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夜里有点闷，程霏好不容易睡着，却睡得不太安稳。
闷，热。
周围像是有火在烧着，刺鼻的气味，断裂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十分清晰。
程霏坐了起来，房间没有开灯，却特别亮。她撑着发晕的脑袋，过去打开窗户，却没有吹来预期中的清凉。她往身后看了一眼，躺过的地方，被火焰淹没，她的脚下也是。
程霏有些恍惚。
她站在一片火海当中。
但是没有疼痛烧灼的感觉。
那么，她是在做梦？
程霏倚着墙，坐下来。
既然知道是在做梦，那就不怕了。
到了时候，自然会醒。
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一个身影冲了进来，她还没有看清楚是谁，就被他拉着跑了出去。房间外面，不是走廊，而是一片不知道哪里的草地。他们跑出来的房间也不再是房间，变成了一栋房子。
拉着她的那个人没有回头，带她上了一辆车。
很奇怪，她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
他们的车开的飞快，刚开始前面是一团什么都没有的漆黑，在她试图弄清楚开车的人是谁的时候，前方的风景变成一条蜿蜒的公路，一边是山崖，一边是垂直没入的海岸。
程霏突然明白过来，人也从车里，到了车外。她不在那辆车里了，而是从一个奇怪的视角看着那辆飞驰的车。
车在弯道失速撞上了围栏，半分钟后，爆炸。
程霏睁开眼睛，房间漆黑。
窗户开着一道缝，窗帘微微飘动。
她在黑暗中坐了很久。
然后想起。
从床头的柜子翻出药片，胡乱倒了一把，吞了下去。
指尖，在颤。
情绪却出离平静。
耳边突然传来了响声，间断的，震耳欲聋。
程霏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卧室，客厅，家里的每个角落……但是哪里都是安静的，那个声音似乎只有她听得见。
三更半夜，有人按门铃。
丁越打着呵欠迷迷糊糊出来开门，发现门外的人是程霏，着实吃了一惊。她的头发没梳，凌乱的披着，身上穿的也是睡衣，像是半夜睡到一半就这么直接过来了。
“怎么了你这是……”
程霏什么话都没说，靠到他身前，笔直向下滑。丁越急忙扶着她，她才没坐到地上。丁越把她弄到沙发上，跟她说话，她也不吭声，问的问题根本进不去她脑子，她就像停机了一样呆滞的坐着。
这什么情况？
丁越给她倒了杯水，塞她手里。还好，她知道拿着喝，但是没过多会儿，她突然捂着胃起来，跑去卫间，抱着洗手池干呕了半天，可把丁越吓坏了。
“你还行吗？这怎么回事啊，要不去医院？”丁越把她头发捋起来，轻轻摸着她的背，从他这个角度看，她脖子的肤色都泛青了，更不用想她是个什么脸色。
程霏好不容易止住恶心，全身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丁越把她抱到床上去，拿热毛巾给她擦脸，这会儿想起来刚刚给她倒的是凉水。罪过大了，忘了她肠胃不好。
丁越寻思去给她热个奶暖暖胃，刚要出去被她揪住了裤子。她也不说什么，眼睛闭着，就是不撒手。丁越犹豫了会儿，在她身边坐下，瞅她这状况怎么也不正常。
她大概是折腾得累了，睡着了。
丁越陪了她整宿，早上七点多，闹钟响，他叫了叫程霏，她一点反应没有。他去洗了脸，换好衣服，叫了早餐，回来叫她起床，她还是没反应。
丁越觉得奇怪，多叫了几回，她就像睡死了一样，叫不醒。丁越有点慌，摇晃她半天，意识到不对，抱了她赶去医院。
医生检查说她是服药过量，但是还好，等药效过去就会醒了。医生说了一些冷僻的药名，他一个都没记住，满脑子想的都是服药过量四个字。
有点惊悚。
她是想不开？
为了什么？
程霏醒了以后丁越问她，可她不记得了，包括夜里跑去他家的事。“可能把维生素和安眠药弄混了吧。”
“你家里备安眠药干啥？”
“有时候失眠。”
丁越瞅她，不是很相信。“你可别想不开干傻事啊。”
“你觉得我傻么？”
“你不傻，安眠药当维生素吃，哼哼。”
“就这一次。”
“一次就够要命的了！”
程霏笑了笑，表面轻松，心里却清楚这些失常意味着什么。她联络上司徒医生，避重就轻地描述了自己的状况，司徒医生沉默良久，让她去医所取药，末了对她说了一段话。
“程霏，我还是那句话，很多事你心里清楚，心病全在一念之间，我把你从那里带出来，不是为了看着你再回去的。”
她知道，都明白。
新一期节目开录，这期主题是“一个人的婚礼”。
“我们联系到这九位新娘，她们的丈夫在地震救援中牺牲了，她们希望能合办一场集体婚礼作为纪念，所以这期的任务是为她们策划一场婚礼。”
“你们只有两天时间，节目组负责场地费用，且已经给亲友发出邀请函，场地的布置以及整个婚礼策划需要则由你们负责。”
姚导讲完规则，柳沫妍举手。
“听这意思，婚礼的费用节目组不出？”
“是的，所以你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是筹款。”姚导请工作人员搬出一撂宣传单。“我们帮忙印了宣传单，上面还有收款二维码，你们要根据最终收到款项的总额来安排支出。”
季子轩拿起一张宣传单。“筹款，也不难吧？我可以去街上卖唱。”
“但是一场婚礼具体要多少钱呢？”秦蓓蓓说：“我们来办，总不能办的太寒碜呀。”
“从简，这是新娘们的共同要求，她们看重的是意义，不是浮夸，所以需要你们在创意上多用用心。”
“有点难哦……”秦蓓蓓娇嗔的噘嘴。
“你们看是不是这样比较好。我们来分工，有人负责发传单筹款，有人负责策划采购，时间上也能充裕些。”刘婉芸提议。
“那我来帮忙筹款呀，我粉丝很多的。”秦蓓蓓撩了下大波浪卷，极有自信。
柳沫妍在镜头拍不到的角度，送了她一记白眼。
“程霏姐，我们一组好不好。”
“你不是去卖唱？”
“远哥说我唱歌跑调，不让我出门丢人。”
“说谎不打草稿，你上期不是唱的挺好？”柳沫妍拆穿他。
“子轩跟你们一组吧。”姚导笑着说：“我给你们请了一位外援，实力唱将，筹款他可以帮忙。”
“谁呀？”秦蓓蓓问。
门外，走进一位气质型男，柳沫妍一见他就变了脸色。
“大家好。”型男说话时，表情略显拘谨，人看起来酷酷的，但是有些不擅长交际。“我是石天泽。”
“节目组舍得下血本啊，把我们今年金曲奖得主都请来了。”刘婉芸主动上前跟他握手。她跟他见过几次，还一同出席过音乐颁奖典礼。
秦蓓蓓张张嘴，把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和柳沫妍。哎哟，节目组真敢啊，把分了手的恋人请到一块儿来。
没有钟欣雅帮着补习八卦，程霏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只是隐约察觉这个男人的注意一直在柳沫妍身上。
既然分了组，六个人分别站在两边，一边是程霏，季子轩，柳沫妍，一边是刘婉芸，石天泽，秦蓓蓓。负责筹款的小组先行前往市中心商业区，另一组前去婚礼场地。
季子轩拿着一张长长的清单，惊奇。“婚礼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的呀？”光是鲜花就分七八种用途。“沫妍姐，你有想好主题么？”
“没有呀，想不到。”
“怎么才算有意义的婚礼呀？”这个问题对于刚成年的少年太难了。“程霏姐，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未来的婚礼是什么样子呀？”
程霏想了很久，说：“婚礼是什么样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制造那样一个契机，让所有人知道他们相爱。”婚礼的意义大概就是这个吧。
节目组租了六星级花园酒店的主宴会厅作为婚礼现场。去那儿的路上，柳沫妍一直拿着手机不知在联络些什么，阴着脸，看起来很烦躁。等到下了车，摄像师还没准备好的空档，她去找姚导说话，说没两句吵了起来。
“什么叫你做不了主？我都打听过了，别拿我当傻子！要么他走，要么我走，违约金老娘又不是付不起！”
姚导好脾气哄着她，柳沫妍不给面子甩手走人。程霏和季子轩都不知道发生什么，用眼神询问姚导，他也只是一脸苦笑，向他们解释。
石天泽找到他，拜托他让他参与这期节目，有想挽回的意思。前任相逢，从综艺效果来说，话题度高，而以他个人的想法，能促成一对恋人终成眷属也是好事，所以就答应了，哪想到柳沫妍反应这么大。
“事先没跟她打招呼是我不对，但是人都请来了，总不能赶他走啊……”姚导抓抓头发。“你们先休息会儿，我再去跟她谈谈。”
程霏说：“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