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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雨雪靡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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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拿出个鹅毛,一会儿挠原的痒痒,一会儿在他耳边吹气。

    原沉默,终于吐出一句完整的话,“…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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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安静,空气如被冰块浸过。

    隋刃慢慢走,花修罗慢慢抬头,两人对视了一下。

    隋刃:“…”

    花修罗默默移开视线。

    阳台上的倒立原已经大咳。

    隋刃终于开口,“师父。”

    花修罗,盯。

    “…您…”隋刃猛吸口气,垂下视线,“饿不饿。”

    原一个头栽,倒地。

    伊凡“哎哟”一声,撸起袖子已经左右要账,“啧啧,来来,给钱。”

    花修罗,摇头,“不饿。”

    隋刃负着手已经有点子抖,他客气地弯弯嘴角,“那个…”

    花修罗已经不耐烦,径自站起走向厨房,“不想说,就别说了。过来做饭。”

    隋刃默默跟着花修罗走进厨房,看着花修罗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个番茄,土豆,牛肉,青菜,绿豆…西瓜。

    一道银光,花修罗已经开始切瓜。

    “嘚嘚嘚,嘚嘚嘚…”

    呆瓜隋刃安静如鸡。

    “在我切完前,把话说完。”花修罗淡淡开口。

    “…那边说,如果想该隐回来,请您先解除和楚昭的约定…同意他回国。”隋刃抬头,声音有点抖,“连岐先生说,他还会送您一个礼物,礼物的事情,想请您…见面谈。”

    沉默。

    花修罗原地站了一会儿,开始吃瓜。

    但是明显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

    “联系亚瑟,”花修罗侧头,“告诉他,不想看着自己的亲弟死,就去把人抢回来。”

    “抢…抢不回来呢…”隋刃吞唾沫。

    “那就你…去把该隐杀了。今晚。”花修罗,慢慢眯起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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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顶伊凡已经一个跳跃,拽着游离飞奔向远方。

    西风金飞对视一眼,也已跳走。

    四个人在大街上大喘气,“快快快!”伊凡咋呼,冲着游离低吼,“要命了!赶快联系脑壳金!”

    “脑壳金?”游离喃喃。

    “哎哟,就是亚瑟那混球!”伊凡咕咚咕咚喝水,喘口气,“他脑壳大!”

    “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西风正懵着。

    “如果今晚亚瑟不把该隐救出来,明早刃瓜就得提着该隐的小脑壳去见花狗!”

    一旁金飞实在忍不住,“…你确定,该隐脑壳就小?”

    伊凡白眼已经有点翻。

    游离颤着手,“你们怎么不联系他?”

    “因为,就你能联系到他了现在!!”伊凡大吼。

    游离颤着手,低头拨号码。

    那边“哈喽”一声,传来大亚瑟熟悉的懒洋洋嗓音,“小姐姐,现在小王子在觅食途中,不方便接听。再会,我的微信号186888666。”

    三人抬头,面面相觑。

    “联系花红。”伊凡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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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付人杰磨着手里的刀,慢悠悠看着面前血淋漓的该隐。

    该隐的一只左手,被倒吊着,他就势就那么歪着,眼也不抬。

    付人杰按动面前的铡刀,咔嚓,铡刀缓缓转动。

    “你一直不说话。”付人杰歪头,慢慢站在了该隐的面前。

    该隐的膀子早已脱臼,脸上没什么伤,脖子下,衣服里,却早已经烂干净。他似乎没什么力气了,半闭着眼睛,微微歪头,呲了呲牙,露出溃烂的牙龈,只动一下,牙缝里腥粘的血线已经流动。

    “先生让我来看望你。”付人杰站的很直,“看到你这样,我很开心。”他说的很真诚,甚至鼓起了掌。

    掌声回荡在牢笼。

    “想必,这个先生并不是连岐。”该隐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已经沙哑难辨,却异常镇定。

    付人杰忽然笑起来,笑的不行,他微微眯起眼,“该隐啊该隐,我慢慢看不透你了,你到底是个变态呢?还是个好人?”

    该隐沉默。

    “这些天,你一直不发一言,不管怎么打,怎么收拾你,你始终不开口,可我一旦透出幕后黑手的踪迹,你…”

    “我汉语不好。”该隐笑笑,“你不用想从我这里问出什么。”

    “一般的老外,只会说自己中国话不好,可你说…自己汉语不好,很接我们中国地气嘛。”付人杰笑了,“怎么,被你那个,拿命去救过的哥哥,耳濡目染了?”

    该隐闭上眼,似乎已经很累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左手,慢慢蜷起来。

    “既然算半个中国通,那我,便对你说点有用的东西。”付人杰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仰头望着该隐,“我和连家那老头的目的不同,他想利用你让花修罗屈服,而我的老板,想利用你引出亚瑟,和科查尔谈点东西。”付人杰笑笑,“所以我替换了花红安排在这里的人,一直在折磨你。”

    该隐笑了一声,“哈…”他勾起嘴角,“有点东西。”

    “既然他们都把你当工具,那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归顺我们。”付人杰看着他,声音里带了某种诱惑力。

    该隐笑了笑,“你可以放狗屁了。”

    “怎么,不愿?”

    “老子不做任何人的工具。”该隐闭上眼。

    这回答,倒是不让付人杰意外,他笑了,“怎么,你想让别人把你当成人?”

    “之前的交易里,各方势力虽然都把你当成了狗,但一直也把你当成了半个人,”付人杰声音慢慢冷淡,“可到今天,我有点失望。”

    “因为,没有任何人来救你。”

    “你看,这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呢…你那个心心念念的,甘心拼命保护的哥哥,早把你抛在脑后,所以,你在我这儿,已经和臭虫…”付人杰慢慢笑了,“无异。”他张开嘴,嘴里像一个黑洞,源源不断吐出恶毒的字,“爹不救哥不管,果然,臭虫,就是招人恨呢。”

    该隐的脸,惨白和死人无异,他慢慢睁开双眼,盯着他,忽然笑了,“看来你,是真的很讨厌我。”

    “还记得,你那天救你哥时,杀的人吗?”付人杰慢慢站起来,“其中有一个,叫大头。”

    “我杀的人太多了,”该隐看着他,“头大的很多,头小的也有。”

    “所以,他在你心里,和蝼蚁无异。”付人杰看着他,“你根本记不得了,是吗?”

    付人杰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笑了笑,一向冷肃的脸上微微带了丝暖意,“他叫大头,不是因为头大,而是因为,他小时候喜欢看一个动画片,那里的大头儿子,有个温暖的小头爸爸。”

    傍晚的微光透过唯一的窗,照在该隐脸上。该隐没有说话,然后,他眼里的虹膜缓缓流动,“他,是你的朋友?”

    付人杰慢慢攥起了手,“后来有一天,为了救我,他被车撞的头部积水,什么都不记得了,头,也越来越大。”

    该隐左手微微抖,他沉默,更稳地握住手,“我记起来了,当时他的头,确实很大,就是我这只左手切的。”他弯起嘴角,仰起头,摊着手,似乎在想,“那大脑袋摸着…手感很好。没想到,是救你救的。”他点头,“如果你是在博取我一点记忆,那我回答你,我有点印象,可,只有一点。”他忽然笑起来,“你看,就说…名字不能乱取吧?大头注定头大,我叫该隐,所以,是个魔鬼呢。”

    付人杰忽然笑起来,直笑的弯下腰,该隐也笑,笑的很开心。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明年的今晚,是你的忌日。今晚,十一点二十八,大头死的那一刻,我会把刀捅到你的心脏正中央。”付人杰指着门口那把铡刀,“然后,你的头,会在那里,你的尸首,会和它永远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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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付人杰离开,该隐活动了一下肩膀,慢慢安静下来。

    他不笑了,他有点累。

    他微微侧头,看着唯一的窗户,窗外,彩霞漫天,夕阳西下。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大头儿子,小头爸爸…看来,这个大头虽然没爸爸,倒还是有个…朋友的。”该隐笑笑,自言自语,沉默一会儿,他张开口,对着面前的空气,轻轻说,“我…”

    我一个都没有呐。

    他低头,看着身上各个关节,被针剂灌满、毫无力气的躯体。

    微微,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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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红数数,一二三四五,终于发现了不对,“不对,照看该隐的小李呢?”

    金飞西风面面相觑,伊凡歪头。

    连战终于坚持不住了,“付人杰,早把他替换了。”

    花红一声国骂,“啥?!”他就要跳走,被连战一把抓住,连战冷声吼他,“不能轻举妄动!”

    “是…爸的意思?”花红看着他,脑子忽然转过来,难以置信,“你早就知道?”他忽然低吼,“该隐是亚瑟的弟弟!你们把他扔敌人窝里?”

    “他也是科查尔的儿子!是个杀人狂!”连战闷吼,“他哥都没来救他,你管什么?”

    “所以你们,就由着他做你们每一方的工具?付人杰他们,想用该隐来和科查尔做交易!你和爸,用他来逼花修罗,还可以趁机,探查付人杰到底想做什么,背后是什么人,对吗?”花红瞳孔抽动,“双赢,是吗?!”他忽然大吼,“然后花修罗这个狗杂种!也不派人去救?!”

    花红忽然沉默了,过了一小会儿,他轻轻道,“亚瑟这么信任你们。他把你们当朋友,把你们每个人当朋友,你们,就眼看着他弟弟死,是吧。”

    “有…有这么严重吗?”西风喃喃:“付人杰和该隐,无仇无怨,怎么会…”

    连战慢慢闭上眼,“该隐为了救亚瑟,曾经杀了一个人。”他睁开眼睛,“那个人,据说是付人杰唯一的朋友。”

    花红一口血几乎呕出来,“连战,你…这他妈什么时候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伊凡已经开始抽泣。

    连战忽然开始发呆。

    “够了。”众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

    隋刃抬起头,“出发。”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该隐关押的地方前进。

    隋刃低头看表,时年,初春。

    十一点二十九分。

    天气却是诡异的雨雪靡靡。

    他的手,微微发抖。

    车无声地开,开的很快。

    远处,有什么嗡嗡地响,曲调竟像是悠悠的挽歌。

    隋刃摇下车窗,空气湿寒,透过清冷的白雾一片,看到街角处一个旧式的音像店。

    仍是放着那一首老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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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通道,满是无头的尸身。

    空荡的地牢。

    渗血的铡刀。

    空无一人。

    铁窗的尽头,铁链里,是一只手。

    一只左手。

    从手腕处,被主人生生扯掉的左手。

    那只左手,对着众人,比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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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前行,血,淌得欢快。

    热血融了春雪,化成枯水。

    音像店,换了首歌。沙哑的嗓音,唱着那首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

    …雨雪靡靡,雨雪靡靡。

    断手的该隐,瞅着白雾弥漫的天,歪头轻笑。

    上天有好生之德,竟生我这刍狗。

    生我不教我,竟容我活到今。

    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我仍在活。

    既无人救,那我,便更应活成一只恶鬼。

    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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