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眼前已然漫地乌黑血河……
南宫微宸杀尽最后一只扑咬的灵兽，黑血肆溅在他的面部犹自往下滴淌着，倒映在漆黑的眼底淡漠无波，仿佛他才是那个席卷魂魄的凶煞。
那股感应在所有灵兽被杀死后，就消散了。
南宫微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但是过了没一会儿，南宫微宸发现那股感应并无完全消散。
感应不在此处，而是有点远。
游折啐了几口喷进嘴里的污血，旋即掐清身诀。
他看了眼南宫微宸，不禁抖肩。“你这满脸血的样子可真够吓人的。”
南宫微宸施清身诀，他道：“可知其他弟子在何处？”
游折：“你问我？我怎会知道。”
秘境出现魔气绝非小事，游折认为此事得尽快告知掌门师尊。
他正要取出名牌，树林里的动静让他心生警惕，放眼望去——
是掌门师尊！
付焕在顾廷与他传讯完后，就立刻通过名牌定位南宫微宸的地点前去寻他。
就见宸微和游折在一处。
眼前不堪入目的血腥惨状令付焕心下诧然一跳，他速道：“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受伤。”游折和南宫微宸道。
“秘境已经不安全了，我现在带你们出去。”付焕道：“待你们出了秘境，名牌会把你们瞬移回云门派。”
游折跟上付焕，南宫微宸却停住脚步。
付焕见状道：“怎么？”
南宫微宸现在还不能离开秘境。
那个感应仍一直存在，南宫微宸还没弄清楚感应从何而来，他需要去察看。
聚元叶也还差一片。
况且，他的使命是伴随在圣狐身边，顾廷没有离开，他又怎么可能先回云门派。
“弟子想留下来。”
付焕不解：“为何。”
南宫微宸：“秘境里的灵兽必须尽快除尽，否则它们会伤害更多修士，且倘若灵兽跑出秘境，后果只会更糟。”
他道：“弟子可协助除兽。”
付焕点了点头，宸微说得没错，当下最紧要之事就是最大化减少秘境里所有修士的死伤，不光是云门派的弟子，还有来自其他仙门之人。
仅将弟子送出秘境不是最佳之策，因为期间还未离开秘境的修士依然会受到灵兽攻击。
还需要有能力与灵兽对抗的人手。
付焕看向面前的黑色血泊与堆积如山的灵兽尸体……
那些是宸微与游折共同杀掉的。
游折见南宫微宸自告奋勇，他心里不服输，于是从付焕身边倒退回到后方，抱拳道：“掌门师尊，弟子亦愿留在秘境除兽。”
付焕沉吟须臾。“不是不可……”
“只是……”
“方才我和师弟传讯。”付焕望着南宫微宸，说道：“师弟他担心你。”
南宫微宸的黑眸似乎动了一下。
付焕道：“你安全离开秘境，也好让他心安些。”
但是南宫微宸态度不变，他选择留在秘境。
付焕点了点头，表示应允。
“明日就是在秘境的最后一日了，游折宸微，不论灵兽除尽与否，你们两个切记，明晚最晚在亥时离开秘境。”
历练之所以时长七日，是因为秘境只开放七日。
七日后，秘境自行关闭，倘使在那之前没有离开，便会被困在秘境无法出去，直到下一次秘境开放。
但是秘境的运行周期与生态环境息息相关。
秘境关闭后，会自行进入生态修复期。此番秘境被破坏严重，必然会大大延长秘境的自我修复，估计百年内，秘境不再会开放。
“是，掌门。”
“弟子谨记，掌门师尊。”
南宫微宸和游折应下。
有能力与灵兽对抗的弟子不多，付焕不可多耽搁，他随后用名牌定位其他弟子下落，以最快速度赶去，护他们脱离危险。
南宫微宸往感应到的方向走去。
他脚步变慢，游折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游折向前走着，见南宫微宸越走越慢，游折心说宸微的体力也就不过如此。
又走了一阵，游折边说边回头：“喂，我说你能不能走快……”
？
身后无人，空空如也。
“他妈的……人呢？！”
游折从半路折回找人。
此刻南宫微宸在一棵树干前停下，他掐摁自己的眉心，又敲打自己的头侧。
一段时间没遭受反噬，现在连反噬的前兆都快受不住了……
他运转灵力，尽量平复身上和头部的疼痛。
游折又从大老远找回来，就见南宫微宸在靠倚在树干前。
“喂，你停下歇息好歹吱个声。”游折说道，可走近后却发现南宫微宸的神情不对。
“……你，”
游折想到先前南宫微宸也是这样眉头紧蹙的不适状，只不过现在的面色更加惨白。
南宫微宸在游折靠近后就立刻站起。“我没事。”
除了他脸上没有血色，其余都看不出像是不适的模样。
游折跟上南宫微宸，道：“没见过像你这样逞能的。”
“你要是身体不舒服我劝你尽快离开秘境。”
“别到时候灵兽没杀成，灵兽就把你给先吃了。”
“呵。”
“你几个意思？呵什么？！”
“多谢了。我说了我没事。”
“哼。”游折冷道，“随你吧。你爱咋地咋地，懒得管你。”
南宫微宸瞧见一个巨坑。
他走过去，望着魆黑的深渊。
“你要下去？”游折瞟了眼黑洞，他不可思议望着南宫微宸。
“嗯。”
感应在下方。
南宫微宸想一探究竟。
游折认为宸微简直不可理喻。
但是他不能就一个人留在巨坑上面，这样对他和宸微来说都不安全。
两个人总比独自一人多份力量，若陷入困境也相对更有希望摆脱。
跃入巨坑，乌漆麻黑往下坠落，游折只愿底下别是个关着大群灵兽的巢穴就好……
—
坑底的景象让南宫微宸和游折都为之意外。
青山绿水，一片清明。
而且此地的感应强烈。
但是踏入后不久，南宫微宸觉得有些过于宁静了，静谧和谐得像是潜伏在暗处时刻准备扑食的凶兽那般。
“不可松懈。”南宫微宸往前走着，提醒游折道。
游折暗自“切”了声。
须臾，游折紧握手中剑柄，他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听到了。”南宫微宸道：“去看看。”
游折指向远处的溪流：“……我没看错吧。”
溪边站着的几人好像是云门派的弟子。
梓墨和师弟们刚进到九寒仙尊给的护身结界没多久，便瞧见有二人走近。
梓墨不知走来的是谁，她觑眼仔细看……是游折和宸微！
她踮起脚尖向他俩招手。
“你们快进来！”梓墨指了指结界。
外界是无法进入护身结界的，除非结界内的人主动将外界之人带进。
游折被梓墨拉进结界，但南宫微宸却没有进去。
“宸微你快进结界呀！”梓墨着急道。
南宫微宸注意到这些弟子都是顾廷手下的，他轻碰弟子外面罩着的结界。
南宫微宸熟悉顾廷的灵力，结界是顾廷凝出的。
“我师尊在何处。”南宫微宸道。
梓墨：“我和师弟们先前被灵兽困住了，仙尊刚才赶过去把我们救出来，然后给我们护身结界说等着他。”
梓墨指向顾廷那边的位置，声音显得担忧。
她问：“可是灵兽很多，你说仙尊修为这么高，他一人应对，应该不会受伤吧……”
南宫微宸皱了下眉。
他转身往顾廷的方向去。
“宸微你又要去哪？”游折不快道。
南宫微宸没回应。
游折骂了一声要出结界把南宫微宸拉进来。
南宫微宸抬手在结界上又施了个结界。
游折一愣。
他仍要出去，却在踏出结界的时刻“砰”一声撞到！
“………”
宸微的结界出不去。
他妈的。
南宫微宸看到了浓烈的魔气。
灵力击碎灵兽的破裂声音伴随灵兽的嘶鸣震动得草木瑟瑟打颤。
最后一只硕大的灵兽被顾廷斩杀。
在灵兽倒地的瞬间，顾廷突然听到后方的动静。
以为是潜藏的灵兽，此处枝叶簌簌遮挡，他的长剑凝结强大的冰寒灵力，朝着繁叶后方的黑影迅疾划去——
“是我。”
顾廷闻声蓦地一滞，他强行收回灵力，连忙停剑——
凌然极快的寒光闪在眼前，剑刃刹时顿在南宫微宸的颈下，再重半分就可致命。
就见顾廷的唇角倏然淌出鲜血。
南宫微宸眼底陡颤——
……已经凝出的灵力是无法收回的。
若想刹住不伤害到对方，只有唯一的法子。
顾廷把剑中十成十的威力，都在瞬息间转到了自己身上……
南宫微宸立时握住顾廷手，帮顾廷疗伤。
顾廷刚才全然是下意识举动，他的神思还停留在与灵兽的厮杀中，有些没反应过来，南宫微宸就出现在了他面前。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顾廷道。
此地处于巨坑之下，从外头看去，巨坑就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危机难料，南宫微宸为何要跃进来。
南宫微宸看了一眼顾廷。
反噬前需尽量避免使用灵力，不然会给紧张的神魂带来压力。
起先南宫微宸斩杀灵兽已经用了不少灵力，现在他的头仿佛正有数把锯子在里面磨刮，一点点从头骨内部往外撬开……
南宫微宸伸手把顾廷唇角鲜血抹掉，然后垂眸继续给顾廷疗伤，没回答。
南宫微宸的灵力是温热的，顾廷体内疼痛减轻，甚至感觉身体很暖和。
顾廷不想让南宫微宸耗费太多灵力，但他并不知南宫微宸的反噬不久后就要复发，顾廷碰了碰南宫微宸的手，“差不多了。”
南宫微宸听之未闻，他沉默为顾廷疗伤。
顾廷想把手抽出也抽不出……索性就由着南宫微宸了。
只是南宫微宸不说话，弄得顾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下子四周变得阒静……
“你可见到了惨死的修士？”
顾廷打破沉寂。
南宫微宸出声。“他们的丹府都空了。”
“你怎么想的。”顾廷道。
南宫微宸沉默。
“显然有人操纵。”
过了会，他道：“生食修士金丹对魔人而言有补元气的作用。”
“利用灵兽进行大范围生食金丹，灵兽只是媒介，元气会全部统一归到操纵者身上。”
“操纵者既不露面，又可短时内得到大补，事半功倍。”
这只是南宫微宸的大胆猜想，或许另有真相也说不定。
顾廷不置可否，他道：“操纵者必然是魔人，可我探查过，秘境里除了被魔化的灵兽，并没有魔人留下的踪迹。”
“若是如此，他又如何操纵的？”
这是顾廷想不明白的点。
如何做到不进入秘境，却能魔化灵兽？
南宫微宸不知。
但是……
修士被生食金丹之事，不禁让南宫微宸想到顾廷的妖丹。
倘若九寒仙尊的圣狐身份被魔人知晓，那他们又会以怎样的手段去夺得……
南宫微宸闭眼。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在想什么？”顾廷道。
南宫微宸眼帘抬起注视顾廷，摇了摇头。
—
顾廷和南宫微宸往弟子的方向去，路上顾廷在想，短短几日就能神不知鬼不觉魔化大量灵兽，那么操纵者的修为必定不凡。
……会是他吗？
不，不可能。
他已经死了。
但假使南宫微宸的推断没错……
则意味着，操纵者的元气受损。
且以修士死亡的数量来看，此人应当元气受损程度严重。
修为高深，元气大伤。
……
顾廷不愿再往下想。
“仙尊！”
梓墨在结界里挥手。
见九寒仙尊一切安然，弟子们心里踏实了。
顾廷发现银白色半透明的结界外头，又罩了一层红色结界。
他看向南宫微宸。
“……”南宫微宸把他设的结界撤掉。
顾廷也把结界散去，他带着弟子们一起往外走，准备离开此地，送弟子出秘境。
……
然而当他们按原路返回，却并不见入口。
弟子们站在原本是入口的地方，显得不知所措。
南宫微宸缓慢走到旁边的一棵树，他倚靠树干，双手紧按头侧。
忍下来……
现在到处状况混乱，他不可以倒。
弟子询问九寒仙尊该如何是好，梓墨也着急，但见仙尊正在说话，不方便被打断。梓墨等不及，于是她快步走向宸微，去询问他。
“宸微，你可有什么办法？”
突然听见有人唤自己，南宫微宸把手放下，看过去。
梓墨走了过来，抬头道：“宸微，你是弟子里本事最高的，可知为何入口不见了？有什么法子能出去吗？”
秘境地形多变是常事。
南宫微宸耸了下肩，“寻不到出入口正常。”
梓墨一听，她没底了。
要被困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