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爱
树逸回到郑国,郑国将领对他的不满已积压到一定程度,他只能以打败叶清屏为前提保住自己的位置。
“若你能杀了她,这将领的位置,就是你的。”几个月里迟迟不见动静,郑国国君按捺不住道“老将领总该让位给年轻人,你是叶国人,但来了我这儿,就是我的人。”
树逸听到了警告,听到了期待已久的机会,也听到了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可以吗?杀了她。”树逸在房间里,看着杯盏的茶慢慢变凉,将它泼在地上。
不知在问地上的蚂蚁,还是自己。
得到辛柯在都城安全的消息后,叶清屏天天在边疆等着与树逸大战一场,而树逸是个谨慎小心的人,这一等竟让她等了半年。
“禀将军,辛柯要成亲了。”军师的作用或许在一个有勇有谋的将军面前不大,但前提是他不要知道那么多消息。
“跟谁?清眉是不是?”叶清屏毫不意外道“他都那么大了,再不成婚的确耽误了。”
“将军可觉得遗憾?”好歹在这个军营摸爬滚打了几十年,军师可以说是这两人军旅生活的见证,故而这种掉脑袋的话都敢说“老夫和营里的将士都以为,将军和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不想耽误他。”叶清屏摆手让军师退去,自己则在屋里闭目养神。
自从认识辛柯,她不再强大到从不受伤,辛柯不知道的是,她从前是不被凡兵所伤的,如今却能见血。
那是个阳光正好的清晨,带有战书的信鸽落在军营,咕咕叫着,好不威风。
应邀观战的大多是郑国的将领,叶清屏这边,只带了给自己收尸的几个老部将。
再次用手轻握刀尖,叶清屏看到了有如断线珠子般落地的血珠,好久不曾在自己的身上看见这样的伤口,为死而战的,她大概是第一个。
叶清屏挥剑过去,树逸灵活躲避,而后用上他最近才熟悉的招式。
叶清屏像当时树逸扑向自己那般扑向树逸的剑尖,前者是习得某人所教之精髓,后者则在震惊中忘记了动作。
叶清屏转眼像一片落叶,轻飘飘的坠落,穿过胸口的长剑上是源源不断的鲜红,她向前扑的同时树逸伸开双臂接住了她。
“你在做什么?说好堂堂正正比一场!”
树逸的脑袋都要炸了,他的确动过害她的心思,但他不曾想过自己真的会杀她。
“对不起,骗了你,我可能,真的喜欢你。”叶清屏觉得眼皮好重,重得似坠了千金。
“我知道,你醒醒,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要你活着,你醒醒!你不要以为死在我手里我就记你一辈子,起来,反驳我啊!”
树逸抱着叶清屏跌下了马,就着一身的土在地上嘶吼,直到有人放箭射向他。
“把她,还给我。”
辛柯被自己的父亲关在家里,在成婚的当日逃了出来,他驱马拼命奔向边疆,但还是晚了一步。
“她是我的娘子。”
树逸向辛柯嘶吼,一手从肩上拔下一根箭矢向辛柯掷去。
“从你离开那刻起,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辛柯灵活的躲过,一手劈晕树逸,一手揽过叶清屏“你们,带走你们的人,再让我看见,你们都得死。”
辛柯反手劈在树逸的马头上,马来不及嘶吼便倒地而亡,他不是不习武,只是在叶清屏眼里,他不需要习武,叶清屏总爱先入为主的记住所有人,这样很容易区别死人和活人。
但辛柯呢,他的眼里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有叶清屏一人。
她太自信,太强大,就会让人忘记,她会受伤,也会痛苦,他站在她身后,不是被她庇护,而是要告诉她,累了,还有我。
但一切或许已经来不及,辛柯摸着叶清屏慢慢变凉的手,他在等,即使他不能肯定,但他愿意用一生来等。
叶清屏太孤傲,在她以为自己爱上不爱自己的人之后,断不会允许自己委曲求全。
妖只能死在心爱的人手里,她为自己安排了归宿,而辛柯却还在期待着,期待她爱的人也许不是树逸,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
慢慢找回感觉,叶清屏尝试着睁眼。室内的熏香依旧是她喜欢的檀香,而屋外或已翻天覆地。
叶清屏在早春的一个午后醒来,她看着床头趴着的辛柯不免叹息。
“怎么,到头来还是躲不过你。”叶清屏扶额“告诉我我睡了多久。”
“离你三十岁,还有半年。”辛柯欣喜的看着她,但想到她这一次是真正的离开,不免难过“你还要找自己爱的人吗?”
“不找了,显然,天命要我活。”叶清屏淡然一笑,这副平静的样子是辛柯不曾见过的,他见过她太多模样,所以总以为自己见过的就是全部。
“现在的局势很不乐观,这几天树逸已经带人攻破了都城,想必很快就是皇宫。”辛柯不想细说什么,这期间的杀戮残暴,岂是一两句能解释的,况且那人的那句交出叶清屏的遗体便退兵彻底激怒了万民,这些,让叶清屏知道,只能是徒添伤悲。
“走之前,我还要解决我之前留下的果。”叶清屏知道,若没有自己,树逸早死了千百次,所以现在的成果有一半归于自己,那么就该由自己解决。
“你,还好吗?”
树逸站在宫门口,却见大殿上站着的,不是投降的皇帝随身带的亲兵护卫,而是早该死在自己剑下的人。
“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人是鬼。”
叶清屏一袭白衣似雪,手里握着一柄没有雕饰的宝剑,是杀神,却总是一副不染尘埃的样子。
眉眼凛冽,正如他们在军营初见,那个总喜欢穿着素色衣服招摇着在军营里语出惊人的将军,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我这样强,还以为你会问我是人是鬼”。
那之后她又说“嘿,想家了吧?别哭啊,男儿泪都跟着血,一起留在战场上,我这儿,就是你们的家啊!”
这句话,树逸先是感觉诓骗,却不经意间记了许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