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站在那别动
方琼明显被林深的反应吓了一跳，她感觉十分莫名其妙，眉头紧锁着。林深敛下眉眼，压低了声线，“医生说你不能穿高跟鞋。”
方琼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林深又盯上方琼的手心。还是红红的一片，大部分地方已经结了软痂，明显是碰过水，隐约渗出透明的液体。
林深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办公室。
没几分钟，又拎着一个医药箱进来。
方琼眼睛弯了起来，“你在办公室还放医药箱啊。”
“处理员工突发事件。”林深声音冷冷的，也不看她。
方琼盯着林深的后脑勺，突然觉得很想笑。
他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呢？
“手。”
林深眼底的愠怒还没褪去，紧绷着唇弯下腰来。
方琼乖乖的伸出一只手。
男人的距离拉近了些，自带深情的眼睛盯着她的手心，睫毛微颤，不知道藏了什么情绪。
方琼弯唇，狐狸眼带着笑。
“林深，你好像在生气。”
“……换只手。”
面前的男人气质成熟了许多，绷着下颚，脸色臭臭的，看起来有点凶。
方琼递上另一只手。
“林深，你为什么生气呀？”方琼凑近了些。
林深喉结滚动，不动声色的将距离拉远，扭头摆弄起医药箱。
刚刚一瞬间的距离拉近，方琼好像闻到一股清甜的水果香气。
是有点熟悉的味道。
方琼吸了吸鼻子，好像是林深身上的香水味。菠萝混着苹果的香气，但又不轻佻，是让人很踏实的，甜蜜的果香。
水果味的男士香水很少见，市面上流行的大多是麝香或者花香。
方琼曾经送过林深一瓶香水——拿破仑之水，寓意是成功。那个香水的前调就是很特别的水果香，因为方琼希望林深可以多笑笑，少些烦恼，做一个香香甜甜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拿破仑之水，好像……就是刚才的味道。
“伤口现在不能沾水。”林深突然出声。
“那我得洗手啊。”方琼软着嗓音抬杠。
“……”
林深挽起方琼的袖子，“这里也沾水了。”
“……那我得洗澡啊。”
林深没有再抬头看方琼。而是低着头，缓慢又小心的开始涂药。涂好后再用纱布细致的包起来，避免弄脏她白色的衬衫。
接着，林深蹲下去，抓住了方琼的脚踝。
方琼心里一颤，下意识缩了缩脚。
“林深，其实——”方琼的大脑开始不听使唤，脱口而出。
“当年我不是自愿出国的，你知道吗。”
林深动作顿住。
男人站了起来，遮挡住方琼眼前大片的阳光。
“我知道。”
方琼眼睛有点湿，小小的身子整个窝在沙发里，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
见鹿科技有负责员工心理健康的小组，但基本是由无心理学背景的文职人员组成。
公司员工不少，虽然平时福利很多，气氛也愉快，但是作为软件开发公司，高压工作依旧是常事。大多数员工的黑眼圈很严重，还伴着内分泌失调，焦虑等症状。
“这是我制作的针对企业员工的心理健康测试题，我们就从加班情况最严重的设计部和运营部开始统计。”
“两个部门同时进行，将统计结果按照0-40分、40-70分，70分以上分成三组，统计好后发我邮箱。”
随着工作逐渐开展起来，方琼觉得还是到办公室工作比较方便。她也不想刚入职就天天躺家里办公，只能硬着头皮瘸着腿来上班。
车晓柔最近忙了起来，没空送她，方琼的脚也没法开车，只能坐地铁通勤。
早上金鸡独立一小时，脚都痛死了。
方琼拿出手机，试探的给林深发消息。
【今天小柔比较忙，你能送我下班吗？】
半天都没有回复。
“算了……”
下午，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一瘸一拐的走出办公室。
林深像做贼似的四下张望一眼，低着头跟了上去。
他看见方琼进了地铁站。
“……”
方琼刚进地铁站，就接到了林深的电话。
“你在哪？”
“我刚进地铁站，怎么了？”
“站在那别动。”
“？？？”方琼看着挂断了的电话，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要接我下班？
一辆银灰色奥迪猛地在地铁站口刹车，方琼探头看了看，抬手拉开了车门。
“你还回车晓柔家？”
“嗯，这附近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房子。”
“……”
“你送我回家？”方琼歪头问他。
“你不是让我送你回家吗。”林深偏过头，启动了车子。
“那你倒是回我一句啊，我辛辛苦苦走到地铁站白走了。”
“……”
方琼哭丧着小脸，看样子是累了。
林深双手不自主的握紧方向盘，余光飘着她那边的动静，“你早上怎么过来的？”
“地铁。”
“……”
许久无言。
林深的余光一直注意着方琼，可能是累到了，此刻她安安静静的闭眼靠着，小巧的唇瓣微张，像是睡着了。
方琼梦到了那个深山里的雨夜。
四周都黑漆漆的，呼呼的风声像是要卷着她抛向天空，再重重地摔倒地上。
“方琼。方琼。”
少女听到有人在叫她，一声一声，随后被狂风吞噬。
声音渐渐靠近，少年的呼喊也愈发焦急。
方琼很想回应，但她浑身都酸痛无比，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喉咙仿佛是被人死死的扼住，发不出声音。
“方琼，醒醒。”
方琼猛地直起身，精致的小脸涨的通红，鬓边的发丝全然被汗水浸湿，粘粘的贴在脸上，狐狸眼蓄满了泪水。
方琼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最后双眸定格在林深脸上。
“林深……我在这呢。”像是没缓过神来，方琼定定的望着林深。
林深心口一紧。
冰凉的指尖轻颤，伸手抚上了她的脸颊。
刚触到方琼脸颊的泪痕，女孩扑闪着睫毛，又落下两行清泪。
男人心头一震，蜷起手指。刺痛伴着指尖的湿润传到四肢百骸。
“做噩梦了？”林深轻咳一声，嗓音沙哑。
“嗯。”方琼终于从梦境中脱离出来，她避开了男人含情的目光，直挺挺的靠回椅背，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梦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