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魔界俱灭树内。
南宫炏走在黑色空间里，他用法术摸索四周环境，黑魆魆的什么也探不到。
他正感纳闷，心说这树也是够怪的。
“阿炏。”
这时付君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听上去语气凝重。
南宫炏收回法术，问道：“可是有何发现？”
付君凝顿须臾，在四周环望，心下生出不安：“这里好像……只剩我们两个。”
南宫炏一愣，回头看去身后果真只有付君。
“我哥和仙尊呢……！”
“嘭。”
突然远处出现两声闷响。
南宫炏一顿，他往声响的方向摸索过去——
付君紧跟其后。
南宫炏登时一怔。
“！！”
顾廷和他哥都昏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更糟糕的是……南宫微宸浑身冒汗抽搐，正在遭受严重的反噬！
南宫炏即刻上前用灵力缓解南宫微宸的反噬：“哥！”
付君去唤醒顾廷，顾廷面色苍白，付君连忙给顾廷探脉，却发现顾廷体内竟受了重伤。
付君是药修，擅医术，且她体内收纳的沉苓芝有愈合伤损的作用。
她旋即为顾廷疗伤。
……仙尊和宸微刚才突然消失十有八九是进了幻境。
幻境的时线与外界不同，虽然相对于她和阿炏来说只是过了一个瞬息，但仙尊和宸微可能已经在幻境里经历了很长时间。
付君忧心思忖。
在幻境里受伤便是真受伤，其程度取决于自身修为。
仙尊重伤成这样，那在幻境里，岂不是……
付君给顾廷疗伤许久，直至顾廷体内的伤损一点点愈合。
但是即便如此，仙尊的身体还是虚的，近期要少用灵力。
付君见宸微的状态还是很差，抽搐一直不见好转。
她去到阿炏旁边：“我试试。”
南宫炏：“仙尊怎么样了。”
付君：“仙尊伤得很重，现已无大碍，但是内伤并非一下子就能恢复好，需要静养。”
付君给南宫微宸平复治疗。
却始终不见好，付君眉头敛起。
南宫炏心里焦急：“不行吗。”
付君不解道：“我体内的沉苓芝只能稍加缓解，却无法平复。”
她自小体内就收纳沉苓芝，深知沉苓芝修复伤损的奇效，可为何在宸微身上却无用……
实际上，因南宫微宸的反噬由神魂脆弱而起，而修复神魂需要集齐五味灵药再炼成丹药才能痊愈，所以即便沉苓芝本身是一味灵药，但对于南宫微宸的状况来说，一个沉苓芝无法解决问题。
南宫炏觉得应当赶紧先从俱灭树里出去、离开魔界，不然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他去未醒的顾廷身边，思索该如何带离他们。
就在这时，南宫炏目光注意到顾廷的眼睫动了下。
南宫炏立刻蹲下去：“仙尊？”
顾廷眉头紧蹙……
他猛然呕出一口淤血。
南宫炏吓一跳，他紧忙扶住顾廷。
顾廷皱眉揉了下额角，他看向四周，散漫的目光逐渐聚焦，然后又看向南宫炏……
须臾，他意识到这是彻底从幻境里出来了。
顾廷听到旁边的动静，他转头看去。
就见南宫微宸神志不清，正在遭反噬。
反噬看上去比每一次都严重。
顾廷立刻起身去到南宫微宸跟前。
他把南宫微宸扶进自己怀里，转而对付君和南宫炏说道：“你们搭着我。”
付君和南宫炏都没反应过来，心下跟着着急，问道：“仙尊的意思是……”
顾廷：“瞬移回云门派。”
付君听罢一怔。
瞬移是极耗灵力的高阶法术。
魔界在人界以西，云门派在人界的最东边。
从魔界瞬移到云门派，所耗费的灵力之大，付君简直不敢想象。
那是即便修士想去做都做不到的事。
遑论额外又多带上宸微、阿炏和她三个人一起瞬移……那所耗费的灵力更要翻上三倍。
付君讷讷说道：“仙尊现在的身体不适合使用灵力。”
顾廷：“无妨，我自有分寸。”
“……”
但是南宫微宸的情形也的确耽搁不得……
付君只好听从仙尊的。
他们把手搭在顾廷肩上。
顾廷直接瞬移回忘雪轩的屋内。
他把南宫微宸放到床榻上。
南宫炏怕他和付君在屋内逗留会不方便顾廷帮南宫微宸抑制反噬，他道：“仙尊我和付君先出去。”
说罢南宫炏就和付君从屋内离开，帮顾廷把门阖上。
门闭阖，屋内暗了下来。
顾廷低头给南宫微宸抑制反噬。
……
—
南宫微宸的眼皮下在不断转动，头脑沉沉拖拽他陷入梦境，呼唤他三百年前的记忆……
后来他在幻境里被护卫带回了金銮宫。
但是他一直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回到金銮宫后，他日日被梦魇缠绕。
梦见夕落城的屠杀，梦见血流漂杵、随处可见的断首残肢，还有魔人狰狞的魔爪。
梦是猩红色的，他被血雾笼罩得窒息喘不过气，每到半夜他都被夕落城民凄厉尖锐的惨叫惊醒。
他因此高烧不断。
金銮宫的长老都过来帮他看病，各种丹药都服了，但是没好多久他又高烧了。
他陷入了昏迷状态。
可他的脑海里却全是顾廷苍白的面庞，仿佛自己的唇内还留有腥甜的味道。
他永远都不会忘掉那个画面。
哪怕当时的他，只看到了一瞬。
黑暗之中顾廷的心口豁开着，用里面的血救他。
……
按理，发烧与伤残疾病相比要好治得多，对于修仙之人来说，这是再好治不过的症状。
但是偏偏少主的高烧却怎么也无法消退，总反反复复，梦魇缠身，实在磨人。
金銮宫的长老说，少主的高烧因心生起，因所思所想生起，灵丹妙药能根除疑难杂症，却除不掉一个人的思绪。
少主被梦魇折磨，归根结底缘于少主去寻找本命剑的这段经历。
……
南宫微宸昏沉间，听到床榻边长老们在和父亲商议。
“若想根治少主的症状，其实有一个办法。”
“将少主寻找本命剑的这段记忆抹去，梦魇自然便不复存在，届时少主也可不治而愈。”
过了片刻。
父亲：“嗯，的确是可行的办法。”
南宫微宸闭目急喘起来，他想喊“不要”，他不要被抹去记忆，他不要忘记哥哥。
“不……”
榻边的脚步声走近，父亲抬手试了下他额头温度，低叹了声。
“又在呓语了。”
“现在就施法吧，他已经烧太久了，再这样梦魇下去不行。”父亲沉重道。
……
南宫微宸想要从梦魇里挣脱出来，他不要被抹去记忆。
他要醒过来……
他要醒过来。
南宫微宸猝然全身猛颤！睁开双眼——
—
面前是顾廷在帮他抑制反噬。
南宫微宸脑海里，翻涌着三百年前的所有画面……
顾廷觉察到南宫微宸醒了，他抬眸看向南宫微宸。
此刻二人离得很近，妖丹还在运转。目光相视，瞳色不同的眼睛照映彼此遗忘了三百年的记忆。
……
南宫微宸的反噬被抑制下去，顾廷收回妖丹正要从床榻上坐起身，后颈却倏被掌心拢住，头又被带了回去。
南宫微宸噙住了他的唇，手指没入他的头发。
顾廷身体麻了下。
……
顾廷倏然眼前一旋，后背被翻到了榻上，南宫微宸压上来吻他。
南宫微宸的掌心贴在了顾廷的心口处，感受那里的搏动、那里的热度。
顾廷被吻得猝不及防，他心口那处的伤痕很敏感，南宫微宸的掌心正好依附在上面，这令顾廷的上身不禁轻微打了一个颤。
他偏离了一下头，错开南宫微宸的唇。
“你……”
“还疼吗。”
顾廷顿了下。
南宫微宸乌黑的眼眸凝视他，掌心紧贴他的心口，低声问：“这里还疼吗。”
顾廷望着南宫微宸的眼睛……须臾摇了一下头。
南宫微宸身体压低下来，头埋进顾廷的颈侧。
顾廷感受到了南宫微宸的情绪。
……
顾廷抬手揉了下南宫微宸的后脑：“没事了，都过去了。”
“……”
南宫微宸未出声，于是顾廷安慰道：“你看现在不……”
南宫微宸起来又再次吻住他。
顾廷一愣，话也吞下去了。
温热绵长……
顾廷被吻得不知所措。
他的呼吸很快被弄乱，胸腔跟着起伏不定，眼眸涣散。
……唇瓣缠绵……顾廷柔长的雪发交错在南宫微宸没入的指间……气息热而急促，南宫微宸有股强烈的情绪涌在心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宣泄，这情绪堵得他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但他想吻顾廷，想拥住顾廷。
似乎只有这样，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才会稍稍舒缓些许。
南宫微宸的思绪纷乱……
原来他们早在三百年前就见过了。
难怪，难怪初次在极北之巅结界外见到顾廷的时候，就觉得好似曾经见过。
是见过的，他们早就见过了……只不过都被自己忘了。
南宫微宸胸臆堵闷，顾廷护他、用心头血救他的场景历历在目。
顾廷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是他守护顾廷，而是顾廷在守护他。
过去是，现在也是。
顾廷不惜一切去护他救他。
为他抑制反噬，毅然去帮他修复神魂。
自始至终，那个守护者都是顾廷。
南宫微宸深切吻着顾廷，灼热的气息裹挟住顾廷，将顾廷融入自己的每一次呼吸。
……
顾廷紧攥南宫微宸肩上的衣料，直到南宫微宸停了下来。
南宫微宸距离若即若离，与他相视，低热的气息就在他唇角边。
短暂一刻显得无比漫长，安静只有呼吸。
南宫微宸俯下身，在顾廷的心口处，落下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