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开篇
这是个藏匿着秘密的故事,完全不是表面的样子。
故事里的人自始至终都在用合乎常伦的大众心理诠释发生的一切,于是事实的残酷就被巧妙地掩盖了。
他们的煞费苦心,又是有着各自不同的动机:利益熏心,争权夺位,明哲保身,甚至仅仅为了发泄杀戮和控制的欲望;而在这场混沌肮脏的阴谋往事中,我却意外地发现了爱与责任,隐忍与牺牲。
最灿烂的年华,最美好的男女,最纯真的爱恋,最阴险的谋略,当人性的两面和事态的两极交织在同一段时空里,虚伪就成了招架现实的出路,真相反而蜕变成让人难以承受的内伤。
我是挖掘真相的推手,残忍地摘下故事里的人精心炮制的假面。是的,残忍,真相有时是最残忍的毒药。我庆幸自己能置身事外,与当事者们毫无关系,却也难免唏嘘凭吊、动容生憾,我祈祷生者安宁、逝者安息。
这是场爱与恨的较量,善与恶的抗衡。它的发生和结束,贯穿着冥冥之中的深沉用意——用美好的凋零辩证一道真理:这个世界,人性有多险恶,爱就有多挚诚。
——讲故事的人
卷一:错婴——他们的降生,违背天意
一、姐姐,救我
1986年8月
我当时8岁,得了急性盲肠炎,在德仁医院手术,住院的那几天总听到大人们诚惶诚恐地议论医院窃婴事件。
我当时的年龄还无法理解事态的严重性,连关于死亡的概念都很懵懂。但是,从大人们的表情和语气中,我还是本能地感受到一种焦虑和恐惧感。
我妈妈寸步不离我的床边,生怕偷婴儿的贼心血来潮,也要对我这个8岁的小女孩下手。
妈妈多次和爸爸商量给我转院,可是我的体质经不起折腾,于是不得不这样继续担惊受怕下去。
小孩子的心理难以把控,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是因为当时紧张过度,稚嫩的神经不堪重负,我竟然梦游了!深更半夜,我绕过妈妈的床铺,打开房门在楼道里游荡。
我记得当时我在梦里听到一个男孩哭喊的声音,他一直在叫我:
“姐姐,救我!姐姐……”
他叫得很可怜,这让梦中的我忧心忡忡,不由得跟着他的声音走动。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真实,我甚至已经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哭喊声是现实中的,它从左边不断传来,正愈发强烈地撞击我的耳膜,我知道自己马上就要醒了。
突然左肩受到撞击,我顿时清醒,眼前出现一张女人的惨白的脸,她一定是在魂不守宿地奔跑,撞到我时才如此惊恐不堪,但是怔止不超过两秒,她就朝我前方的黑暗逃走了。
我仍然愣在原地,刚才的经历在大脑中不断回放,反反复复了很多次,一个令人惊骇的情境终于在我的回忆里定格——
女人抱着个襁褓中的婴儿!
我把所见所闻告诉了妈妈,这把她吓得不清。她嘱咐我千万不可以对外人说,尤其不能告诉警察,她担心丧尽天良的罪犯得知我认清她的真面目就杀人灭口。
我没有转院,却提前出院了。妈妈为了我的安全把我圈在家里,我只能在她的监视下活动。
事件不了了之,成了悬案。据说凶手很狡猾,没留下任何作案痕迹。妈妈的警戒渐渐消除,我也恢复了自由。可是那天晚上的事,我却不能释怀。
要想从大人那儿得知些状况是不可能的,妈妈有恐避之不及。
我虽然才8岁,却也表现出记者的某些特质,也许真有所谓“天职”一说,我开始自行秘密搜集关于德仁医院窃婴事件的报道。
凶手没有人性可言。据报道,从当年6月至8月,德仁医院先后有7个婴儿失踪,其中6个变成了尸体,被散放在各个郊区的垃圾场。
警方发现这7起案件的共同之处:被盗婴儿都是非正常生育诞生。当时的我对那些名词都不甚了知,却也隐约感到它们抵抗命理,甚至具有一种邪恶的、忤逆伦常的神秘感。
人工受孕、体外受精,受害婴儿的父母都是在德仁医院通过这些技术手段生下孩子,分娩之痛和得子之悦后不久,便都遭遇了急转直下的悲恸。
于是坊间开始传闻,凶手一定是个走火入魔的教徒。
有些宗教教义禁止婚前性行为和堕胎,因为这些作法有背天意的安排。
如果有教徒过于偏激地执行教义,他们很可能会认为非正常性行为的生育也有背神明意愿,必须纠正并儆世。
可是,那个女人的脸,为什么会是那副表情?惊恐,无助,甚至是在求救!
还有男孩——不是婴儿,是个半大男孩——的哭声,是被梦臆同化的婴儿啼哭吗?可女人抱着的婴儿一直很安静,如果有啼哭声,女人也不可能成功逃脱。
我的直觉坚信梦中的哭喊就是来自那个婴儿。他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凄惨的声音,是因为他违背了天意,所以要下地狱吗?可他是无辜的,是谁把他带到世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