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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二 肖瑶靖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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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胜雪,气质飘逸,翩翩公子,有琢如磨人如玉。

    沐浴焚香过后,公子靖愈发光彩照人。

    当他推门出来的那一瞬间,在外等候着的林知兰眼睛一亮。

    她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地全被公子靖吸引过去。

    尽管这样的瞬间,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已经重复了很多次。

    林知兰不得不感慨,在美女如云的醉香居里,各色美人层层比,其风韵,其姿色,其歌舞艺能,皆不及眼前这个男儿身的公子靖。

    她这个阅女无数,各色美人尽览遍的居主一旦遇到公子靖,都不觉甘败于他的风华之下。

    等侍婢们走远后,林知兰负手上前,视线落到了公子靖手里的玉笛上。

    她察言观色,说:“公子今日可是要给范先生吹笛助兴?”

    公子靖嘴角噙着笑。

    林知兰继续说:“范先生前几日还念叨着说要听什么前朝宫乐《玉楼春》,我想这曲子可是难吹的很。也只有公子的天资与用心,才能完美地重现了。”

    公子靖听着,那比白衣还要雪白三分的莹莹玉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玉笛的穗带子,莞尔一笑,温柔无比。

    他的心情非常好,笑容比平时还要好看。

    林知兰知道,公子靖此时此刻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也只有每次要去见范先生的时候,公子靖才好像个将要与情郎密会的小姑娘,欢喜又羞涩,娇羞又希冀。

    避暑山庄内有一处幽凉的好去处,便是在后山上的绿竹林。

    林子内清幽宁静,有一溪泉经过,流水潺潺,水质清澈无比。

    把手探入其中,劲凉无比。不消一刻钟,可全然解去暑气。

    范先生便隐居在此林内。

    不过,纵然是亲近的人,也甚少人知道,范先生究竟确切在林内的何处。

    林内机关密布,变幻莫测,人置身于其中,稍不留神就会触及结界。

    不告而入,一旦发现,一概不论,格杀当场。

    除了特定的日子,除了陪同公子靖,林知兰甚少有机会见到范先生。

    这个范先生长相斯文,约莫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他的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不过可惜的是,范先生的身体似乎不大好。

    为数不多林知兰见到范先生的时候,范先生都是脸色苍白,或躺着,或挨着,呼吸有点急。

    纵是林知兰纵横江湖多年,练成了看人识人的老辣眼光。她也不知道这范先生究竟是何来头。

    因为这百年来的江湖里,从来没有听闻过“范派”这个名字,以及这个人的传言,没有一个人知道范派。

    除了公子靖。

    因为他是公子靖的师傅,一个口头上的师傅。

    从归顺追随公子靖以来,林知兰从来没有看到过范派说教过公子靖任何东西,任何招式。

    公子靖的年纪并不大,顶多也就二十岁。

    弱冠的年纪,正是需要修炼,与大千世界打照面,正式交手的时候。

    而范派却不其然。

    即便如此,可这一点都没有阻碍到公子靖运筹帷幄,把事情处理得条条是道的事实。

    范派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物,在公子靖的一声声师傅之下,成为最不可忽视的存在。

    林知兰陪着公子靖一路走向竹林,像往常一样,首先踏入。

    “居主。”公子靖突然开口。

    林知兰抬起的右脚原地放了下来,“怎么了吗?公子。”

    自从经营了醉香居之后,公子靖就一直唤她“居主”而不是以前的“知兰”。

    这看似在称呼上提高了对她的尊重,但在林知兰的心里,却是拉远了她与公子靖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从此,一步一谨慎,一步一远离。

    公子靖温柔的笑着,拱手施了一礼。

    “近来事务繁忙,瑶靖许久不曾与师傅说过几句体己话,而师傅又是寡言少语,不擅表达情感之人,人一多,他不说不说就不想说了。故而今天就不必麻烦居主了,我自己走这一趟就行。”

    “诺。”林知兰低眉顺眼,也不多问,行过礼后,干脆利落地就往回返去。

    尽管与林知兰相处的这么些年,公子靖从来都没有以主子的身份自持,但是林知兰丝毫都不松懈,时刻都记得摆正自己的身份。

    从不敢逾越雷池一步。

    公子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摇头,笑意仍在。

    “林丫头这几年长大了,性子愈发地清冷,看来如以往的那般亲人的日子,怕是再难见到喽。”

    他的语气俨然是一个长辈的口吻。

    林子深处,一双双看不见的幽瞳或高或低,或远或近,皆是颇感兴趣地观察着到来的俏郎君。

    磁场在微妙地变化着。

    公子靖腰肢挺拔,闲庭信步,每一步都走得从容不迫。

    _

    汩汩而流的清泉竟然能够缓缓地从中间分出一条路来,一级级石阶往里延伸开去,深不知底,不知通往何处。

    “咕噜咕噜”两只小鸟儿欢快地从远处往泉边飞来。

    它们互相嬉闹,互相缠绕,时而在上,时而在下。

    公子靖注意到,抬头看了看,柔语道:“这两小只感情真好。”

    “不过,”公子靖那会里浮现出一个人来,他不由地低头轻笑,“我和师傅感情更好!”

    一想到师傅的面容来,公子靖不再留连,加快了脚步。

    很快,他便消失在石级的尽头。

    阵阵铁索拉扯的声音过后,石阶路消失,清泉恢复如初。

    有一串串水涟漪自中间打着转儿晕散开来,淡淡灰黑色的气雾随着转儿盘旋而上,漂于空气中。

    不偏不倚地,那两只小鸟儿正好与灰黑色|气雾来了个正面交锋。

    “啾啾”两声,小鸟儿翻着肚皮直直掉落进泉水中。

    随着泉溪而被冲走。

    _

    鲛人泪可成珠,鲛人脂可制灯,长明不止,亮堂如昼。

    除了黑暗,此处房屋结构齐整,可媲美于靖宁避暑山庄。

    一排排长明灯在回廊中不断燃起,公子靖的脚步异常轻快。

    他太想看到他的师傅了!

    长廊处,走过来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身姿婀娜,手里皆拿着一个托盘。看身形似乎都是女子。

    不过值得奇怪的事,她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个面具。

    统一都是白面木讷的大头娃娃形态。

    乍眼一看,很是诡异。

    这三个带面具的女子一看到公子靖过来,却立刻慌了起来,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

    其中有一个手指还直打颤,使得托盘上的盅碗啷啷作响。

    见状,公子靖皱起了眉头。

    “煎的药怎么现在才拿去?”公子靖面无表情道。

    跪在前头的女子抖着回禀,“回公子,不是奴婢们偷懒,是范先生没有喝。奴婢劝不了,实在没有办法,便端了出来。”

    公子靖修长的手指伸出,揭开盅盖,看了两眼,继而轻扇盅面,让药味更好地飘散入鼻。

    “比以前苦点。……倒难为他了,不喝就不喝。”他轻声细语。

    看样子,并没有生气责怪之意。

    三个婢女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起来吧。”公子靖示意让他们站起来。

    “不过。”公子靖幽幽开口,话锋一转。

    婢女们又重新地跪了下去。

    “你们倒是挺自觉,但是自觉不代表无事。只有你们三个在此,那第四个去哪了?。”

    “在这在这!”一个喘着粗气的面具女子从转角跑了过来。

    她一来到,和地上的三个婢女跪成一排。

    公子靖下巴微抬,侧着头,盯着迟到的面具女子。

    无声胜似有声。

    四个婢女压力倍增。

    “回禀公子,秋柚一时肚子疼,忍不住先去方便了。请公子恕罪,秋柚下次再也不敢了!”

    迟到的面具女子在地上猛地磕头哀求。

    “再也不敢?”公子靖听完冷笑。

    他俯下身去,一把揭开了女子的面具。

    面具之下,女子满脸惊恐。她的五官姣好,肤白如凝脂,很是好看。

    面具骤然被揭开,叫秋柚的女子惊叫出声,见不得光似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真的是秋柚吗?还是新来的?”公子靖的语气轻飘飘的,仿若绒毛般,抓不住。

    “我,我……”秋柚语不成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公子靖直起身来,望着另外的三个人,“你的脸,应该跟她们一样!”

    他的衣袖一拂,劲风吹过去,三个婢女但觉自己的脸凉飕飕,面具应声而裂开两半。

    齐刷刷地掉落在地。

    叫秋柚的婢女被破裂的面具惊得一时忘记遮住自己的脸,其他三个婢女的面容顿时映入到她的眼帘。

    她先是一愣,最后“啊——”地失控地尖叫出声。

    只见那三个婢女的脸上,脖子上的皮肤皱得如同老橘皮一般,还泛着褐色的粘液。而他们的鼻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两个黑幽幽的洞。嘴唇缩成一条线,牙齿突露,连牙床都全部翻了出来。

    最令人看了十分不舒服的就是她们的眼睛,白的多于黑的,好像是蛇的眼睛。

    秋柚瘫倒在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她的周围站了两个身着玄衫,手里撑着一把大红纸伞的奇怪男人。

    一人架一边,轻而易举地就把秋柚拖走进黑暗里。

    “我不去,我不要去!”凄厉嘶哑的尖叫声不断回响。

    “真是扫兴。”公子靖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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