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关于蒋越的美梦
人类是世界上最贪心的生物,永远不会满足,永远只有片刻的欢愉。
很多的情感都建立在欲望之上,最原始的生命气息绝对是血腥又迷人的。
火的出现使我们摆脱生食,继而进入文明社会。
我一直在想,人类的进步是有意义的吗?我们追寻的东西会带来什么呢?
当然,这种无谓的想法更没意义。
大部分人不能闲,一闲就会出事,根据闲的程度,闲的原因,会发生不同的事,但肯定不是好事,我也不能保证是坏事,但是绝对比闲让人烦躁。
人类历程中,谈到闲,那是有钱人、哲学家、思想家、空想者才有资格做的事情。
一组运行好的代码,即使它是错乱的,也不能修改一个符号,那种代价没人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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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常不想离开母亲,但是钱让我不得不离开她。
不戴金箍,无法救你;戴上金箍,不能爱你。
我没资格比肩孙悟空,他心中有大爱,我心里只有儿女私情。
其实我也可以从医院辞职,凭着自己的积蓄,简简单单地度过一生。但我又不愿意放弃大城市的繁华,不愿意放弃仕途。
这很矛盾,我们经常想念乡村生活,但是如果真的在那里呆很久,没人能轻易地接受。
时间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它是良药,也是毒药。它能治愈一切伤疤,也能带走所有记忆。
它是中性词,没有好坏之分,没有感情,没有情绪。我怨不了它,打不动它。
我们都是时间的奴隶,时间会带走一切。
我告诉母亲,我们很快会再回来看她的,她表面上不在意,心里肯定非常不舍,还很期待下次的见面。
女人总是口是心非,我瞥了一眼蒋越,男人也是。
我原本还想在家多呆一天,只是李银梅和王柏松得知我和蒋越在一起之后,迫不及待地要我们请他们吃饭。
蒋越说,把齐古也喊上吧。
于是,最终来了六个人。
“没想到啊,你们终于在一起了。”王柏松一向喜欢活跃气氛,开始给我们敬酒。
“承你吉言。”
蒋越刚把酒放到嘴边,我就把杯子夺走了。
“不知道自己酒量”我有点生气。
蒋越识趣地换成了饮料。
“哟,这就开始妻管严啦。”李银梅调侃道。
我哪里听得了这话,反驳道:“谁是他妻了!我提醒你注意措辞啊!”
李银梅朝我做鬼脸。
齐古郑重地站起来,对我说:“很开心,看到你们这样,我也很有成就感。别的不多说了,祝你们幸福!”
这句话很多人听不明白,我知道齐古的意思,他确实为我的病费了不少心,为我和齐古的感情出力又出钱。
我很感激他,甚至想给他颁一面锦旗,不过他肯定会觉得我在故意膈应他,这种会被骂的事情还是不做了。
酒后三巡,李银梅和王柏松又喝大了,我没喝醉,蒋越没喝酒,齐古还有意识,一直安安静静的陈眠眠只喝了饮料。
我已经知道了她和蒋越的事,但一种神秘的力量还是驱使我想和她谈谈。
齐古把那两个醉鬼送回家,蒋越在饭店等我,我和陈眠眠去了旁边的聊天室。
陈眠眠一晚上都是一副很淡定的表情,可是刚进入房间,他就抱住了我。
我的手臂张着,不敢推开,也不敢抱住,僵在原地。
“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了”她哭了,语气很激动。
我犹豫片刻,搀着她,让她坐在沙发上,平静一下心情。
我开始解释:“我也是最近才发现我喜欢上他了,没有及时告诉你,对不起。”
陈眠眠用纸擦干眼泪,冷冷地说:“像他那样的人,你也会喜欢吗?”
“蒋越把你们之前的事都告诉我了,我非常尊重你对我的感情,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
陈眠眠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是喜欢他,像他那种不允许任何人接近你的行为,你居然也能接受。”
“因为我喜欢他,就算有很多人接近我,我也只会喜欢他。这样说来,他帮我解决了不少麻烦的事。”
“你们还挺配。我以为,你这次是想问我之前没说完的话,既然现在你什么知道了,还找我干什么”陈眠眠的语气很冷,带着愤怒。
“我想让你从过去走出来,彻底的。王柏松是个好男人,他爱你,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在一起。我祝福你们,希望你也能祝福我们。”
这句话有点过分了,但是我还是说出了口,我相信她会明白。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甚至过分聪明了。陈眠眠仍然是我见过的,最温柔可爱的女孩。
“接受你的祝福,但我不祝福你们。我会幸福的。”
她展颜一笑,恍若七年前的模样。
这算是,握手言和了。
当时和陈眠眠久别重逢后,我一直关注着他她的工作和生活。
她读研后又读博,凭着优异的成绩 成功考入编制,成为一名大学老师。
这真的不简单。
继续上学对于有些人来说是逃避社会,但是这其中的辛苦,无人能感同身受。
自从被她质疑为什么不发朋友圈,也从来不理她之后,我有空的时候就会看看朋友圈,给她点赞。
这社会经常对女性不友好。
当女性穿得性感的时候,就有人揣测她的生活,当女性有钱的时候,就有人怀疑她的职业,当朋友女性身份地位高的时候,就有人猜疑她的家世。凡是他攀不起的女性,他都要诋毁一遍。当他打开键盘的时候,语言就开始变得和内心一样猥琐。
侮辱女性的词数不胜数,杀伤力极强,带有“女”字的专业名词代表着特殊,代表着个别。
女性想要在社会上出人头地往往比男性更困难,她们需要顾忌太多东西。
男女,亦或是阴阳,缺一不可,又难以分割。
这社会少了哪一种都无法运行。
我就是这么一个矫情至极的人,很容易感叹,而且心甘情愿。
我们这几天去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人,向所有重要的人宣告了我们的恋爱。
付女士、宋老师、我的母亲、我的朋友和同学,好像缺了一位很重要的。
那个人对蒋越特别重要,特别重要的人是不可能忘记的,但是我的确忘记了。
我忽然无法呼吸,像沉在水里,被人死死按住。
“唔——”我猛然睁开眼,急喘着气,额头上、身上全是冷汗。
这是我的房间,窗外的天是亮着的,可我明明还在饭店,还在夜晚。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我扭头一看,蒋越搂着我肩膀,穿着白色睡衣,眼里满是笑容,温柔地问我。
“我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难道我的记忆错乱了吗?
“晚上你太累了,我把你抱回来了。”
我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那段记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别想啦,饿不饿,我给你做饭。”
可是蒋越的话语,他的动作,他的体温,是那么熟悉和令人沉迷。
“嗯,好。”我的头刺痛一阵,有什么东西迫使我问他:“我们是不是忘记见一个人了”
“不是都见过了嘛,我妈,我的奶奶,我们的老师,你的朋友。他们都祝福我们了,我们会幸福地在一起。”
他说得没错,我不该疑神疑鬼的,看来最近确实太累了。
我的头又开始痛了,而且比上次更持续。
记忆碎片一点点刺进我的脑子里,像针扎一样疼。
“等一下!”我阻止了蒋越想把我往床下拉的动作,“你从来不喊付女士妈妈,而且,蒋越的奶奶已经去世了,我们见不到他,你不是蒋越,你到底是谁!”
那人冷笑起来,皮肤开始破裂,整个身体逐渐变成飞灰,然后消散。
“你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不是的!不是的!”
我尖叫着惊醒。
面前是白色的墙,看这装饰是医院病房。几个护士还在给我注射什么药物,旁边的座椅上坐了几个人,我看不清他们的脸,眼前一片模糊。
“清醒了,清醒了!”
我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呼吸声,啜泣声。
“他怎么还是这样”
“过度致幻剂导致的视线模糊、重影,药物起作用还需要一段时间,不用着急。”
“麻烦你们了。”
“应该做的,病人现在的情绪还很不稳定,让他好好休息吧。”
一个满是茧子的手握住我的手,她的眼泪滴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的儿啊,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原来是我妈。
她的眼泪好多,我也被影响了,眼泪汇聚在眼窝,怎么也下不来。
我紧闭上眼,把眼泪挤了出来,终于看清了四周。
“今天几号我睡了几天”我不敢相信这种声音会是我发出来的,低哑无力。
“你昏迷了三天,从星期六到今天,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孩子啊,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了。”
我又闭上了眼睛,没有了眼泪,所以很酸涩。
原来,真的是梦啊。
三天的美梦,由我亲手编织的,所有关于蒋越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