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骨生花
阴暗的房间不见丝毫光亮，门窗紧闭，连窗帘都遮的严严实实的，一踏进去，有一种置身于鬼屋的错觉。
黑暗所带来的恐惧感让敖凌忍不住尖叫出声，随后自己反手捂住嘴巴。
她拼命告诉自己，要习惯，不要一惊一乍。
啪的一声，黎曜摸黑按下开关，整座屋子的灯都亮了起来。
宋江冲了过来，“小凌儿你没事儿吧！”
敖凌比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她很好。
“我一直都在小凌儿身边，只要你呼唤我的名字。”宋江一脸深情。
“这种白烂土味情话就别说了吧。”敖凌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却没有将他拍开。
黎曜已经将客厅检查过一遍，并没有发现周琴的身影。
“她的气息还在这里，我猜是卧室。”黎曜沉声说，“我不方便进去，敖凌，你可以吗？”
敖凌点点头，向里屋走了过去。不知道为何，她觉得这项任务事关重大。
两个男生确实不方便进入女生卧室。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黎曜和宋江的目光相遇，“黑蛇精恐怕也不是幕后主使。”
宋江一改嬉皮笑脸，专注的盯着敖凌的背影，表情是罕见的严肃。
“我猜是他回来了。”
黎曜知道他指的是谁，他用沉默表示同意。
“啊！！！救命啊！！！”
这下真的是敖凌在尖叫了。
宋江和黎曜对视一眼，拔腿就往里卧跑去。
“呜呜呜吓死我了。”敖凌一边发抖一边往卧室门口退去，她用手指着床头，“琴姐怎么变成一堆白骨了。”
宋江趁人之危揽住她，嘴角笑意不减，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说：“骨女骨女，当然是一堆白骨骷髅啦。小凌儿别怕，我在呢。”
闻言，黎曜没忍住，白了他一眼。
既然屋内没有别人，他便往床头走去。那一堆白骨散落在床头，中间的骨头上有一朵粉色的花，花瓣散发出微弱的光。黎曜伸手一掐，花枝从中折断。
“别让这玩意儿在害人了。”他淡淡地说，“宋江，剩下的你来。”
宋江美人在怀，满面春风得意中，被黎曜点名，有些不悦的说：“没空，我忙着呢。”
“给你表现的机会，也不要？”黎曜稳准狠的捏住其七寸，果然，宋江犹豫起来。
要是能一举打造他的稳重靠谱形象，倒也是一件好事，说不定能让小凌儿加分。要知道他在敖凌心目中恐怕已成负分了吧。
于是宋江摸摸敖凌的头，笑着说：“小凌儿别怕，看我的。”
黎曜退到敖凌身边，敖凌意有所指，“谢谢你，黎先生。”
黎曜沉默了半晌，在敖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听见他的声音。
“不客气。”
他伸出手，手指尖捏着花束，是刚才从白骨上折下来花枝。此刻，俨然是一朵普通的花，花瓣都开始凋零了。
“送你。”
敖凌接过，低头想闻花香，却发现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觉得奇怪，黎曜解释道：“一旦离开白骨这个土壤，骨生花就自动失效了，成为普通的花。”
敖凌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江伸出手，嘴中轻念口诀，只见他的指尖闪过一道白光，床头上的白骨渐渐拼凑成一幅人形，随着白骨地挪动，最中间的头颅露了出来。
原来这朵花是生长在头颅上的，敖凌突然生出一股想把手中的花朵扔出去的冲动。
头颅、四肢、身躯依次拼好，宋江一挥手，床上的白骨动了动干枯手指，随后坐起身。
骷髅头颅上空洞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随后转头看着宋江，敖凌似乎能听见一道笑声。
她实习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和同办公室的周琴打交道最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周琴带过她几天，为她解答了一些疑惑。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周琴开始针对她，各种使绊子穿小鞋，而说坏话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了，不知道公司里多少流言蜚语是从她嘴里传出去的。
敖凌心里有些难受，不知道是为了之前受到的工作暴力还是看到现在周琴白骨嶙峋的身体，她别开眼，不忍直视。
“帅哥，麻烦让让，我还要披人皮呢。”骨女声音含笑，“没有周琴的人皮，人家实在难以见人。还是说，你想看我换衣服？我可不介意呢、”
宋江双手抱胸，语气凉凉。
“我也不介意你就这身白骨。”
“讨厌，哈哈哈哈，帅哥你真会说笑。”骨女娇笑。很难想象一具白骨骷髅居然能发出这么妩媚的声音，敖凌突然很好奇骨女生前是什么模样了。
笑声突然顿住，她看见了黎曜和敖凌出现在床尾。
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敖凌莫名觉得周琴有些不愉快。
“……呵，你俩还没死呢。”骨女发出声音，“真是遗憾，怪不得要杀了我和李晓，原来我一件任务也没完成。”
敖凌一惊，她跟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居然有人想杀她？
转念一想，黎曜锁骨处的伤是被她所伤，不由得担心起骨女的武力值来。
宋江眯起眼，“你知道自己会死？”
“死？”骨女乐了，“死亡可不可怕，最主要的是我已经没法死得更透彻了，除非魂飞湮灭。”
“帅哥，你这么护着敖凌，昨天还动手打我，你们什么关系啊。”骨女轻笑起来。
“我媳妇。”宋江眼睛都不眨的说。
莫名其妙被安上宋江媳妇头衔的敖凌大惊，“别乱说话啊你！”
“跟琴姐没什么好隐瞒的嘛。”宋江摊手，“那么琴姐，是谁想要杀我媳妇呢？”
他自动把黎曜遗忘了，在他看来，黎曜属于送上门的食物、自投罗网的最佳典范。
骨女注意到敖凌手中已经干枯的花。她伸出干枯手指摸摸头顶，只摸到一节花枝，而花骨朵已经不见了。
“骨生花……呵，算了，这种千百年才有一次的机会，活活被我浪费了。我早该想到的，这座城市，还有更大的妖怪存在。”骨女忍不住叹气，“那位大神许诺我助我修行，于是我有了骨生花。各位，你们打算用什么来做交换呢？”
“你的命。”一直沉默的黎曜突然出声。
“我的命？”骨女重复，她低低的笑了起来，“这个小哥真是天真的紧。墙头草两边倒，这个道理小女子都懂，你怎么会不懂呢？”
难得看到黎曜吃瘪，宋江鼓起掌来，“说得好。”
敖凌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小凌儿在哪边，我就在哪边。”宋江抛个媚眼，敖凌浑身一激灵，立马松开手。
见缝插针的表白，真让人受不住。
“黑蛇精的命，我替你解决掉黑蛇精。”黎曜再次开口。
这下换骨女沉默了。
半晌过后。
“你想知道什么？”
“出去谈，先把人皮穿上。”黎曜说。
三人退出房间，把换衣空间留给骨女。不到五分钟，焕然一身的骨女以周琴的模样出现在客厅。
“人家还是好讨厌光。”骨女皱眉，娇嗔道。
“收起你那一套，上世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可能才会喜欢。”宋江翻白眼，吐槽毫不留情。
“帅哥你真讨厌，呵呵。”骨女换了一身旗袍，曲线诱人，但是敖凌一想到旗袍之下的白骨，心里一阵恶寒。
骨女挑了一张躺椅坐下，她点燃一支烟，抽烟的样子像极了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画报美人。
“各位要抽烟吗？”看着三人都盯着她，骨女吐出一口烟，奇怪的问。
乖宝宝敖凌赶忙摇头，黎曜从烟盒里抽了根雪茄表示拒绝，倒是宋江凑上前要了一根，他捏着烟支左看右看，像是得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充满好奇。
原来大魔王不会抽烟啊，敖凌对宋江有了新认识，这就跟花花公子不会泡妞一样让人惊讶。
“谁指使你的？”黎曜首先开口。
“黑蛇精，乔薇。”
乔薇是黑蛇精的事情已经从土地爷那里听说了，所以三人都不感到惊讶。
“不过是李总，也就是李晓才是对我下令的人。”骨女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之前我误会了，我以为李晓是黑蛇精，结果今天亲眼见到黑蛇精本人，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安排的。小小年纪，心思不浅。乔薇送了一条项链给李晓，上面有黑蛇精的气息，所以我被误导了，我以为李晓是黑蛇精，所以我在李晓的安排下选择周琴做我的人皮，进入恒盛，为难敖凌。我发誓，在c市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手染鲜血，为了验证我的忠心，李晓，不，黑蛇精要求我在一个月内杀死五个不同的女人，作为我获得骨生花的投名状。我需要骨生花，我需要内丹，凭我的修为，再修炼一千年也没有效果。”
敖凌明白了，怪不得她觉得周琴前后变化好大，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没想到，真的换了一个人。
“第五个人，也就是你吧，虽然昨天你是女装，但是你的身形我一眼就认出来了。”骨女吞云吐雾，自言自语道，“李晓只是个普通人，一直在被乔薇利用，替她做事。怪不得她儿子要和乔薇订婚，若不是被迷了心智，一般人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这种事情。”
“棒打鸳鸯打得好。”宋江暗自想，不然他等不及亲自下场，到时候何振的下场只会更惨。
“我不知道乔薇背后的人是谁，不过能拿得出骨生花的，怕是黑蛇精也做不到吧？”骨女笑了两声，“杀死五个人之后，骨生花的力量会到达最高值，我就可以去杀敖凌了。可惜了，昨天让你逃走了。啧，或者说，还是让你逃走比较好呢，帅哥。”
骨女语气轻佻，轻飘飘一个媚眼抛过来，黎曜不动声色的垂下眼，避开她的视线。
骨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神一直在三人之间来回打转。
“李晓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要杀敖凌，所以我以为她是为了她的儿子，或者为了攀上乔家这根高枝，铤而走险未尝不可。既然乔薇才是主使，那我就弄不明白了，毕竟，打手是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不是么？”
敖凌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李晓死了，在小区跳楼。”
“听说了。”骨女扭动着肩膀，调整坐姿，唉声叹气，“不然今晚我还得出门猎物，找第五个该死的女人。你们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刚才你那是？”敖凌问。
“修炼啊。吓到你啦？”骨女呵呵笑起来，“我也不想一堆白骨吓人，但是没办法嘛。你以为是黑蛇精把我打成那个样子？她有这个能力，但是打不死我，我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只剩下一堆白骨，还能让我怎么样呢。”
她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
那红光一闪一闪，最后熄灭了。
高颜值三人并排走出小区，路人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可是敖凌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拥有两大左右护法的快乐。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呢？”敖凌发问。
小区门口的警戒线已经被撤下，原本拦截的道路已经得到疏通，交通恢复如常。地面湿滑，血迹早已被冲刷干净，连同道路两旁的树木也得到了清洗，安静的夜晚，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宋江站在帕拉梅拉前，挥挥手，建议道：“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有什么事，明日请早。”
敖凌被他一点，立刻担心起了乔氏夫妇，她有些踌躇道：“我想回去看看爸爸妈妈。”
宋江何等人物，自然是上道。
“我陪你呀。”
“不用了吧。”敖凌婉拒。
宋江一脸遗憾。
“那黑蛇精那边，你们不担心吗？”敖凌忧心忡忡。
“都说了c市的地头蛇是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宋江打开副驾驶车门，邀请敖凌上车，“虽然万事屋的宗旨是给钱才办事，但是芍偶尔也会热心肠一把。小凌儿的事，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他意有所指。
随后，宋江又恢复他玩世不恭的态度，对站在一旁的黎曜说道：“愣着干嘛，上车。”
敖凌偷笑，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家伙。
先送黎曜回去，再送敖凌回去。一路上，三人约好明天早上六点在家门口等着宋江来接人。
一天下来精疲力尽的敖凌困得不行，对着乔氏夫妇的热情招架不住，抱着乔夫人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乔夫人对她自然是捧在手心般疼爱，维持这个姿势大半夜，直到腰部开始犯疼，才让乔先生抱她回房睡觉。乔夫人替敖凌惗好被角，有些感慨的说：“老乔啊，不如让凌儿改姓吧？”
乔先生一向对夫人言听计从，把‘耙耳朵’的政策贯彻到底。
“夫人说的是。”
乔夫人依依不舍的离开房间，看着女儿完美的睡颜，半天舍不得关灯，最后还是乔先生拉开她，狠心关门。
“女儿回来了，咱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看。”
“我这不是舍不得么。”
乔夫人的声音消失在脚步声下。
敖凌又梦到了那只火鸟和黑龙。
只不过这一次，她无比安心的睡着。
胸前的鳞片闪着微弱的蓝光，很快，蓝光就消失了。
而万事屋。
灯红酒绿、热闹无比，妖怪们载歌载舞，露天蹦迪的气氛在dj白芍的带领下再一次达到火热程度。
而室内外卖堆满地板，bbq散发出诱人香气，啤酒和可乐成箱成箱的堆放在庭院里，方便随取随拿。
“今天谁请客——”白芍高声问。萝莉模样的外表下隐藏着巨大能量。
“老大！老大！老大！”众妖扭动着身子，齐声回答。
“开不开心——”
“开心！开心！开心！”
“我们的口号是——”
口号？众妖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道所谓的口号是什么。
“我们的大嫂是小凌儿！”小圆端着啤酒杯绕场小跑一圈，大声喊道，“大嫂！大嫂！”
“大嫂！大嫂！大嫂！”众妖手舞足蹈。
气氛再一次白热化。
于是宋江回来看到这一幕时，脸都黑了。
他怎么忘了，下了牌桌要先把钱揣走啊。都怪美人心计一时迷糊，大意了。
宋江翻动着他的钱夹，钞票少了几张，信用卡估计已经刷爆了。他不眼瞎，门口玄关处堆满了奢侈品口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白芍和小圆的功劳。
“哎呀，小凌儿来了，我们服化道得准备上呀。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不对，婆家人，自然要给你扎场子呀，是不是。再说了，小凌儿是首富乔家的女儿，我们怎么能给你拖后腿呢？”白芍笑眯眯的说。
跟女生讲道理是没道理可讲的，宋江深有体会。
一把合上钱夹，宋江往楼上走去。
算了，反正那句最重要的话他已经听见了。
小圆这个机灵鬼，眼神还挺好。
不得不说，那一声大嫂，深得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