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喜欢
校园剧拍了四个月，身为女三的沈柠安竟然是跟女主一起杀青的，晚上剧组里的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她和姜小满坐上了回帝都的车。
明天是跨年，她被一个地方电视台邀请，要上去跟四个人合唱一首歌。
晚上聚会大家都挺不舍的，毕竟一起待了四个月，还是这么纯情的校园剧，除了导演脾气暴躁，演员之间都相处的不错。
很难有这么和谐的剧组。
于是都多喝了两杯。
姜小满也被灌了几杯酒，一上车脸红红的，坐好以后，自己找了个舒服姿势睡了过去。沈柠安从后面扯过一条毯子，盖到她身上。
沈柠安倒是滴酒未进，倒不是她不合群没人敬酒，是因为她——
酒精过敏。
刚入圈时，难免去什么场合要喝酒。
当时经纪人劝她哪怕横着出去，也得给一个人面子，沈柠安刚刚抿了一口就全身起了疹子，然后就晕了过去，倒是真的横了出去。
从那以后，她就长了记性，不管什么场合都不碰酒。
公司也因为那件事，给她换了一个经纪人。
车上了高速。
司机师傅不爱说话，沈柠安也是。高速路上没有路灯，车里一片漆黑，她靠着座椅，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看到热搜第一时候，沈柠安怔了怔。
＃赵媛楠单身＃
她点进去。
第一条就是赵媛楠发的微博，直白表示自己一个月前已经恢复单身，表示新的一年，她要不忘初心，接一些品质高的剧本。
仔细看了看，不到三个小时，转发已经破二十万。
过去三年了。
当红花旦变成了爆红，恋爱没有给赵媛楠带来任何负面影响，相反这几年事业水涨船高，接连爆了几个剧。
虽然不明着说，圈里人都在传，那些资源都是赵媛楠那个神秘男友给的。
还有人说，赵媛楠和那个男友只是契约恋爱，一个图资源，一个图色。
圈里消息向来真真假假，嫉妒归嫉妒，沈柠安还是觉得陆衍南不是这种人。
跨年夜，沈柠安过得并不快乐。
她只有两首歌出场时间，还要跟四个人合唱，分到的词不多，想必镜头更是少的可怜。
好在沈柠安并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跨年演唱会她愿意躺在暖和沙发从电视里看，不愿意穿着没两块布的小短裙在后台听声音。
她不红，没有知名度。
认识她的只有那么几个人，不过大家也不熟络，互相笑笑就算打招呼了。
更多时候，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玩自己手机，等着上场或者等着最后大合唱过去。
别的当红明星早就离开了，他们有人一晚上有赶两个场子，要赶紧飞过去。
所以说。
当红有什么好的。
沈柠安想，累都累死了。
沈柠安一年到头进不了几个组，过完跨年夜就在家里等工作。
当时她初来帝都闯荡，买房狂热分子沈凯直接给她在四环买了一套两室一厅。
这么些年，没工作时候她就窝在家里，打打游戏或者看看电视，饿了自己做饭或者点外卖。
过着猪一样的生活。
元旦过完没几天，沈柠安突然接到了闻裴的电话。
闻裴是沈柠安的经纪人，但她手下有好几个艺人，最出名的是一个流量小生，今年风头正盛，闻裴亲自带着。所以平日里都是姜小满帮沈柠安联系工作，这还是三个月以来，沈柠安接到她的第一个电话。
“裴姐。”沈柠安喊电话那头的人。
“安安呀。”闻裴这人性格跟她办事风格不太相符，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做事却雷厉风行，“你在北京吗？”
“在的。”
“太好了，你晚上来聚源庄一趟吧。”
聚源庄是帝都知名的私人菜馆，会员制，沈柠安还没去过。
她不知道闻裴为什么突然要自己去那里。
“是这样的。”闻裴同她解释，“顾导手里有部新戏你知道吧，定的单微微做女主，本来今天晚上要跟投资人一起吃饭，但微微的脸过敏了，但这个剧本里面有个女二，还挺合适你的，你来救个场，我帮你把女二争取过来。”
闻裴话说的直白，这种场合应该要有一个演员出现的。
听起来，沈柠安像是捡了个大便宜。
但沈柠安有些犹豫，她跟这个顾导合作过一次，对方对演技要求近乎苛刻，她当时只不过扮演一个炮灰，被人指着鼻子骂祖宗。
如今要她去当女二，恐怕祖宗要被气的从坟里爬出来。
刚准备拒绝，就听到闻裴那边有人问她。
“裴姐，陆衍南对玫瑰花过敏，对百合花过敏吗？”
“花粉过敏，花粉过敏，百合花里没有花粉啊。”闻裴被气的翻白眼。
电话里传来沈柠安呼吸声，闻裴才意识到她一直没回自己。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沈柠安听了竟然还要犹豫。
闻裴：“一句话，你去不去？”
“我去。”沈柠安听见自己说，“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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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救场的，沈柠安肯定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沈柠安性格安静，不爱说话，外加酒精过敏，在这种场合，既活跃不了气氛，也陪不了酒，更没有眼力劲。
请过来，别说讨导演或投资人开心了，不把人惹恼就烧高香了。
可能是因为小姑娘家庭条件不错，所以沈柠安一直都是小富即安，有戏找就拍，没有就闲着，也不像别的艺人，几天没工作就急得要跳楼了。
不过她当时接手沈柠安时候，听说一开始小姑娘挺拼的，每天都带着简历去各个剧组面试，配角也演，龙套也跑。
后来也不知道是经纪人换成了闻裴原因还是怎么样，反正这两年，她没从沈柠安身上看出半点要奋斗的意思。
不过闻裴是真喜欢沈柠安。
因为她听话，不作妖。
所以一有这种机会，她就想起了沈柠安。
闻裴直接开自己车去接的沈柠安，见到人以后，吓了一跳。
公司给沈柠安的定位是清纯甜美，一直以来的装扮也是偏少女的，今天沈柠安自己化的妆，底妆采用了大地色，眼线上挑，眼角还点了一颗泪痣，正红色口红显得她气场强大又不咄咄逼人。
总而言之，像换了一个人。
“裴姐。”见她不说话，沈柠安还以为自己哪里不对，“怎么了吗？”
“没事。”闻裴回过神，挂档上路，“你怎么换风格了？”
“这两天在家看美妆直播学的。”
沈柠安也没撒谎，她确实是看直播学的，不过学的是赵媛楠的仿妆。
还是第一次换风格，她有些忐忑：“是不是不好看？”
“不，挺好看的。”闻裴皱眉，“就是不符合你的人设。”
“那我回去重新化？”
“不用。”闻裴看了一眼时间，“来不及了。”
一路上，闻裴都在告诉沈柠安见了导演和投资人一定要热情，既然不能陪酒，就多笑笑，嘴甜一点，有些话不知道能不能说千万别说。
闻裴像个老母亲嘱托自己要第一次出门的女儿，沈柠安却一句也没听进去。
她一直在想，这次投资人到底是不是陆衍南？
如果是他的话，他还记得自己吗？
到了地方，沈柠安才发现来的不只有顾导，还有一个副导演和中间人。
包间里放了几束假花，布置的还算好看，就不怎么像吃饭的地，有点像文艺汇演现场。
她的座位在边边上，闻裴在旁边。
另外三个人也已经落座，只有主位还空着。
闻裴带她认人，打了一圈招呼才重新坐下。
主角姗姗来迟。
大家都有些百无聊赖，互相恭维几句，忽然有人提起这场宴会的座上宾。
“听说二十岁就接管企业了，在国外学的金融管理，还是优秀毕业生。”
是的。
对陆衍南的事，沈柠安如数家珍。
他小学跳过两级，高二就被保送到了国内名牌大学预科班，大学毕业去国外读了研究生，提前一年毕业回国。
“手段挺狠的，当初他进自己家公司，被几个叔叔伯伯为难，用一年时间就把那些人清理干净了。”
“对对对，陆规小陆总，那可是他亲叔叔啊，一张纸就把人送进去了，啧啧，够冷血的。”
这几个人说着陆衍南在商业里的传言。
有人用狠戾形容他。
有人说他杀人不眨眼。
有人说他吃人不吐骨头。
沈柠安听得目瞪口呆，闻裴给三个人添茶倒水回来，对她感慨。
“这么说来，这个陆总，挺无情的。”
“不是的。”
“哈？”
闻裴没想到沈柠安会反驳自己，她看向自己旁边，只见小姑娘似乎不高兴了，双拳紧握，开口为人辩白。
“他不是这样的人。”
闻裴不以为意：“你怎么知道，像他那种家庭出身，没有手段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位置上，就算这些传闻有些夸张，我看人品大概是真的。”
“不对。”沈柠安恼了，还在坚持自己说辞，“他有这成绩，都是靠能力。”
“你又怎么知道的？”闻裴来了兴趣，看沈柠安一副迷妹的样子，勾唇问，“难不成你们两个认识？”
“啊。”沈柠安连忙摇头，“不认识。”
说完，整个包间安静了两秒。
接着门被人推开，刚才还喋喋不休的三人齐刷刷站起来，视线都投向门外。
这是重要人物登场才会有的待遇。
万众瞩目下，陆衍南缓缓从门外进来。
相比较在场人过于正经的装扮，陆衍南穿的很随性，像是刚睡醒就被人催着起来出门，便随手抓了一件衣服。
尽管如此，他站在这群人里，依旧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那三个穿西装的男人，站在他身边，活脱脱像三个保险推销。
顾导迎上去，眉笑颜开：“陆总，可算把你等来了。”
陆衍南：“久等了。”
他环视了一圈在场人，掠过沈柠安时，停了几秒，才把视线收回来。
硕大的一盏琉璃灯把包间映的流光溢彩，这么大一张圆桌，只坐了几个人，略显空旷。
落座后，顾导一一做介绍，最后才到沈柠安：“这是我们的女二号，沈柠安。”
沈柠安紧张的不行，起身跟人打招呼：“陆、陆总好。”
陆衍南抬眸看她，长长的睫毛敛着：“你跟我是不是见过？”
沈柠安：“有过一面之缘。”
陆衍南眯起眼睛：“桐城一中？”
“嗯。”沈柠安没想到他竟然记得，点头，“我在那里拍戏。”
“哦。”
陆衍南收回视线，话题本应到此为止。
谁料副导演听了她们的话，哈哈两声插话：“只见过一面，陆总还记得你，沈柠安你不得敬陆总一杯啊？”
沈柠安坐了一半身子又直起来，她举起杯子：“对，对不起陆总，我酒精过敏，只，只能以茶代水，敬你、您一杯。”
她来之前就知道，这种场合避免不了喝酒，可她又酒精过敏，所以刚才闻裴倒酒时候动了手脚，给她杯子里加的白开水。
沈柠安知道自己会被劝敬陆衍南酒，所以早打好了腹稿，没想到说出来，竟然结巴了。
真丢人。
沈柠安双颊一红，红到了耳朵根。
好在饭桌上都是正常人，副导演一听这话，噗嗤笑出声，给她解围：“喝不了就喝不了，沈柠安你结巴什么，难不成陆总还能吃了你不成。”
沈柠安脸变得更红了：“怕扫了陆总的兴。”
“别怕。”陆衍南也举起杯子，隔空敬了敬，一饮而尽，“我的兴也没这么好扫。”
沈柠安连忙跟着一起把白开水干了。
坐下来以后，她听到闻裴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个陆衍南，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嘛。”
沈柠安“嗯”了一声。
这是沈柠安吃过的最正常的一顿饭。
入圈久了，总是听说有女演员和导演投资人吃饭总会发生一些事情，要么是中途被迫表演节目，要么被灌酒灌的人事不省。
就连闻裴也感慨，这饭吃的，不像商业会谈，像朋友聚会。
沈柠安整个人关注点都往陆衍南身上，从刚才敬完酒以后，就没人在注意她，她便肆无忌惮偷看主座上的人。
陆衍南跟顾导相谈甚欢，两个人都有收藏古玩的爱好，聊起来很是投缘，不知不觉间有些口干，拿起杯子那一刻，他感觉某个方向有人在看自己。
便用余光扫了一眼，视线同沈柠安的目光在半路相遇。
对方先是一惊，很快转了转头，表现若无其事，只是乱看一样。
红透了的耳尖出卖了她。
陆衍南记得上次见面，她也是这样。
一开口就结巴，结巴完了脸红，耳尖也红。
想到这里，他募地喉咙有些发痒，喝完一杯水也没压下去。
饭局结束，众人送陆衍南出门。
到了门口难免还要寒暄一番。
闻裴也喝了酒，但她刚才接到一个电话，手底下一个艺人被狗仔拍到和人开房了，她需要回公司处理这件事。
“我不能送你回去了。”闻裴对沈柠安说，“自己打个车行吗？”
沈柠安点头。
“记住自己身份，别多说话，到家给我发消息。”
沈柠安再次点头。
她们两个人正在后面聊这件事，忽然前面顾导喊了一声。
“闻裴，你们干什么呢，陆总要走了，还不来告个别。”
“来了。”闻裴赔笑，“我有事要回公司，没办法送她回去，叮嘱她打车的事呢，陆总，一路顺风。”
沈柠安跟在身后，也说：“陆总，祝您一路顺风。”
“打车回去？”陆衍南重复这句话，抬腕看了一眼时间。
已经快要十二点了。
他抬头，问沈柠安：“会开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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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柠安是大学时候拿到的驾照，入了这行，拍完第二部戏后，拿着片酬给自己买了一辆手动挡的suv。
她没那么红，上街被认出来的概率不大，尤其是素颜上街，所以很多时间她还是能自己开车去个超市买东西什么的。
陆衍南的车是一辆黑色轿车，车型车身都很普通，可路过的，有懂车的都会忍不住看两眼，毕竟那个车标在国内并不常见，撞到了，哪怕只是砸个坑都要六位数的维修费。
还好自动挡的车都差不多，所以当沈柠安坐到主驾驶位上，看到熟悉的按键，心想稳了。
陆衍南坐在副驾驶座上，报出自家地址：“到时候车你就开回去，我明天找人去开。”
沈柠安“嗯”了一声，提醒他：“陆总，系上安全带。”
按照司龄，沈柠安已经算老司机了，但她还是不敢开太快，保持着匀速在路上走，接连被好几个车超过去。
如此龟速，陆衍南什么也没说，他有些疲了，头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陆衍南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车里很安静。
这呼吸声像羽毛一样落在沈柠安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她不知道陆衍南到底是睡着了还只是闭目养神，努努嘴，最终也没好意思打破这寂静。
陆衍南家在市中心一档高级小区里，之前这里的房价曾经上过新闻，是全国闻名的富人区。
沈柠安在路上就算着自己不吃不喝多少年才能住进这里的房子，很不幸，可能要二百年。
她那间二室一厅的小房子，卖了也不够买个厕所的。
忽地她心里升起一份悲凉，她和陆衍南的距离，就像这两间房子的价格。
是一条二百年才能跨越过去的鸿沟。
保安认识陆衍南的车，距离门口还有一百米的距离，就有人给打开了门，穿黑色西装的人小跑过来，引着沈柠安进了门。
进入小区以后，沈柠安犹豫片刻，轻声喊陆衍南：“陆总。”
对方没回应。
她加大了一点音量：“陆总。”
这时，陆衍南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睁开眼睛，往车窗外看了看，前面一指：“就那栋楼。”
沈柠安开着车过去，在门前停下。
“回去注意安全。”陆衍南松开安全带，开门下了车。
他没有着急回家，而是站在车前活动了一下，接着摸了根烟出来，咬在嘴里，又在身上摸了摸，没找到打火机。
沈柠安将车掉了个头。
一只清秀修长的手在车窗上敲了敲，她把车窗落下来，看到陆衍南手里掐着烟，眼神往副驾驶座那里飘了飘：“帮一下忙。”
上面静静的躺着一个银白色打火机。
沈柠安一下子懂了。
她拿起那个打火机，半天才推开，又用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成功打着，双手捧着递到陆衍南面前。
火焰照亮了他的眉眼。
只见他怔了怔，轻笑一声，把烟重新放嘴里，手护着那簇火，凑上去。
白雾飘出，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沈柠安被呛得咳嗽了两声。
陆衍南仰起头，白皙脖颈伸展。
从她手中接过打火机，“哒”地一声合上盖。
“谢谢，不早了，回去吧。”
沈柠安看他抽了几口就把烟捻灭扔进垃圾桶里，抬腿进了公寓，两分钟后，某一层灯光亮起。
而她一直保持着给陆衍南点烟的姿势。
刚才他从自己手中拿走打火机时候，小指腹蹭到了她的指尖。
那个部位，莫名开始发烫。
沈柠安只有一个车位，开过去时候，自己白色suv停的稳稳当当。
她四处找了找，这个时间点，车位都是满着的。
想了想，沈柠安认命的拿起自己的包开始掏车钥匙，她的包很乱，里面什么都有，等找到钥匙，东西也落了一地。
沈柠安把那些东西捡起来放回去，然后发现自己口红落在了车座缝隙里。
收拾好包以后，沈柠安把自己车开到马路上。
这里不允许停车，如果被看到要罚款，但她没有办法，总不能把陆衍南的车停在路边。
罚款就罚款吧。
回到停车场，沈柠安把陆衍南的车倒了进去。
停好车，沈柠安弯腰准备把口红弄出来，刚伸手，忽然升起一个歹念。
就留在车里。
这个位置这么偏，开车的人不一定会发现。
等她发现口红不见了，再跟车主联系。
或者某天车主发现了，也会给她打电话。
这么想着，沈柠安也这么做了。
她下车，关车门，摁下钥匙锁车键。
小跑两步又折回来。
不行，口红这东西太轻了。
沈柠安想了许久，最后把自己的身份证“不小心”落在了陆衍南的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