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预谋
“行行行，今天你最大！”柳方带着些许纵容地说：“不过你还是少喝点，不然明天起不来，耽误了就不好了。”
蒋越闻言，放下酒瓶，问他：“你很希望我走”
柳方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去国外确实发展得更好，当然国内也还可以，我们都在国内呢，你也可以回来啊，我到时候请你吃饭。”
“不必了，柳方，我这次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蒋越抬眼望着他，眼睛里满是水气，“如果你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
柳方不敢直视蒋越的眼睛，也没懂他的话，什么叫作不想让他走，他就不走难道走与不走是由他决定的吗？
不可能，他不是那么自恋的人，蒋越也不是那种随便听别人意见的人。说到底这是蒋越的人生，没有人可以帮他做决定。
柳方咽了咽口水，回道：“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
这句话十分中立，相当于没说，柳方对此很满意。
然而蒋越听到这句话，沉默了片刻，接着站起来，把柳方从椅子上拉起来，紧紧抱住。
“希望你不要后悔。”蒋越在他耳边低语。
很多年后，柳方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已经晚了，也没有意义。
拥抱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蒋越松开了手，只留下一个背影。
蒋越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他本来就身材高挑，此时柳方才彻彻底底地认识到，他们真的分开了，那个相处了七年的朋友，离开他了。
蒋越走得很快，他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冲上去对柳方告白，质问他为什么不挽留。
他走着走着，很想哭。世人都说，七年之痒，然而他们的七年仅仅是个开头，仅仅成为朋友。
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徒劳，还不如离开这个伤心地。
时间是治愈的良药，但是有些执念和爱恋只会随着时间疯长，永远不止不休。
蒋越在国外第二年的时候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第五年的时候准备改变现状。
没有了其他外在因素的影响，蒋越高超的学习能力足够让他一骑绝尘，他甚至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就学习了普通学生三年才能学完的课程。
蒋越每天的生活都很平淡，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偶尔回一趟家，也是因为蒋母一直唠叨，他不得已回去完成任务。
其他时间，蒋越宁愿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他不社交，也不聚会，他原本就是对几乎所有东西毫无欲望的人。
上天就是喜欢和天才开玩笑，或许是礼物。
蒋越拿着化验单从医院里出来的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很多得了癌症的人第一感觉都是绝望崩溃，不敢相信这种厄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医生告诉蒋越，这种病是家族遗传，不一定是父母那辈的，而且他已经是晚期了，治疗的话也活不到五年，不治疗的话……
蒋越没有听医生的话，而是摆了摆手，想用自己残存的时间做一些这辈子最想做的事情。
将死之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蒋越现在非常有资格回答。
当你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会非常无助，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后来逐渐接受，每天都在回想着以前的事情，泪流不止，每况愈下。最后，居然觉得还不错，还有一段时间可以放肆和挥霍，老天也不是太过冷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厄运总是与好运相伴。
在一次去医院拿药的时候，蒋越遇到了齐古。
许久没见面的两人约在了咖啡厅。
蒋越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他和柳方的事，以及他的病，全部告诉了他。
齐古听到他的病后，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虽然他现在成为了一名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可当对面坐的是蒋越时，他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蒋越被他的战战兢兢逗笑了，“你怕什么，要死的是我，又不是你。”
齐古一脸担忧地说：“你真的决定不治了吗？”
“几率基本为零，而且我要在病床上躺着，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是几年。我不愿意，你明白吗？”蒋越的声音很低沉。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放弃希望，你多想想在乎的人，他如果知道你……”齐古劝他。
蒋越接着他没说完的话：“所以，我想请你帮我。我知道你要回国了，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和柳方联系，让我知道他的近况吗？”
齐古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继续劝道：“你可以和我一起回去的，两个人把事情挑明 我相信他会跟你在一起的。”
蒋越眉头微颤，说出的话带着哽咽：“把我的病告诉他，让他可怜我吗？如果是用这种方式，我早就可以威胁他和我在一起，何苦等了这么久。我不想，我不想要他的同情，我也不想让他伤心。也许他到最后还是不能接受我，我只是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再争取一次罢了，你能帮我吗？”
那是齐古从未见到过的蒋越，脆弱又深情。
他的皮肤由于病情变得惨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眼睛黯淡无光。
他在大学的时候就感受到蒋越对柳方的感情不一般，没想到竟然那么深。蒋越在他眼里严肃认真，高冷难以接近，他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都能轻易得到。
如果不是碰了感情，如果不是遇到柳方……
齐古不敢想，也不愿意想，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他圆梦，还要在另一个人不知情的情况下。
齐古回国之后，就开始频繁地柳方联系，了解他的近况，旁敲侧击地打探他的感情和生活。
前几个月没什么进展，也没有什么契机。
有一天晚上，柳方忽然和他聊了很多感情问题 ，觉得自己无法接受与别人亲密接触，无法谈恋爱。
齐古将计就计，说他有情感障碍。这也不算是欺骗，齐古知道柳方一直喜欢蒋越，只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就这样，在齐古的建议下，柳方在社交软件上约了一个小男生。
当齐古得知他这样做的时候，非常震惊。
齐古原本想的是等蒋越处理完国外的事情回来后，再撮合他们两个在一起，没想到柳方那么急，居然直接找了一个。
这可把齐古吓坏了，连忙给蒋越打电话，还把柳方约人的地址发给了蒋越。
幸好柳方完全接受不了和别人亲密接触，蒋越赶上了最早的飞机，刚好救了他。
那些偶遇都是蓄谋已久。
当蒋越看到柳方跑进了这间唯一能打开的房间时，当他看见柳方赤裸的身体，惊慌失措的申请时，蒋越的心里又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五年呐，他已经五年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蒋越好想把他揉进身体里，亲吻他的发梢，对他说这世间最美的情话。
想做太多事，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
蒋越静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这一次，他不要主动，他要引导这个人亲自爱上他。
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除了谢成晨。
蒋越不知道柳方居然曾经遭受了这样的磨难，他甚至还在谢成晨的刺激下，强上了他。
那天晚上，蒋越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欲望与悲愤交织，他一次次地索取，直到床上的人昏了过去。
蒋越把人清理干净后，安静地看了他很久，久到眼睛发酸。
柳方的身上还带着情欲的痕迹，脖子上红了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慵懒极了。他的眉眼如初，恰似高中的那年盛夏。蒋越就这样望着他，轻触他的唇，仿佛回到了那间音乐教室，那张长桌子。一切的开始都是那么偶然，那时的悸动和心跳，蒋越心里想着，他死的那天，也不会忘记。
蒋越很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来，也许柳方就不会遇到谢成晨，自己也不会被醋意冲昏了头脑。
当蒋越把一切都弄清楚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严重伤害了柳方，不信任他，指责他。
蒋越竭尽全力地帮他，找了顶尖黑客入侵了谢成晨的手机和电脑，终于把一切都搞定了。
也就在那天晚上，蒋越遭遇了他回国后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呕血，这是在惩罚他吗？还是在提醒他
蒋越坐在电脑桌前，地上的血已经凝固了。他没有擦嘴角的血，因为擦不尽。他闭着眼睛，感受疼痛，感受呼吸和心跳，脑海里浮现着他和柳方相处的画面。
原来这短短的几个月，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只是柳方从来没有承认过是他的男朋友，他们从来没有名义上在一起过。
蒋越深思熟虑后决定不告诉他，而是利用这次的争吵，让柳方恨他，怨他。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假装回到美国，不再回来，然后把自己葬在奶奶旁边，一直守着他们。
蒋越想好了一切，快把所有都安排好的时候，变数又出现了，柳方向他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