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打从知道他们俩有点什么，丁越就觉得自己留在这儿跟电灯泡似的。照顾人的事儿，邵钧基本用不着他插手，做饭他不会，陪程霏聊个天总感觉身后有人盯着。丁越逗留到晚上，帮着把厨房收拾干净，把碗洗了，提着一袋垃圾回去了。
程霏和陈秘书通完电话，发现丁越发来一条消息：见色忘义。她看了看外面的人，也回了四个字：问心无愧。
今天夜里，她出车祸的消息公布，很多人来问候。程霏回了几条，后背疼的厉害就躺下了，她把手机给邵钧，请他代劳。邵钧在床边坐下，看着她微信里的消息。
最上面的是三个女人的小群，她已经回过了。下面是丁越，他没有点开，只看到她回的四个字。邵钧低头看了看她，她侧着身，手指缠着他的衣角不知在想什么。他摸了摸她的头，继续往下看。
程霏对每个好友都有备注，公司同事，生意有来往的熟人，邵钧打了一段通用的回复，复制，一条条粘贴回去。划到下一页，看到季子轩的名字，左划，删除。
下面，有条兰沁私聊的消息，她问，邵钧在你那儿？
程霏：对。
兰沁：难怪。
兰沁：他请了一周的假，我还在想他是要干嘛去。
兰沁：第一次见他对人这么上心。
兰沁：你俩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程霏：好奇？
兰沁：对啊。
程霏：知道太多没好处。
兰沁：……
兰沁：邵钧？
程霏：是我。
兰沁：……
邵钧把剩下的消息回完，手机切到静音模式，放到床头。她仍旧保持刚刚的姿势，没有动过。“想睡了吗？”
“还不困。”
“那，给你讲个故事？”
程霏看了看他。“真的每天都要讲？”
“答应你了，当然要做到。”
“哪有人长大了，还要人每天讲故事哄睡的。”
邵钧轻笑，握住她动来动去的手，问：“后背还疼吗？”
“不疼了。”
“别逞强。”
程霏轻轻笑了下，低眸瞥见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目光微晃，强行被遗忘的那些念想在这次意外之后又跑了出来，蠢蠢欲动。
那不是她该想、敢想的。
程霏不着痕迹把手抽出来，扯了扯被子。
邵钧没发现她的异样。“困了？”
“嗯。”
“睡吧。”
“你……”
“不走。”
程霏望着他温柔的神情，半晌没有动静。
“怎么，想说什么？”
要不是她还算清醒，知道他对她不存在多余的想法，一定会不自量力误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谢谢。”
邵钧怔了下。
她没有感觉到他的情绪，说完谢谢反而像是安了心，拢了拢被子，闭上眼睛。
从来不知道“谢谢”两个字听起来这么刺耳。邵钧的眼底划过一抹暗色，手却极为温柔的帮她把压住的头发理好。“晚安。”
程霏睡着，不知怎么地又攥住他的衣角，邵钧舍不得把她的手挣开，坐着陪了她一宿。早上醒的时候，程霏才发现自己的过失，只是他明明可以趁她睡着抽出衣服，却没有那么做。程霏看着自己的手，隐隐约约还残留着抓住了什么的感觉。
邵钧把早餐端进来，问她：“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嗯。”
有些东西是不是伸手可及，就能据为己有。
“先吃饭，一会儿涂药。”
“好。”
他愿意给的东西，不一定就该属于她。
程霏偷偷看他。
门铃这时响了起来。
“应该是医生来了。”邵钧把早餐放到一边，去开门。
大门推开，外面站着的不是医生，而是一位端庄美丽的妇人。两个人迎面而对，相觑无言。邵钧只是意外了片刻，妇人却震惊了许久。
“岚姨。”邵钧恭敬地称呼她。
赵岚回过神来，美丽的面容布满怒气。“你怎么会在这里？霏霏呢？”
“在卧室。”
赵岚气冲冲进屋，鞋子没顾上换，直奔卧室。
程霏听见鞋根叩响地面的声音，转过来看向门口，诧异。“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出这么大事不跟家里说一声，我和你爸还是看新闻知道的消息，我不能来吗？”赵岚气得声音都发抖。“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会在家里！”
程霏看看跟在后面的邵钧，一时无话可说。
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看她这会儿的反应，就什么都明白了。“上次回家你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的，怎么还跟他来往，还让他到家里来！”
“他来照顾我……”
“照顾？用不着他假惺惺！”赵岚回头，狠狠的瞪着邵钧。“你回来是想干什么？是觉得把我女儿害得不够惨吗？”
邵钧的目光落在下方，不曾直视过她。
“你现在马上离开！我们程家欠你们的已经还清了，不要再打扰我女儿了！”
“妈……”
“我不准你们再见面！”
赵岚把邵钧轰了出去，没有一个母亲能容忍伤害过女儿的人再度出现打扰她。赵岚把情绪平复下来，回到屋里看女儿。程霏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变化，坐在床上，目光低凝，很安静。没有因为她把人赶走生气，也没有难过，更不是用沉默来抗争，只是遇到了意料之外，然后接受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不该见面，只是无法做到。
赵岚在她身边坐下，看着她平静的神情，心都疼碎了。早该知道，女儿根本不可能忘了他，就算把跟邵钧有关的一切毁掉又如何，她心里分明从未有一刻忘记过。这些年，她演的太好了，放下了，恢复了，一切如常，就连他们都信以为真。
“司徒医生说，你回去找他了。”
“嗯。”
“为什么不告诉妈妈？”这次车祸也是，做父母的居然是最后才知道。
“不想你们担心。”程霏抬起头，看着她。“我挺好的。”
“你这个傻孩子，跟妈妈还需要藏着掖着吗？不好就是不好，要真是好端端的，还需要去看心理医生？”
“……”
“霏霏，可不可以听妈妈的？不管邵钧对你有没有恶意，你都不要再见他了，行吗？”赵岚摸着她的手，手腕那里消除不掉的伤疤即使遮住看不到也依然能令她心碎。“妈妈不能失去你……同样的事情我们不想再经历一次……我承受不住，你爸也……”
“不会了，你别担心。”程霏帮她擦去眼角滚落的泪珠，柔声安慰。“我答应过不会再让你们伤心了，我会做到的。”
赵岚抱住她。她知道女儿懂事，也很乖，但终究不能消除她心里的恐惧。她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浮现出她倒在血泊中的样子，一次，两次……让人心寒的坚决。“妈妈真的很怕……”
小时候为她挡风遮雨的人，如今都已脆弱不堪，是她的错。程霏轻轻拍拍她的背，安慰。“我答应你，不见他了。”
这样也好，总该有人制止她。
在失控之前。
赵岚留下照顾她，程霏恢复的很快，三天后就能自己下地，第四天就行动自如，第五天就去上班了。
只要抹去心里那个可供依赖的对象，人就可以坚强得超乎想象。
期间，钟欣雅和兰沁来看过她，钟欣雅告诉她，她缺席的这期录制，由秦蓓蓓顶上了，顾成琛退出，季子轩加入，听说后面还要加一位常驻嘉宾。钟欣雅天天祈祷她早日康复，让那个讨人嫌的秦蓓蓓赶紧走。
两个女孩跟赵岚很聊得来，赵岚留她们吃了午饭，又聊到下午。兰沁趁她们不注意，偷偷问程霏，邵钧怎么没在这儿。程霏说她不清楚，兴许他有事忙。
程霏伤好后，恢复了日常。
定时上班，定时回家。分公司改制上了轨道，吴经理调回总部跟何凯分工合作，减少了她不少工作量，加班的情况也少了，多出来的时间用来应酬和……相亲。
刚开始是长辈约她吃饭，到了才发现有别人在场，她人到了，长辈托辞有事先走，剩下彼此陌生的两个人，她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一次两次，她不排斥，相亲安排的也就越来越频繁。
邵钧给她打过电话，发过消息，每天。她不接他的电话，但是会回消息，有事，在忙，至多三个字。
她想，他会明白的。
适当的冷淡，拉远距离，他会知道她想要怎样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