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佟秋秋把竹筒中间劈出一个口，清洗干净，把腌好的鱼两面抹上一点油，切好豆腐。
“你这是干啥？”季子旦看她的动作一愣一愣。
“做竹筒鱼汤。”佟秋秋说着就指挥他们去河边搭个灶，季子旦舔了舔唇，忙不迭地去了。
把竹筒架在火堆上，佟秋秋先把鱼的两面煎得焦黄，加入葱姜蒜辣椒，把豆腐块倒入其中，注水，盖上竹盖，又用一个清洗干净的竹筒来放豆饼。
烟雾袅袅，刚开始还没什么，烤了两刻钟后，鱼香就飘了出来，一个个开始猛地吸鼻子。
习惯早晚两顿的孩子们，这会儿肚子却受不住地“咕咕”叫起来，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佟秋秋用竹叶揭开盖子，用筷子戳了戳说“可以了”。
几人就着清洗好的劈成两半的竹筒和竹筷，纷纷动筷子夹鱼肉。
佟秋秋见小苗儿小胳膊小手的，怕他年纪小着急吃来不及挑鱼刺往下咽，只能眼明手快地给他夹了筷子鱼肚皮上的肉，挑完刺让他先解解馋，嘴里念叨，“你们慢点啊，别叫鱼刺卡喉咙里了。”
几人哪里听得进去，筷子都要使出残影，转眼鱼肚肉就没了。不过也就是最开始那会儿，那香味诱得他们动作急了些，之后就放慢下来，就着烤热的豆饼嚼得喷香。
“姐你吃，我来。”佟小树见佟秋秋都没吃几口，就自己来帮小苗儿挑刺。
佟秋秋笑着应了，才开始品味这带有竹子特别清香的鱼汤，心想要是再加点枸杞，那就更好了。
佟香香把豆饼捣碎，就着鱼肉和鱼汤，吃得嘴角带油光，心想这真好吃啊，吃着吃着鼻头就有些酸，要是奶奶还在就好了，她就不会叫大伯娘苛待，回家也能吃上鱼。
吃饱喝足，季子旦看佟秋秋的眼神就不一样，“你还真挺能耐的。”他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感觉他娘那个厨艺也就比猪食强点。
佟秋秋瞥了他一眼，“还晓得吃人嘴短，看来还有救。”
咂摸着嘴回味的季子旦，这会儿饱了嘴福也不恼，只眼睛盯着河边那陷阱瞧，瞧着瞧着，心里头就烧起了一把火，这要是多弄几个这样的陷阱，能吃上鱼不说，还能挣不少钱吧。
佟秋秋吃好了，懒劲儿犯了，坐在一边让他们几个善后。其中以季子旦的勤快劲儿最为突出，叫熄火就熄火，叫挖土就把土往火堆里填，还用脚踩得平平整整，佟小树几个干脆都交给他干了，他们坐下歇息。
佟秋秋瞅着这殷勤劲儿，觉得肯定有事儿，她在心里琢磨了下，有了猜测。
而后，佟秋秋不知想到什么，嘴角翘起，真是打瞌睡遇枕头，一举双得，就等着鱼儿上钩来。
季子旦搞完了，瞟了眼佟秋秋方向，就见她笑得跟偷鱼吃的猫似的，搓了搓手，心想趁着她心情好，正是说的好时机啊，于是便上前道：“佟秋秋，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啥事儿啊？”佟秋秋这时候有人给她根牙签，她能剔出土大款的气势来。
“抓鱼的法子咱先瞒着。”季子旦觉得其余几人不成问题，只需要问佟秋秋这个搞出法子的人，“咱可以多搞几个这样的陷阱，到大集上卖鱼啊。”
“你很有想法嘛。”佟秋秋一副赞赏的表情，还点他道：“那赚钱怎么分？”
“你指导我出主力，豆饼也我出，都占三份，其余人协助得一份。”季子旦道，转头就问其他几人，“你们觉得成吗？”
栓子听季子旦如此一说便有些意动。佟香香则觉得自己跟着秋秋姐占了大便宜，这大旦是奸猾啊，一下子占的份额能跟她姐相比了。
小树和小苗儿都看着他们姐，法子是由姐想出来的，同不同意的，得姐说了算。
佟秋秋看季子旦脑子灵活，还吃水不忘挖井人，给她们家占了一半，心里满意，推拒道：“我也不要占三份，和其他人一样占一份就行，多的都给你。”
季子旦一听就咧开了嘴，“哎呦，佟秋秋你办事儿就是爷们！”佟秋秋姐弟仨就占了一半，若加上香香这丫头，就是一大半，他心里还有些肉痛呢，没想到佟秋秋大方到他跟前来了，顿觉惊喜，没把好处往外推的理儿不是。
佟秋秋一脸“算你走运”的表情，就问：“你在季家族学上过几年学来着？”
“两年，怎么了？”季子旦摸着后脑勺。
因为季老爷资助的缘故，季家族里的孩子都可以在族学里免费学三年，三年后资质好的继续学，族里继续资助，资质一般、家里没钱继续学的，外出当个账房学徒或是伙计也比不识字的有优势，最差也就回家劳作，比当睁眼瞎强。
就是这个缘故，让季姓的孩子在外边说话，声气都不一样。
季家族学里也接收村里外姓的孩子和其他村里来求学的，不过，这就需要交束脩了。
佟秋秋暗暗瞥了眼一旁的小树，就见到这娃手里玩着的竹签子都停下了，他虽然没有看向这边，但仔细一瞧就能发现他正支着耳朵听呢。
佟秋秋心里叹了口气，都是穷闹的，小树肯定是渴望读书的，只是懂事自尊心又强，从不愿给家里增添负担，就从不说。
她大伯家的堂弟佟大贵那小胖子在季家族学里念书，但那是指望不上的，常见到他们这些堂兄弟姊妹，就一副斜眼高傲模样，小树从不凑到他跟前去。
佟秋秋收回视线，看着季子旦也不是个蠢的，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但一想他家中就娘和姐姐，爹早年就病死了，只怕是惦记家里，要给家里减轻负担，就不忍戳破，就问：“认的字还记得不？”
“当然。”季子旦哪里能叫佟秋秋小瞧，嘴里利索说完又有些心虚，他都好久没碰过书本了。
“厉害呀！”佟秋秋一脸的“对你小子刮目相看”的样子。
“那是！”还没叫人这样夸过的季子旦，挺了挺胸脯。
“这么厉害，教教我们肯定不成问题不是？”
“那肯定……”嗯？那什么，她刚说了啥？教？季子旦恨不得吞了自己的舌头。
佟秋秋打蛇随棍上，一拍巴掌，“爽快！我那不要的份子就当交了学费，从明儿起，抽个空挡你就教我们几个认字呗。”
她说着一副乡下姑娘没见识的模样，暗搓搓给安排个明明白白，“那什么千啥字文的，一边教背一边学字呗。”
本来打算赚够钱了再送两弟弟读书，现在一想，完全可以赚钱和读书都搞起来。
小树这会儿眼睛的光一亮，灼灼地看着季子旦，佟香香这会儿瞧季子旦也顺眼了，“你还有点用嘛。”栓子摸了摸头，大家都觉着好，那他也跟着学吧。
被所有人瞩目的季子旦：“……”就知道佟秋秋的好处烫手！
说出口的话又收不回来！
季子旦火烧屁股回家，“娘，我书还在不？”
“书，啥书？”季子旦娘抄着烧火棍出来，“你还惦记书呢，不是叫你垫桌角了！”
季子旦两根手指捏出桌角下脏兮兮的书，流出了惨痛的泪水，他咬着拳头重新一页页仔细翻看起来，吹出去的牛，跪着也要圆满了。
那厢季子旦苦大仇深，这边佟秋秋正美滋滋地看着自家盆里的三条肥鱼。
佟秋秋摸了摸下巴，决定一条留晚上娘下田回来红烧，其余两条，一条腌了做鱼干，一条剁碎了做辣鱼酱，平日伴着饭吃就是极好。
这一天傍晚，几人的家里都飘出了鱼香。区别于其他几人和家人吃得欢喜，佟香香看着碗里仿佛施舍般的一勺鱼汤，默默吃了。
大伯佟保忠吃着饭，对于媳妇食物上的分配，无知无觉般，惬意地喝着一杯小酒。
大伯母曾大燕把鱼肚皮都挑到小儿子佟大贵碗里，嘴上心疼不已，“哎呦，读书吃苦头了吧，多吃点。”满脸的笑都要溢出来。
她生两儿一女，大儿子佟大富今年十七，大女儿佟贞贞十五，小儿子佟大贵九岁。以前没钱让大儿上学，大儿也就这样了，如今就指着小儿出息了。
佟大富知道娘偏疼小弟，盼着他读出名堂来给她长脸，习以为常，只伸出筷子还是那般又快又准。
佟贞贞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背脊肉，撇了撇嘴，不就是条鱼嘛，就知道偏心小弟。
尝到了好处，接下来的几天，季子旦带着几人就开始寻摸隐蔽点的位置做陷阱。
大集前一天，佟秋秋提醒季子旦：“明儿可得早点起，对了，你明儿怎么把鱼送去？鱼的重量可不轻。”现在她和季子旦家的水缸都装满了，就等着明儿去卖呢。
“独轮车我找我四叔家借好了，明儿来你家拿鱼。”季子旦说着嘿嘿笑了两声，瞅着佟秋秋：“那什么桑果汁儿，我能尝尝么。”
他这段时间就听佟香香几个说那桑果汁儿怎么怎么好喝，就他没喝过呢。
“行啊。”佟秋秋见他这段时间认认真真，又弄陷阱抓鱼又是教他们认字的，当天做了桑果汁放井里前就给他留了一碗，虽然没有镇凉过，但也叫他喝得直咂嘴。
大集这天，豆腐摊子前的春喜婶看着儿子在那边忙得恨不得多长出一双手来，就对婆婆笑，“我说今儿栓子起这么早是干啥呢，自家摊子都没来过几回，倒是去别人家卖鱼去了。”
吴婆婆笑得牙豁子露出来，“这样好这样好，咱家现在就这根独苗，往常叫我们养得娇了些，就该叫他出来做做事。”不挣钱就是闹着玩，也能涨点本事不是，窝在家里当姑娘养，以后撑不起家才真是坏了事。
春喜婶认同地点头，瞧着那边眼热：“哎呦，大旦那小子，收钱收得利索哦，也不晓得算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