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意外
周五早上课后，同学们陆续整理好东西走出教室。夏蝶此刻还在一边完善着这节课的小报告。
“海顿的嬉游曲你之前演奏过？”不远处的女同学走到夏蝶身旁好奇道。
“嗯，高中那会儿和同学吹着玩过”，夏蝶动笔写着总结。
身旁的同学和夏蝶一样属于木管组。
瑛满这时看着低头写字的夏蝶，换了个口气问道，“话说你认识隔壁班铜管的男生？”
“谁？”
“说是叫佑祎……”
夏蝶停下笔尖，脸上的表情一滞，“……嗯。”
瑛满听后来了兴致，“有同学说看见你们俩前天在车站的地下街并肩走着。”
夏蝶回想起周三，她这时突然抬起头，有些紧张地看着面前的瑛满，犹豫半响，“嗯……”
“你们什么关系？”
谁知夏蝶这时又低下头，盯着面前的一张纸，几秒过后，“普通同学”。
瑛满听后，“这样……”
“我去把这个交给老师”，话音刚落便转身离开。
走在楼道里的夏蝶这时深吸口气，脸上僵硬的表情舒缓了些：
“……我的天”。
真没想到竟然被人撞见了。
然而这件事还未就此结束。
当夏蝶从办公室回来时，又碰上了几个在教室外面聊天的人。
两个隔壁铜管组的，还有三个自己认识的：一个吹圆号的，一个吹单簧管的，还有一个吹小号的……
夏蝶静静吸口气，眼睛盯着教室墙壁的一边，脸上肌肉此刻再次紧绷起来，她稳住步子走进教室整理起东西。
瑛满这时又从外面进来招呼她：
“你中午有空没？”
夏蝶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算盘，“……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刚和外面几个同学约了中午去食堂，你要不也来吧！”
夏蝶穿上大衣，她顿了顿，“……我跟人有约了。”
“也是一个大学的学生？是的话带过来一起吧”，瑛满穷追不舍。
夏蝶为难地看着她，心想望敏估计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面，“对不起……还是算了吧。”
瑛满脸上表情有些懵然。
夏蝶冲她笑笑，“那下周再见……”，她拿上长笛盒走出教室。
门口路过几个同学。
她眼神扫过几个人，最后落在佑祎身上，“……”，面部僵硬。
佑祎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正微笑看着从教室走出来的夏蝶。
夏蝶看着他只字不语，本来也就没有要说什么的打算。然而佑祎突然一声清爽的“早”彻底让她破防。
“早”，她挤出个字。
她这时又抬起带有手表的左手臂，吞吐道，“我还有课……先走了……”
佑祎微微点头。
于是她迈步离去。
瑛满这时从教室里走出来，看着远去的夏蝶，“她说来不了……”
身旁戴眼镜的吹圆号的同学淡淡说道，“那就我们几个吧。”
瑛满，“嗯……”
事后夏蝶来到讲堂，坐下后拿出手机准备告知望敏中午改地方，然而她突然停下打字的指尖，扪心自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身后的同学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扭头接过出席表，“……谢谢”。
夏蝶默默盯着一排排字，拿出笔在自己名字的那行签上名字后将表递给身旁的同学。
自己在紧张什么？不是说好了今后也一如既往地相处？
不躲也不藏。
中午食堂。
对面的望敏此刻仰头看着食堂二楼的风景，“今天怎么换位置了？”
“心情”，夏蝶边吃着嘴里的东西边闷闷说道。
望敏明白似地点了点头，随后也动起筷子。
两人坐在二楼露台的位置。望敏这时咽下一口饭后看着左手边，“这里能把一楼尽收眼底啊。”
夏蝶干巴巴地“嗯”了一声，没有其他反映。
望敏这时听着夏蝶不冷不热的语气，“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望敏笑起来，“有什么事情不顺心？”
夏蝶一听顿了一秒，她抬起头，“没有。”
望敏这次笑出声，调侃道，“竟然还有能惹你不高兴的事情？”
夏蝶知道望敏在开自己玩笑，于是低头吃起饭，不理会她。
望敏见她不愿意说，没有再追究，她笑着扭过头继续观察着一楼的风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楼的人越来越多。望敏无心扫过一个个身影，视线突然停留在某处。过后她又转过头看向正闷头吃饭的夏蝶。
望敏若有所悟，她静静喝下一口水，待几秒过后，她突然张口，“话说你今天见到佑祎了？”
夏蝶差点没被她呛到。
望敏有些自鸣得意，“你没事吧？”嘴上关心着然而表情则有些幸灾乐祸。
夏蝶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用埋怨的眼神瞥了她一眼。
望敏脸上的笑容不减，“果然还是见上了？”
夏蝶沉默几秒后“嗯”了一声。
“你心情不好跟他有关？”
夏蝶有些无奈，“你说你要是能把你这异常的灵感用在其他地方该有多好？比如学习……”
“所以说的确跟他有关”，望敏随即反应过她话中其他的意思。
夏蝶愕然，“……”
望敏这时扭头俯视一楼，“他人在一楼，和其他同学一起。”
夏蝶听后没什么惊奇的表情。
“他怎么惹你了”
“他没惹我……”，夏蝶纠正。
望敏有些捉摸不透眼前的夏蝶，自言自语起来，“他没惹你但你生气却跟他有关……”
夏蝶被她说得有些窘迫。
望敏停下，看着面前的夏蝶，“为什么？”
夏蝶停下手中的筷子，没了吃饭的心情。
望敏还在自顾自地分析，“不会是你自己跟你自己过不去吧……”，说完脸上浮现起笑容。
夏蝶默默看着望敏。
“怎么了？”望敏见她安静。
夏蝶这时一声不吭地将东西收拾好，“……我吃饱了。走了”，说完准备起身离去。
望敏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脸色沉重的夏蝶，“生我气了？”
“……没有。”
望敏一听放下心，“……那我下午上完课去咖啡店找你行不行”
夏蝶起身望着望敏，想了想，“可以……”
望敏露出笑容，她这时看着夏蝶碗里，“你都没怎么吃饭，还是再多吃两口再走吧。”
夏蝶注视着望敏担心的模样。犹豫几秒过后她决定重新坐回座位。
望敏嘻嘻笑着。
夏蝶瞪她一眼，“你要再多嘴我就真走了。”
望敏连忙应和，“不说了，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应该说是暂时。
望敏这时又低头看向正在排队的佑祎和他身后几个同学，片刻后才收回视线。
下午钢琴专业课。
老师手里翻着谱子。椋宇调好音，在一旁等候着。
教室里不见望敏的身影。
叔叔看了眼手表，“望敏平时都提前来，不知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
椋宇也有些困惑。
两人之后又等了将近十分钟。
等自开课十五分钟后望敏才缓缓推门进了教室。
“你干什么去了？”叔叔很是生气。
望敏看眼叔叔，“对不起”，她关上门，看了眼不远处的椋宇，“抱歉……”
椋宇皱着眉头盯着她，“没事。”
望敏将行李放在一边，随后坐到琴椅上，翻开琴盖。
“你先热身，热完身从第一乐章来过”，叔叔语气严厉道。
望敏点了点头，练习起音阶，琶音和练习曲。
教室里流淌着清脆洪亮的钢琴声。
过了一段时间后叔叔叫停，让两人开始演奏。
望敏将谱子架好，她静静看着熟悉的谱子，身边传来叔叔的声音：
“今天主要检定你的钢琴，下星期一你还得到林老师那边和椋宇一起演奏一次。”
望敏点点头，她随后看向椋宇，见他已经准备好了。
熟悉的乐谱，熟悉旋律，熟悉的触键感……两人一气呵成，完整地从第一乐章演奏至第四乐章。在乐章之间的停顿时间内也一声不吭，全靠感觉和至今以来合作过后所建立的习惯和默契开始和结束。
老师听着顺滑悦耳的演奏，之前严肃的脸上此刻多出了几分满意和欣慰。
望敏平静自然地控制着指尖和手臂，竖耳细听小提琴诗意般的旋律。椋宇右手臂自然熟练地运着弓，跑动于琴弦上的左手指尖则行云流水。
果然把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是正确的。
老师脸上浮现出微笑，在一曲完整过后他忍不住鼓起掌。
望敏这时在全曲结束后也忍不住露出舒坦的笑容，全身充满着成就感。一旁的椋宇这时走向她。
望敏扭头。看见的是椋宇的微笑。是她曾经在别人脸上也见过的微笑。认可和信任的微笑。
她轻轻抿着嘴，似乎领会了他的意思。
叔叔走到望敏身后，“知道为什么我叫你弹这首曲子吗？”
望敏这时看着琴架上的乐谱，点点头，“为了锻炼我和其他乐器的合作能力。”
叔叔一笑，“之后你也会有和乐队合作的时候，这不过是刚开始。”
望敏这时转过头看向叔叔，笑着说，“下次我想挑战钢琴重奏”。
“可以呀”，叔叔笑道，随后看向一旁的椋宇，“辛苦了”。
“没事”，椋宇淡淡说道，随后视线又转向望敏。
望敏正好也抬头望着他，一见视线又碰上了，她内心一个鼓动。
椋宇微笑注视望敏，两三秒后他才收回视线，询问道老师还有没有要交代注意的事情。
叔叔领着椋宇走到一旁，拿出笔记本和乐谱，看着上面的笔记，交代起下个星期一的事情。
望敏回过神，坐在琴椅上一动不动。
叔叔向椋宇提出几个建议和交代完下星期的事情后对他说，“下星期一也像这样发挥，加上刚才说的几点，应该没问题了。虽说林老师她比我更严格。”
椋宇示谢，用笔记下刚才被指出的问题。
老师这时又看见一旁的望敏，脱口自言自语，“望敏也要是能再练练小提琴就好了。”
椋宇停下笔，没有明白老师的意思。
老师见椋宇困惑的样子，不禁失笑，“她没跟你说？
椋宇看向望敏的背影，“您指什么？”
老师合上笔记本和乐谱，招呼道不远处的望敏。
望敏疑惑地走过来，“怎么了？”
“你的副科小提琴学得怎么样？”叔叔这时问道。
望敏脸部瞬间僵硬，她下意识看了眼椋宇，随后埋怨地看向叔叔，“你问这个做什么？”
“会两种以上乐器的人可不多”，叔叔静静解释，“就想问问你。”
望敏为难道，“还可以……”
椋宇是第一次听说她也会拉小提琴，“你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
语气中竟带有一丝欣喜。
为什么不跟他说？
望敏被他这个问题问得无语，她顿了顿，“没有说的时机……”
椋宇看着望敏微笑不语。
望敏越来越不自在，感觉事情在往不妙的方向发展，她这时抬手看表，紧接着问道椋宇，“你一会儿不还有考试？”随后又转向叔叔，“椋宇他要是没事的话就让他先走吧，他过会儿有德语考试。”
叔叔这时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钟表，“也是，交代的事也说清楚了。”
椋宇看得出望敏在故意改变话题，他忍俊不禁，走到一旁开始收拾东西，心甘情愿选择被她这么“赶”走。
望敏脑海里回放他刚才那似乎有些骄傲的笑容，不甘心地撇了撇嘴。
叔叔这时对她说，“你的问题过会儿说。”
望敏连忙乖乖点头。
椋宇收拾好东西，背上琴盒，向两人告辞。
望敏见他走了，心里舒坦不少，脸上恢复了平时的从容。
“就这么怕在人家面前拉琴？”叔叔这时重新翻开乐谱，调侃道。
望敏这时又害躁起来，然而依然否定，“才没有。”
叔叔拿她没办法，又问，“今天为什么迟到了？”
望敏回想起自己在教室外用了十五分钟整理心情和在那之前对椋宇的看法，“……对不起。”
叔叔见她不肯说原因，静静叹口气，没有强求。
两人之后开始讨论这次的演奏和钢琴部分的问题。
望敏在叔叔的建议下将几个部分再次来过。然而总觉得没有小提琴的乐段缺了点什么。她手指掠过琴键，自动脑补小提琴的旋律。
叔叔听着，观察望敏比刚才有些僵硬的演奏，故意调侃，“果然不该叫他先走。”
望敏听后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集中精神。
过了二十分钟过后，课程告一段落。望敏开始收拾东西。叔叔整理着椅上的文件，他这时眼神掠过不远处另外一只椅子。
“望敏”，叔叔过后走到望敏旁边，伸手递出一件东西，提醒，“椋宇的东西。忘带走了。”
望敏扭过头。
是他的松香。
下午五点半多，望敏独自靠墙等在教室外。
她在拿到松香后连忙联系佑祎问他们在哪一间教室考试。
她两手拿着精致的木制小盒子，等着最后几分钟过去。
终于，五点四十五。教室门被打开。
外面此刻天色已晚，对面的玻璃窗这时出现亮光的倒影。
望敏扭头看向教室门的方向，看到有同学陆陆续续从里面出来，而出来的同学在经过望敏时都好奇地打量她。
没过多久，她看见熟人。
门口不远处的佑祎也看见望敏，他笑着上前，“听说椋宇同学忘东西了？”语气明显居高临下。
望敏无奈一笑，伸手交给他椋宇的松香，“你把这个交给他。”
“他很快就出来，你亲手交给他吧”，说完扭头看向门口，见椋宇出来了，连忙叫他过来。
事后：
椋宇接过松香，“谢谢。”
望敏淡淡一句，“没事”。
佑祎干站在一旁，问道，“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椋宇看向他，“我准备回家……”
望敏点点头，“我也是。”
身后这时出现两个同学。
“佑祎明天见。”
是个女同学的声音。
望敏透过缝隙看见女生的脸庞，女生这时也看见望敏。
“嗯”，佑祎回应，说完看向另一个男同学，“明天见。”
望敏这时看着另一个比佑祎稍微高一些的男同学，是上次见到的吹圆号的男同学。她微笑地打了声招呼。
男同学这时抬了下鼻梁上眼睛，微笑，“你好。”
两人随后告辞。
望敏回想起中午在食堂吃饭见到过那位女生，根据她手里的乐器盒，学的估计是单簧管。意味着跟夏蝶一样是木管组的。
“都是地铁站方向？”
头顶传来佑祎的声音，望敏的思绪被打断。
她“嗯”了一声。
三人于是走出教学楼一同前往地铁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