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他们在星塔没有留到很晚，周一有重要的事情，她需要早点休息。邵钧送她回家，经过离岛的跨海铁桥时，刚巧时至午夜，海面升起绚丽的烟花。程霏降下车窗，望着海面上烟火，眼眸中倒映着闪逝的光芒，幽然迷离。
下了桥，邵钧把车停在步行栈道的旁边。
程霏趴在车边，静静沉浸，烟花放了很久，没有停歇的迹象。她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不再看烟花，而是看着他。
“生日快乐。”他的目光分外温柔。
程霏因此愣住，有些许不知所措。远处的声响突然接连不断，她回头望去，一簇簇大大的花火在天空炸开，映得夜空通明。
随后，归于寂静。
“谢谢……”
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
“只有谢谢？”
“……”
邵钧看出她的疑惑，不再逗她。“你喜欢就好。”
烟花是喜欢的，但也没有那么喜欢。
可能因为有他陪着，才格外特别吧。
他送她回家，送进家门才放心走。
一个人安静下来，一点睡意没有。她一直在想，他为她准备了惊喜，除了说谢谢，她还应该做些什么。
想不到。
以前是她很容易就能做到的事。说些什么能让他露出笑容，做些什么让那些成为美好回忆……可现在，她连一个正常反应也做不出。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生日。
相识十余年的第一次。
这么短暂。
她应该让他留下的。
程霏倒在枕头上，直望着窗外。
一夜无眠。
早上，她煮了很浓的咖啡，却怎么也遮不住脸上的憔悴。
股东大会首日，近一年半的准备，耗费耐心的筹谋，终于到了验收结果的日子。陈秘书来接她时，带了很多资料，可以看出陈秘书的紧张。那么，她可能就是淡定过头了。
“程氏今日起停盘，截止上周五，我们共持有股份29。徐董几人之前抛售的那19，丁总收走3左右，徐董紧急回收了4，我们只拿到5，另有7被不明资金控制。”
“不明资金？查不到？”
“是的。不清楚什么情况，这笔资金进场太快，我们没来得及反应……”这就是陈秘书紧张的原因了。“徐董手上很可能有超过40的股权。就算没有那7，我们现在也比他们少一个百分点。”只差一个百分点，失去董事会的控制权。
他们精算过，徐董等人的固定资产，现金流，银行贷款，甚至是高利贷，他们能控制的股权至多不超过37。程霏诱他们在低价抛出，后拉高股价，逼他们不得不高价回收，每股净亏2个点以上，那么，最终他们手里掌握不过33左右。但是谁也没料到，一笔神秘资金杀进来，搅乱了他们的部署。
“只差一个百分点而已，不会输的。”程霏安慰她，一点慌张不见。
陈秘书觉得反常。“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司机停下车。程霏拍拍她的手，开门下去。陈秘书有点懵，平复了下心情，跟着下车，跑过去跟上她。
前台接待见到她们进来，有些慌张的从柜台里面走出来，着急说：“程总，有位先生在等您，他——”
程霏顺着她指的方向见到人，不由得愣住。
前台的小姑娘慌张的原因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而是因为接待了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邵钧摘下墨镜，笑着走了过来。见到她时，笑意却微敛，凝着她明显憔悴的面容，忧心。“昨晚没睡好？”
程霏半晌没说出话来，还是陈秘书反应快。
“邵先生，啊，请这边走，我们先上去。”
陈秘书半拉半推的把程霏搞进电梯，等邵钧也进去后，按了电梯，然后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程霏能从电梯的镜子看到他。他正低头瞅着她，好像在为什么事烦心。
“你怎么来了……”
“有礼物送你。”
程霏抬起头，疑惑。
电梯叮一声，门开了。
何凯站在外面，正在看时间，见电梯门开了，刚要说话，瞧见电梯里另外的人，表情忽然变得古怪。“诶，啊，程总早啊。”
“早。”
“这位……邵钧是吧？大明星，认识认识。”何凯笑呵呵地上前拍拍他的肩。
“陈秘书在后面，我先去办公室。”程霏看了看邵钧，低头牵住他的袖子，拉他走另一边。
进了办公室，她先把他摆到沙发那里，忙去接热水泡茶。“我一会儿去开会，可能会很久——”
邵钧握住她匆忙不知如何安放的手，认真问：“需要我陪你吗？”
她没有听懂。
邵钧把带来的文件交给她。程霏打开，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笔来历不明的资金是他，而且不止7，总共是11。
他说，有礼物送她。
他问，需不需要陪她。
一时间冲进脑子的信息量太大。
他为什么会知道？
从什么时候？
这么多钱……
交给了她。
陈秘书在外面敲了敲门，小心翼翼探进来，却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奇怪。“呃，打扰了……股东们都到了，在等你。”
程霏几乎立刻平静了下来，把文件交给陈秘书。“这个你拿着。”
陈秘书打开看，惊异的瞪大眼睛。
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我一个人可以。”他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支持，她不想让他再多担心。“你在这里等我。”
邵钧点了点头，微笑。“好。”
徐兆天妄想通过控制董事会裁撤程霏的阴谋没能得逞，当他以及联合的几位董事听到股权配比的数据之后，表情异常精彩。他们想控制董事会踢开她，她却暗暗下诱饵直接夺了他们的股权。
纵然心里多少不服气，在实打实的数据面前，也不得不屈从。毕竟谁也想不到，程霏玩这一手，险些把集团搞破产。
开会前的几分钟内，陈秘书临时将11的股份纳入数据表中时，程霏盯着那个数字在出神。她在最短时间接受了邵钧的馈赠，却用了很长时间也没能消化这个事实。
11是什么概念？程氏市值一千七百亿，她父亲，程氏最大的股权人，也不过仅持有21的股份。
股东会议商讨的是集团未来一年的重要决策，而她却在走神，想着在她办公室的那个人。恰好的时机，恰好出现，他没有透露过一个字，一丁点迹象，选在这个时候，让她没有时间考虑拒绝。
她没有办法不去想他的用意。
他想做什么。
或者说，他想要什么？
程霏永远不会揣测他别有用心，就像他持有11股权原本可以坐在这间屋子成为董事中的一员，却选择交给了她——那些不是他要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会议十二点结束，徐董经过时恶狠狠投来一个瞪视，而她毫无所觉。她盼着会议结束，却在结束之后开始犹豫，回去要对他说什么？谢谢吗？只有谢谢？绕了一圈，这个问题依然无解。
会议室没人了，而她还坐在那儿。陈秘书以为她是累了，过来询问，顺便提醒她，有人还在办公室等她。
她当然知道。
就在她实在想不出如何是好，丁越打来的电话救了她。他知道她开完会了，特地请她吃饭，顺便庆祝生日。
程霏问他，可以带一个人吗。
丁越见到邵钧很是意外，尤其见面的地点是在程霏的办公室。两个男人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程霏慢吞吞出现了。
“你怎么来了。”
“？？？”
即便不了解情况，默契还是有的，丁越很快找到了状态。“知道你旗开得胜，特地请你吃饭呀。”这边说话，他又问邵钧。“这么巧，邵先生也在这里，你有时间吗？不如中午跟我们一起？”
程霏定了定神，转而看向他，用眼神询问。她的细微表情，邵钧看在眼里，不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没说什么。
“好啊。”
他没有不高兴，她明显松了口气。
到了地下停车场，程霏忽然发现，她为了躲避一个尴尬想出来的主意却让她面临更多尴尬。
三个人吃饭，两个人开了车，坐哪一辆？
丁越停车的位置离电梯近些，他习惯的把车门打开，等她上车，却发现她没有跟过来。“？？？”
那边，邵钧也停下步，回头看着她。
程霏权衡了一下，果断抛弃了丁越。
坐到他车上，关上门，空间一下子变得安静狭小。程霏微僵，几乎是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邵钧把手搭在方向盘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字到了嘴边，被她咽了回去，但似乎也没有更合适的词语。明明面对其他人，她都能游刃有余，和他相处就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方式，现在，又欠了他一大份人情。
如果换一个时间节点，一份价值过高的馈赠，不管他是怎么考虑的，她都不可能接受。他应该也是了解她，才会直到最后一刻才出现。
她应该是感动的，但她并没有真切感知到那种感觉，凭空想象出来的情绪始终有违合的距离感，所以她现在想到的也仅仅是亏欠。
“不要觉得欠我什么。”邵钧仿佛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如果换成是丁越，你会考虑怎么感谢他、回报他？为什么我就必须受到特殊对待？我们也是朋友，需要分得这么清楚？”
他和丁越是不一样的。
程霏不同意他的说法，却也没有反驳。
他说这些，是希望她换个角度来看待这件事，他希望她能坦然接受，如果她执意纠结，那么这份好意就变了味道……那更是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