没听过的就好奇地看着佟秋秋。
“那不是为了记住想辙想出来的么？”佟秋秋说着就把季子旦教过的字的部分唱了一遍。
“真好听。”佟香香就跟着哼了起来。
佟秋秋“呵呵”笑了两声，有用就成，哼个歌儿，还是调子简单的，应该不算出格。
在异世孤儿院，她长大些就照顾年纪小些的孩子，因为小孩子没耐心，她就在网上学了千字文歌这样的国学歌曲教他们唱，有乐趣还能教点字认认，一举两得。后来，收到的效果果然不错，孩子们上小学都比旁人有基础，很给孤儿院长脸。院长妈妈因为这个缘故，对她用院里的厨房做吃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容了许多。
异世总总仿佛还在昨日，她不禁想，经历过的总会留下痕迹，就如她所学到的手艺，这该是上天给自己的珍贵礼物吧。
“你脑子是好使，这下我服。”季子旦把书翻开，决定加快进度，叫佟秋秋赶紧按照这个调儿把这书唱完，怪好听的。
季子旦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我可以教你们九九歌呀。”这是上族学时先生上算术课时教的，也是他觉得最有用的东西了，所以记得尤为清楚。
接着，季子旦把“九九歌”唱了一遍，有些得意地看佟秋秋，看吧，也不就她佟秋秋聪明。
佟秋秋眼睛一亮，她还想着等千字文学完了，再怎么教教几个娃算术呢，她深觉得读书读不好顶多考不上功名，要是基本算术都不会那指不定哪日就被忽悠着吃亏。真是瞌睡来了遇枕头啊。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懂得真多。”佟秋秋不吝夸赞。
季子旦扬了扬下巴，“咳”了一声：“一般一般，也就比你们聪明一丢丢。”
嘿，说他胖还喘上了，佟秋秋心里一乐，而后就带着俩弟弟、香香、栓子好好学生的样儿跟着学了起来。
有了佟秋秋这个伪学生充数，几个娃你追我赶地唱着歌较着劲儿，背得飞快。
季子旦“啧啧”有声，不由地想当初他上学那会儿，是不是也背得这般快，嗯……当初好像似乎仿佛还因为背得磕巴被先生罚过。
季子旦心虚地瞧了小伙伴一眼，都背得认真，没人注意他，不由轻呼一口气。
不过两天，栓子、香香字还没认多少个，就先把两首歌学会了。
然后再由季子旦教着，小树几人的学字的效率高了许多。季子旦这个半吊子老师都当出了点成就感，都不需要佟秋秋时不时敲边鼓了，他自己上心了，得着空，拉着了哪个就要考校几个字。
曾经见着他就要怼一怼的佟香香，开始见他就想扭头逃走。
佟秋秋喜闻乐见的同时，让自己学字和他们保持步调，不能因为她这个冒牌学生打击他们学习的自信。
……
晓风拂过，耳边是银杏树叶交错的“沙沙”声，伴着小河潺潺的流水声，静谧和谐，舒缓人心。
季恒躺在银杏树粗大的树枝上，闭着眼，让自己融入这舒缓的氛围中稍解忧闷。
然而，这个时刻，却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卧在树上的季恒眯着眼假寐，听着突然闯入的声音，是几人唱着歌儿而来。
罢了，也不算太刺耳。
“这儿鱼好多呀，还是秋秋姐会选地方。”一道女声。
“今晚让我姐做红烧鱼吃。”是一道稚嫩的童音，说完就是吸溜口水的声音。
“小苗儿，别说了，口水要留下来。”几个少年男女纷杂的声音。
少年微微侧头瞥了一眼。
有抓鱼的，有拿竹篓的，各个欢快地做着自己的事儿，只那个上次挂树上乱扑腾的小姑娘，闲适地翘着脚坐在石头上，在旁边时不时指手画脚，“小苗儿别下去，在外边守着竹篓就行了，哎哎，大旦你急啥呀，鱼又不会跑，别滑到河里头……哎，香香……”
季恒又闭上眼睛，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在响个不停，他捏着枝条的手腕微微一抬，手指弹过去。
只听“叭”的一声，是砸在某人头顶上的声音。
佟秋秋“哎呦”叫了一嗓子，摸了摸脑袋，就见一根枝条落了下来。
“砸头上还怪疼的。”佟秋秋抬头瞧了瞧头顶，没发现异常，觉得自己有些倒霉，这都能砸到她。
她轻拍了银杏粗壮的腰身，“怎么能在女孩子头上掉树枝儿呢，这样没有风度，将来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在后边银杏树上躺着的季恒：“……”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渐渐远去，他再转头去看时，那边已经没了那几个人的踪影。
须臾过后，他一跃跳下树来，朝刚才那几个孩子折腾的地方走去，拿起竹叶盖，驻足瞧了片刻，眉梢挑了挑，“小脑袋瓜倒是机灵。”
他把竹叶原封不动地盖好，转身离开。
季恒回到自己的院子，拿着茶壶刚想给自己倒一杯茶，拿起茶壶倒出来的却是紫色的汁水，带着一点淡淡的果香。
丁一才想起来道：“是表小姐送来的，说是在云芝姑娘那里做客，喝到这果汁儿，觉得有点野趣，滋味还不错，遂也买了些来，送来让少爷尝尝。”
季恒搁下茶壶，“换一壶茶水来。”
“是。”丁一答应了一声，麻溜地收拾了桌上茶壶杯盏下去换茶，心里不由得摇了摇头，表小姐的心思昭然若揭，可惜他们家少爷是块石头。
这边厢，佟秋秋在家就做了几单果汁儿生意，每天睡前都乐得要数一遍钱。
随后连着两次大集，佟秋秋发挥了小苗儿小吃货的引流作用，每次准备的果汁儿都售卖一空。季子旦几个也已轻车熟路，做起买卖来越来越得心应手。
又到了期盼已久的大集日，季子旦他们卖鱼摊生意兴荣，佟秋秋这边就惨淡许多。
看着小苗儿蔫头耷脑的小模样，佟秋秋摸了摸他的头，“咱们小苗儿最好，可帮了姐大忙了，生意不好咱想办法，可不能遇到点小挫折就丧气。”
小树看了眼被他姐几句话又说得挺起小胸脯的小苗儿，瞧了西北角那个摊子一眼。
佟秋秋的眼神也朝那边扫过。生意不如前几次，原因很简单，出现了仿品，有人也开始卖起了桑果汁儿。
桑果汁确实没啥技术含量，除了薄荷可能不知道，其他一琢磨也就出来了，佟秋秋其实心里早有准备。
当初没本钱，想出这个最便宜的招儿来。只是没想到仿品来的这么快，她本想着行情好可以再卖几回呢，估计是这段时间卖得好，惹眼了。
过去了一个时辰，还剩下小半桶，人家还比她卖得便宜，她卖一文，人家就卖一文两杯，滋味应该比不上她这边，不然她准卖不出了。
好歹还赚了点，佟秋秋安慰自己，多亏桑果儿不要钱，不然非得亏惨了。
值得欣慰的是季子旦那边生意还不错，香香栓子在那边帮忙，热得汗津津，好不容易卖空了，这会儿正收拾摊子呢。
佟秋秋让小树去叫几个表兄弟姊妹。她打了四杯递过去给季子旦几个，叫他们解解渴。
季子旦的姐姐季云芳，不像她娘是个泼辣的，也不像他弟咋咋呼呼，是个腼腆的姑娘，十五六的年纪，被弟弟塞过来一杯，推拒不得，道了谢就红着脸对着佟秋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