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昨晚发生的事，虽说是姜萌个人所为，但背后的盘根错节，大家心知肚明。
姚导一个头两个大，他是节目负责人，在录制过程发生这种事，第一个被追责的人就是他。邵钧的身份在，注定不可能息事宁人，但往大了处理，牵连出幕后资本，倒霉的还是他。姚导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跟当事人谈谈。
他惴惴不安地来到邵钧房间，门铃按半天没人应。正纳闷，背后那扇门开了，他要找的人在属于程霏的那个房间。
“有事？”
“啊，那个……”他准备好的说辞都在发现他在程霏房间后忘光了。
“早。”程霏跟导演打招呼。
“早早……”
“一起吃早餐？”
“诶，好好。”
他们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程霏坐下，姚导坐她对面，邵钧去选茶点，过了一会儿才来。服务员先给他们送来茶，茶香有舒缓情绪效果，对姚导于事无补。
“我来是想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儿……”
“姜萌醒了么？”程霏问。
“啊，醒了醒了，半夜就醒了，人没事。”
“钟欣雅陪我来度假，她可以顶替姜萌录完这期节目。”程霏用的不是商量的口气。“盛世那边我会交涉，责任不在你，张伯扬不会为难你。”
姚导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纠结了一宿的事，人家早就做好安排了。“程总既然有安排了，那就照您意思办，我就是……这事儿是我的工作疏漏，我真是太对不起你们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考虑不周。”她没把张伯扬当作威胁，没有足够重视，才给了他可趁之机。“我安排了一个工作小组，下午到，负责节目拍摄期间的安检，交接方面还劳你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
“希望这次小意外不会影响姚pd的工作热情。”邵钧笑吟吟开口。“我们都很享受这趟旅行，多亏你的创意。”
姚导感动地快哭了，连连道歉，连连感谢，连连保证，一场大祸就在他们轻描淡写下平静度过了。
邵钧心情特别好，好到碰见姜萌都笑着招呼。姜萌见他跟见鬼一样，面色泛青。也难怪，她差一点就被他掐死了。
丁越一早飞过来，跟姜萌见了面。丁越给她最后一次机会，要她认错，跟盛世脱离关系，姜萌不认，反而怪他不关心她，只知道责备她。
“我也是受害者！你看不到我的伤吗？邵钧打我，你都不为我出气！为什么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错的一定是我！？”
为什么。
丁越回答不了。
他们从最根本上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不同。
大概，不是一路人吧。
丁越放下了他的处男情结，跟姜萌说明白，一刀两断。送走姜萌，他的情绪有点低落，钟欣雅安慰说，就算他不干净了也还会有人要的，然后被丁越追了八百米。
丁越老远飞来一趟，干脆留下陪他们玩几天。听说老板不走了，钟欣雅压力好大，丁越支使她就跟支使佣人一样，他在这儿，她根本没办法愉快玩耍。
钟欣雅不高兴，程霏却因为丁越的到来，来了精神，要跟邵钧再比一局。邵钧晴朗了一早上的好心情，飘来一朵乌云。
程霏和丁越一队，邵钧带季子轩。
丁越一上场就嚷嚷着坐飞机坐得腰酸腿疼，她没人性，拉他来出苦力。结果开局之后，丁越跑得比谁都溜，跟程霏配合天衣无缝，打得对面没有还手之力。程霏每赢一个球就跟他击掌庆祝，邵钧在对面看着，乌云开始了电闪雷鸣。
球场上的默契，是多年打出来的。
他能想象到，他们一起打了多少场球，击掌过多少次，更有可能一时兴奋拥抱过……每次想到是他自己的原因白白便宜了别人，这口气就梗在胸口，怎么都不顺。
程霏赢得蛮轻松，问邵钧还打吗。
邵钧眼神飘到丁越身上，要单挑。
两个男人单打，非常凶残。
技术相当，拼的无非是体力和运气。都不是轻易服输的性格，一旦打起来，不分个高下没人叫停。邵钧赢一局，丁越赢一局，打了四五局，难分胜负。
钟欣雅跑到场边，给老板呐喊助威，兰沁给邵钧喊着加油。
邵钧发球的时候，分了下神，往程霏在的地方看了下。季子轩不知道为了她什么，她在手上画着，耐心给他讲。
乌云又多了一片。
六局，平手。
邵钧下了场，走到季子轩跟前。季子轩机灵地给他让开地方，邵钧坐到程霏旁边，拿毛巾盖住头。程霏把饮料递给他。邵钧接水的时候，手指刻意在她腕心轻轻刮了一下，程霏只觉得一阵酥麻，下意识松了手。他把饮料接住，笑得可坏。
程霏往周围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横了他一眼。“在外面不要闹……”
邵钧抓着毛巾擦了把汗，侧脸看着她，半晌，突然倾身靠近，在她耳边低语。“那，回房间可以？”
程霏往旁边躲开，有些纳闷的瞅着他。他以前不会经常这样，偶尔跟她闹一回，不像这两天这么频繁，好像吃错药……“还是去一趟医院吧。那个药……别是会留下后遗症什么的。”
邵钧认真的看着她，突然失笑，撑住额头笑得停不下来。
程霏看着他，越来越担心了。
程霏陪他到医院，挂了一个内科专家号。竹岛只有一家小医院，科室划分没有那么仔细，大夫年纪很大了，什么头痛脑热闹肚子他都看，等到他们进来时，大夫问病情，邵钧如实说了，然后老大夫推了推眼镜，看看他们俩。
“小年轻花样挺多。”
“……”
大夫开了验血的单子，他们去抽血，坐在走廊等结果。程霏感觉邵钧一直在笑，尽管他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看不见脸。
血液结果出来，大夫看了说没事，嘱咐回去多喝水，然后开了两盒肾气丸。程霏注意到邵钧的沉默，心里平衡了。
晚上重录鬼屋探险，程霏特地回到阁楼，在那里单独呆了一会儿。邵钧好像猜到她会过去，在通往阁楼的楼梯下面等着。两个人碰了面，谁也没有说什么。
收工时已是深夜。
程霏站在竹林里望着夏季熟悉的星空。
在找到他的时候，那一瞬间看清楚他们暧昧的姿态，她是怀疑过的。但也仅仅只有那几秒钟，对他的信任就回来了，足够令她冷静下来确认事实。
为什么，当时做不到呢？
邵钧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团队有个漂亮的化妆师助理，风情万种。工作的关系，日常相处的时间特别多，她有次偷看到他们，她正在给邵钧上唇色，放下唇刷，用手摸过他的下唇，离得特别近，特别暧昧。她跟他闹了很久，猜疑，背叛，其实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如果当时，她能对他多一些信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
“有心事？”邵钧来到她身边。
程霏摇头，不想他多心。“这里空气好，星星特别多。”
邵钧抬头看着天空。“有人小心思也特别多，藏着不说。”
“……”
邵钧看着她，眼里都是笑意。
程霏在心里默叹。“我知道你不会对姜萌做什么，只是去看看。”
“介意？”
她看着他，有些许疑惑。下一秒，她意识到问题所在，低头应了声。她信他，可见到他和别人在一起，还是介意。
“吃醋？”
程霏没承认，也没否认。
邵钧笑了搂着她的肩，推着她走。“走吧，这儿蚊子多，一会儿被咬成包子了。回去休息，明天叫上丁越再打一场。”
“不服？”
“不服。”
回到酒店，邵钧接到一通电话。他看了来电，挂断，把她送回房间，说了晚安。邵钧回到自己房间，回拨了电话，那头，有人用英语讲着什么。
邵钧解开衣扣，站在窗边，静静听着。
第二天的内容依然是分组任务。
导演在开始的时候问过他们关于浪漫的定义，今天的任务就是重现他们所说的浪漫。由于姜萌退出，钟欣雅还需要想一个她对浪漫的理解。
“这还用想吗？当然是我花钱他付账呀。男人在刷卡的时候最帅了，电视机前面的姐妹们也同意吧？”
钟欣雅说完，大家都笑起来。
工作人员把做好的签卡拿来，一共六张，每组抽一张。季子轩抽到了钟欣雅的，柳沫妍抽到了自己的，钟欣雅抽到的是求婚。
钟欣雅抽到签卡的第一反应就是看程霏。虽然是节目里的游戏，但是这个……嗯……她为什么手气这么好抽到难度最大的？？？而且邵钧为什么看到签卡一点反应也没有，难道他不介意当着程霏的面跟她求婚？？？
钟欣雅纠了半天，最后发现自己多余担心。
因为她在这项任务里扮演求婚的角色，邵钧无比冷酷而干脆地拒绝了她。
程霏带季子轩去逛商场，季子轩年纪虽小，但对付账这件事尤为坚持，程霏逛了几家店，买了东西，季子轩高高兴兴去结账，回头发现她挑的是全套男装，为他选的。
季子轩穿着新行头回来，邵钧见他一脸高兴的表情，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了。程总在人□□故上周全得让人挑不出错。
顾成琛为柳沫妍做了一顿饭，总结来说，就是惨不忍睹。柳沫妍非常贴心的把黑暗料理倒掉，洗干净盘子，浪漫是没有的，浪费效果拉满。
事后采访，只有季子轩羞答答说自己有被浪漫到。
浪漫这件事，要看天赋，还要看对象。
程霏在导演旁边，看钟欣雅求婚的回放。
精心打扮的女子穿着梦幻般的长裙，手捧鲜花来到海边男人身后。沙滩上画了一个很大的心形，中间还有一个字体文艺的love，气氛唯美。
之后的画风突变，钟欣雅双膝跪地，献祭似的两手捧花，回放没有声音只有画面，能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在说话，还没有说完，邵钧就转身走了。
白衬衫，他总是习惯解开第一二颗扣子，袖子挽到手肘，一身的闲适放松。隔着屏幕看他，与面对面时有不一样的感觉，镜头拍到的他很遥远，有些冷漠。他的眼神凝视的地方好像是一片荒原，暖不到他心底，即使这里是盛夏的海边，美得如此热情。
程霏不自觉地去找寻他的身影，他在椰树的树阴下，正在通电话。也许是心有灵犀，他忽然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钧哥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有光。”季子轩在旁边说。
程霏回过头，默默看着他，在等他解释。
“你没注意吗？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就只有看到你的时候才不一样。”刚开始他也没在意，直到钧哥明示暗示喜欢她，他才有点回过味来。
她没留意过。
“程霏姐，你知道钧哥喜欢你，是不？”
“……”
“我觉得他特别喜欢你，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他肯定要比我喜欢的多。”季子轩想了想，好像在思考自己应该如何表达。“他开车从来不带女人，但我昨天见他送你回去的，他也不太爱说话，不喜欢跟人走得太近，但对你就很特别……我说不好，反正就像是……见到主人的狗狗？”
孩子，你会被揍的。
“算起来，我们也认识四年啦。我第一次拍戏就是钧哥带我。他挺照顾我的，脾气也好，就是我妈说他不好亲近，让我别麻烦他。那我脸皮厚，下戏就找他聊天，跟他打游戏，他不太搭理我，但也没嫌我烦。”
嗯，他是那样的。
“我跟他算是熟的，了解不深，可也不少。所以发现他对你的态度不一样，我都要以为他被鬼怪附身了。”
“……”
“程霏姐，你喜欢钧哥不？”
程霏愣了愣，可能也只有孩子才会问得这么直接。
“啊，你不用回答……”季子轩抓抓头发，有些腼腆的说：“我就是觉得我可能没机会了……钧哥要是对什么人好，那个人一定是跑不掉的。”
“你把他说得像个猎人。”
“啊？哦，还真有点像！”季子轩笑了起来。喜欢的人不喜欢他，不难过。在他这个年纪，喜欢和拥有是两回事，不能拥有并不会妨碍他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