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务来了
后来,一切就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佘诗锦拼了命地想嫁给太子。为了给沈九歌添堵,她的手段也越来越肮脏。
而且自从她失踪之后回来,她的名声也越来越臭。
但她不在意这些了,她觉得自己只有对权力的渴望——她要变强。
但是,她对沈九歌使用的手段,导致了她和太子关系的进一步恶化。
直到有一天,她正准备戴着新买的簪子去见太子,结果还没出门,就收到了退婚的圣旨。
而同天下达的,还有皇上赐婚太子和沈九歌的圣旨。
那天,佘诗锦感受到了极强的侮辱。
因为情绪失控,她赶走了一个府上伺候了她将近十年的丫鬟。
将丫鬟赶出府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贱人就是贱人,这辈子都别想爬上枝头变凤凰。”
她还特意嘱咐管家,一定要把那个下人卖到,这个世界上最肮脏下贱的地方。
再后来,就是佘诗锦在各种流言中,对沈九歌的恨意达到了顶峰,于是,就催生出了后来那件事情。
那件害了她自己性命的事情。
佘诗锦的往事就这样涌入了我的脑海,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快乐一点点变质,然后摧毁了她的一生。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逐渐从一个快乐的小姑娘,慢慢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恶毒女人。我突然心生了一些难过。
后来的佘诗锦狠毒不假,但拥有佘诗锦全部记忆和感情的我,却也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绝望。
如果说她的恶毒就像是一道深渊的话,那么她的悲伤就像是深渊底下的一条河,无人知晓,深不见底,暗流涌动,汹涌奔腾。
她的恶,和她的恐惧、愤怒交织,把她弄得遍体鳞伤。
恍惚之间,我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发现邝景昀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却漆黑一片,浓郁得像是可以让人陷进去。
“想起来了吗?”
问话的是太子。
“想起来了。”
我看着远处的太子。他的表情上还带着愠怒。
受到佘诗锦记忆的影响,我对太子充满了带着攻击性的戒备。
移情别恋可以理解,后续讨厌恶毒女配也可以理解。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一次像模像样的解释,实在让人无法理解。
狗东西!
我向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因此,大抵是我的眼神完美地演绎出了我内心的唾骂,我看见太子的表情突然哽了一下,然后他的态度居然莫名其妙地收敛了一些。
随后,我在他“略显礼貌”的质问下,讲述了沈九歌失踪前的遭遇,坦白了佘诗锦的陷害,为寻找沈九歌提供了一些可用线索。
虽然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相信我不是佘诗锦这件事,但我自己在称谓上是要分开的。
流言被反复提及都会被人当真,更何况我这比珍珠还真的事实呢!
太子临出门前,最后对我说了一句:“你日后作为鬼魂,若能好好表现,我便能对你既往不咎。但若你执迷不悟,我想你自己需要想清楚这后果。”
“另外,希望即使作为鬼魂,你也能与我保持距离。”
说完他就走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他再三的威胁,默默翻了个白眼。然后安慰自己:没关系,作为小说男主,不狗不是人。
然后我一回头,就发现邝景昀摇着扇子在偷笑。
但就在我们目光相撞的瞬间,他又收起笑容,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来。
“你在笑什么?”
“素闻佘小姐知书达理,蛇蝎心肠。刚刚在一旁观察了一下,却发现佘小姐似乎比传言中,要真实许多。”
????大哥????
是你语文不好还是是我语文不好?“知书达理”和“蛇蝎心肠”这两个词是能一起用的吗?
我随即闭了闭眼睛,整理了一下情绪,并没有很想接话。
但我的沉默似乎并没有对邝景昀造成什么影响,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当初的清冽,说起话来就像是一个声音好听点的旁边机器。
“佘小姐,引魂术乃是逆天而行,因此对魂魄有反噬作用。随着时间推移,你会慢慢失去理智。时间长了,就会变成恶鬼。”
“我有克制反噬的法子,只是每天都要进行。因此,你最好一次不能离开我超过12个时辰。”
“即使不得已要离开,也不能超过三天。”
“超过三天,几乎就变成恶鬼了。”
“变成恶鬼,不仅容易伤人,还容易因为暴露被猎杀。”
“若是有意识的作恶,更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所以佘小姐若没什么事,最好时时待在我身边。”
好监视我吗?
我懂你的意图,但我不说。
“而且鬼魂是见不得阳光的,因此,如若我白日需要出行,就需要委屈佘小姐呆在我随身携带的小罐子里了。不知佘小姐是否介意?”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有,我唯一能选择的,就是保持沉默。
或许是我一直的沉默不语,终于让邝景昀失去了解说设定的兴致。
他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把玩着扇子问我:“佘小姐可有任何不满?”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了我积攒了好久的怨气的持续输出。
“我知道我怎么说我不是佘诗锦,你们都不会一下子就相信。”
“但你们没必要有事没事就嘲讽我刺我一把,次数多了真的很烦。”
“我会好好配合你们的,我发誓。你看从我被你召唤回来到现在,我一下都没有反抗过。”
“我只想修正一切,最好顺便能搞清楚我为什么来这里,运气好的话,我希望我能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
“我一点都不想节外生枝,我也没理由去害谁。”
“即使我现在拥有了佘诗锦的记忆,但那到底不是我,我也不会做出和她一样的事情。”
“你不相信我没关系,我会用事实回答你们对我的质疑的。”
“你们若是有事想吩咐我,可以。我一定拼命完成任务。”
“毕竟遇上你们算我倒霉,在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世界被不了解的人拿捏得死死的。”
“但如果你们能商量着和我共事,能尊重我一下,我会更开心。”
“我也是人,我也有我的情感,我的委屈。”
“在今天这短暂的几个小时里,我竟然有点想念黑白无常你信吗?”
“多可悲啊,我竟然想念两个鬼差!”
“更悲哀的事,我想他们,不过是因为他们是我来这个世界遇到最先遇见的人,而且他们完全没有伤害我。仅此而已。”
“虽然我愿意配合你们,但是在我眼里,这不是因为我有必要赎罪,而是你们在仗势欺人,你明白吗?”
“我真的希望你们可以尊重我一下,哪怕一下下都好。”
“毕竟,万一软柿子捏爆了,也只会脏自己一手不是吗?”
咳咳……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鬼说多了话也会口渴。
不过好在,我在说完之后,能明显感觉到邝景昀看我的神色都变了。
尽管他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但我知道,我的这番牢骚他是听进去了。
只见他挥一挥手,吊着我的丝线悉数散去。
我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嗯,除了手臂一直上扬导致的酸痛,其实没有更多的不适感。
这是邝景昀第一次在我面前真正站直了身子和我说话。
他没有多说话,而是拿着扇子给我抱了个拳,礼貌地表达了他的歉意。
不知道为什么,一样的都是漫不经心的行礼。可是这一次,我却感觉他是真心的。
随后,他让人给我收拾了一间厢房,就在他的房间隔壁。
我知道他是想看着我,但我已经无所谓了。
鬼本来是不大需要睡眠的,他给我收拾厢房,主要是为了给我能自由活动的空间。
当然,这个空间是被他用法术锁上的,我出不去。
房间里有一些书籍画卷,我随手翻了翻,没想到竟然都是佘诗锦生前喜欢的类型。
只是现在佘诗锦体内的是我,文化有限公司代言人,确实是看不进去。
于是,我只能在房间里无聊发呆,在床上躺尸。时间长了,竟然依旧睡了过去。
嗯,无聊使人入睡。
第二天白天,我被邝景昀装进了他的罐子里,被他带出门社交了一天。
我听见大街上的热闹繁华,听见邝景昀和他的朋友们在酒桌上大谈诗词歌赋,山川好景。
我听见他们评美食,品美酒。
外面的世界好像特别的喧闹多彩,却和这个被困在黑暗中的我,没有一点关系。
实话说起来,自从我穿越到这个世界,经历了也算不少事情了,可我竟然连这个世界的样貌都没见过。
唯一能从佘诗锦的记忆中偷窥到的,除了褪了色的街道,就是永恒的院墙,和绵绵的压抑与恨意。
第二天,邝景昀没有出门,他把我和他一起关在书房里,一起看书。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认真地观察邝景昀的模样。
我站在书架后的阴影里,看见邝景昀坐在窗前的案桌旁,阳光洒在他脸上,浓郁的睫毛洒下了一片阴影。
大抵是我盯他盯得太入神,他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书,正向面对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但说的话却充满了揶揄:
“佘小姐可是被我的美貌惊得挪不开眼了?”
哇,这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氛围粉碎机吧。
我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然后看了一眼金灿灿的阳光,然后开口问邝景昀说:
“邝景昀,如果我站在太阳底下,会有什么后果?”
邝景昀似乎是没想到我的话题转变会如此之快。
只见他歪头盯了我一会儿,然后才缓缓回复到:
“会被灼伤,应该挺疼的。时间够长的话,灵魂体会自燃,直至灵魂陨灭,永远消失。”
啊,这里的灵魂可真甜蜜的脆弱啊。
“那你有药吗?”
邝景昀这次很快反应了过来,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只见他先往后躺了一躺,整个尽情的享受了一下阳光,并且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才告诉我说,他有治疗鬼魂烫伤的药。
我点点头,说了句谢谢。
从我来到现在,我太久没晒过太阳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我特别想念站在阳光下的感觉。
然后,我往前走了一小步,看见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形成了美丽的光束。
说实话,我以前虽然知道,但其实并没真正留意过,原来丁达尔效应如此美丽。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向了书柜前的阳光。
阳光的温度对鬼魂来说是致命的,我几乎是瞬间就收回了手,手上却还是被烫出了一个大泡,甚至还有青烟冒出。
也几乎是瞬间,邝景昀就从案桌下的抽屉里掏出来了一罐药膏,一把扔到了我怀里。
他扔得很准,即使我站的角度其实挺刁钻的。
就在我自己给自己上药的时候,邝景昀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鬼魂自愈能力极强,一天三次,两天即可痊愈。”
到了第三天,太子查到了沈九歌被敌军锁在了战俘营里。
于是,邝景昀带着我即刻启程,在路上与太子会合。
路上,邝景昀告诉我,敌军的军营驻扎地在空旷的沙石地的中间。方圆几里路内都没有任何遮挡。
因此要救人,就只能靠我,一个肉眼不可见的鬼魂。
他告诉我,路上他会教授我一些鬼魂特有的技法,方便我执行任务。但时间过于匆忙,具体的,还需要看我自己的临场发挥。
第一晚,我摸清了地形,我们画出了地形图;
第二晚,我搞清楚了敌军的排班情况,我们有了具体计划;
第三晚……
第三晚,我们思妻心切的太子,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立马执行任务,尽最大的努力救出沈九歌。
没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此刻,我站在月光下,背上扛了一堆救援过程中需要用到的法器。
太子正用他急不可耐的眼神催促着我离开。
而邝景昀,将一个小布袋交给了我,告诉我说,如果遇到武力无法解决的危险时,就打开这个布袋,我可以依据情况,做出自己的选择。
我一头雾水地接过布袋,然后在转身离开前,面带微笑地给狗太子表演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结果我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邝景昀突然叫住我,他的神情有些怪异,问了我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起……或者说是,请问佘诗锦有没有想起,她失踪那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呢?”
“没有。”
我回答得十分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回头看了看他俩,一个一袭白衣,清清洌洌得如同出世的道士;一个一袭黑衣,绣着暗纹,一看背后就全是故事。
再次对顾淇翻了个朝天白眼,我踏着月光,走上了未知的营救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