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醇厚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阿嚏——”
顾廷不禁被劲烈气味激得鼻子一抽。
好浓的酒。
暗自吸了口气。
……十碗。
他从来没有喝下过这么多……
“不必勉强。”
低沉嗓音传入耳内：“喝不下就不……”
“阿嚏——”
“……”
空气里的酒气太浓了，激得顾廷鼻子发酸。
一旁的南宫炏无力地胳膊肘撑着台面，也是开了眼。
这样子怕是半碗都喝不下。
顾廷望着满满一碗酒，他将碗端起试图利落地一饮而尽——
“……！”
好辣！
这酒怎么能这么烈！
顾廷咳得眼睛通红。
南宫微宸见状要出声。
顾廷摆手打断：“……没事。”
他端起碗继续喝。
眉头紧锁，碗“砰”地放落台面。
一碗饮尽。
店家笑盈盈地帮他灌上第二碗。
顾廷捧碗继续喝。
第三碗、第四碗……
嚯。南宫炏眼尾上挑支着脑袋，看着九寒仙尊。
“第、第几碗了……？”
顾廷把空碗放到台面，头有些晕。
“已经六碗。”南宫炏道：“快了。”
对方声音传入耳里只觉得飘忽，顾廷接过酒碗，不料却手软了下，没拿稳，酒洒了出来。
“啊抱歉……”
“不妨事！”店家把台面抹干净，又重新帮顾廷倒满一碗。
顾廷端起碗，烈酒入口。
这一碗明显喝得比先前慢了很多。
只喝了一半，顾廷的手悬在半空停歇了片刻。
烈酒如火，胃烧得慌。
……不行，不能停，停了就喝不动了。
顾廷憋着一口气把剩下半碗灌下。
南宫炏看得来了兴致，他换了个站姿撑着台面，帮顾廷数着：“还有三碗。”
南宫微宸眉心微蹙。
顾廷的两颊染上了薄红，唇瓣微张，眉头皱着，一手按在胃的位置。
顾廷伸手去拿酒碗却没拿到，他眼神迷离抬眸。
南宫微宸把碗拿开了。
“难受就别喝。”南宫微宸道。
顾廷摇头，“……快喝完了。”
“——唉！”
店家用算盘挡住南宫微宸伸向碗的手：“不能帮忙喝，必须得一人饮尽，否则先前喝的都不做数。”
他把酒碗推向顾廷，“仙君继续吧。”
南宫微宸犹豫看向顾廷，顾廷头也不抬地蒙头大口灌下。
唔。顾廷掩口把一饮而尽的酒碗搁在台上。
“咳咳……”
灌得太猛，不小心被呛到。呛得厉害，顾廷脸颊通红发烫，直接把眼泪给呛了出来，头晕目眩。
南宫炏安慰道：“歇会儿再喝。”
……最后两碗了。
顾廷想赶紧喝完，他把呛出的泪抹掉，一声不吭接过第九碗，捧起来就再次大口往下灌——
蓦地脚底不稳，踉跄了几步，不小心洒了点酒在身上。
可谁知一步踉跄，步步踉跄，天旋地转。
要站不稳了……
胳膊忽地被一把扶住。
南宫微宸帮顾廷把手里的碗拿开，放在了台面上。
可是顾廷还是迷糊地把大半碗酒都洒在了身前。
衣襟尽湿。
“仙君喝醉了。”
店家道：“喝醉是没有资格入住的，你们请回——”
“没醉！”
顾廷打断店家：“……我没醉。”
声音细若蚊蝇，“第十碗，最后一碗……”
店家摇头心说醉态之人没见过千个也有百个了。
这仙君身子都站不稳了还道没醉，明显是醉酒之人都爱讲的话。
“……第十碗呢？”顾廷望着那空空的酒碗，脸颊绯红，眸色微醺，他抬头看向店家。“第十碗呢？”
琥珀色的眸子被浸满酒色，眼底的冷淡被湿润和迷离遮去，雾气蒙蒙。
店家坚守客栈规矩，本欲拒绝。
可当他看到顾廷盯着他追问的眼神时，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了。
雾蒙蒙的眸子像是一绢薄薄的鲛绡，泛着淡淡的雪香，轻轻在面前拂过……
……
“……唉罢了，就还差一碗。”
店家把酒碗倒满，顺便拿出了三把房门钥匙，撂在台面上。
“若仙君能清醒着喝完最后一碗，”他拍了拍叮当响的钥匙，“你们便拿着它上楼入住罢。”
这是他能放宽的最大限度了，若是喝不下，那他只能送客。
顾廷没有听清店家在说什么，店家的声音有点远，仿佛飘渺虚浮在远方。
他只瞧见酒碗被注满了。
“砰。”
酒碗置于台面，一干二净。
“……十碗，饮尽。”顾廷含混地出声。
南宫炏上下打量顾廷，眉毛挑了下，还真把十碗喝完了。
南宫炏拿过钥匙，分给南宫微宸和——两把都给了南宫微宸。
“唔——”顾廷捂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头脑眩晕，他整个人要往下倒。
南宫微宸连忙搀住，他腾出一手快速将银钱放在台面：“麻烦送上来一碗醒酒汤。多谢。”
南宫炏看顾廷这样子十分够呛。
“哥，要我帮点什么？”
“你先上去吧。”南宫微宸道。
“哦好，哥你随时唤我。”南宫炏回到自己的上房。
南宫微宸扶着顾廷往台阶上走，垂眸时，目光扫到了顾廷湿了一大片的衣襟。
“麻烦再加条长巾和一盆热水。”他转头对店家补充道。
顾廷的酒劲全上来了，浑身烧热，胃也烧热，想吐。
南宫微宸把房门推开，门前有个很低的门槛。
“小心。”
顾廷抬脚迈过，南宫微宸将顾廷扶至桌前坐下。
南宫微宸过去阖门。
顾廷伏在桌上，头埋在手臂间，另一手捂着胃。
南宫微宸给顾廷倒水，走到桌旁……
蓦地一顿——
顾廷的狐耳冒出来了。
“咚咚咚。”
叩门声传来。
“仙君的醒酒汤送来了。”店家在门外说道。
南宫微宸蹙眉看向顾廷的狐耳。
顾廷正伏在桌上。
如若他去门口取汤，不让店家进来，店家则不会看到。
于是南宫微宸去转身开门。
他的手忽然被拉住——
“哥哥……”
南宫微宸脚下一滞。他看向顾廷。
“师尊我先去开门。”他把顾廷的手放开，随后朝门走去。
然而他刚迈出没两步，顾廷就颤巍起身，踉跄地撞到他后背。
“师尊你等我先——”
顾廷从后面抱住了他。
南宫微宸登时整个腰间一麻，他的话也被噎回去。
“哥哥别只留下小狐狸……”
顾廷声音微弱，喃喃道。
南宫微宸垂眼看向被顾廷搂住的腰间……
……这是喝醉了。
“客官？仙君？”
叩门声再次响起。
南宫微宸眉心收缩，顾廷这样抱着，他没法走去开门。
外头店家纳闷，这半天不应是怎么回事？
走错房了？
店家心道他们一行三人分别三间房，仙君应当还在被照顾，那就说明其中一间仍是空着的。
许是这间就是那空的。
再确认一下吧……
“仙君我进来了？”
“等、”
“吱呀——”
开门的声响把南宫微宸的嗓音给掩盖了。
不好。
狐耳。
南宫微宸心下一提。
狐耳绝不能被看见。
尤其现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若是出点什么事，他不敢保证能护得住。
可是店家已迈入一条腿，眼看就要进来……
由不得思考了，在店家踏进的瞬间，南宫微宸疾速一个反身——
“仙君在……”店家傻眼。
就见那高大客官把仙君堵在墙侧，仙君被对方按在怀里大半个身子挡着看不到。
“你们……”店家吃惊看着南宫微宸。
“都放桌上吧。”高大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
店家蹑手蹑脚，视线时不时地瞟向墙边相贴的二人。
南宫微宸侧头淡淡看了眼店家。
！
店家的偷视被逮了个正着。
对方漠然的眼神教他生生打了个寒颤，他忙忙收回视线低下头。
“嗯……哥哥，好热……”
酒劲烧着顾廷，南宫微宸又把他捂得太实。
顾廷被堵在墙边闷得喘不过气。
可顾廷因醉酒，难受时发出的声音不受控地酥软涣靡。
乖乖，不得了了。
店家不禁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南宫微宸耳根脖子烧上晕红。
店家怎么如此不知趣地还不走？
顾廷的呼吸带着酒气轻飘飘地拂在南宫微宸的颈脖间。
南宫微宸的手掩在顾廷的狐耳上，狐耳柔软的绒毛撩得他掌心发痒。
心烦意乱。
南宫微宸冷眼扫向兀自在偷望着他们的店家。
店家被他瞪得手脚打软，险些没把东西拿稳。
他赶紧把醒酒汤、长巾和热水一一放在桌上，放完便快速拔腿离开。
门阖上的瞬间，南宫微宸立刻松手。
他目光注视顾廷那醺热泛红的两颊，和迷离朦胧的眼眸。
须臾，他发现因方才手捂狐耳，以至现在狐耳的绒毛是乱糟糟的。
可能因为南宫微宸这人整洁惯了，见不得凌乱。
鬼使神差，他抬起手来，想把绒毛捋顺。
“嗯嗷～”
一声乖巧的狐狸叫。
“！”
——南宫微宸的手一颤。
连忙把手缩回。
“抱歉……弟子失礼了。”
两只白绒狐耳动了动。
一只是被捋顺的，另一边还没来得及捋，乱糟糟，显得有点不对称。
“嗯嗷。”顾廷抱住了南宫微宸，他撒娇地用头蹭着南宫微宸的脸颊……
“！”头脑嗡鸣。
南宫微宸当场半边脸僵麻——
小狐狸蹭着哥哥，等着哥哥继续帮他揉耳朵。
“嗷唔。”
“……还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