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查访四
其实今早让林致带周迎回县衙之前叶唯他们就已经和周家父母聊过了，周家是摆夜摊卖吃食的，因为周迎的手艺很好，所以生意十分不错。
而且周家摆摊的位置，恰巧就在王愉出事的酒楼旁边。
据周家夫妇说，周迎是怎么被案犯从家里带走的他们不知道，夜里也没听见什么动静，还是今早起来才发现人不见了，然后立马就出来找。
本来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不一定要再来周家，但周家离县衙还算近，他们又顺路，便想着还是来看一眼。
和他们一同出来的衙役中就有今早接待叶唯和展昭的李杳，李杳也住在这附近，对周家人也有些了解，他说周家并不是好惹事的人家，在这一带风评还可以，周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周围的人鲜少谈论她，提起周家大多也是说他们家卖的东西好吃。
按李杳所说，案犯选择周迎的理由和选择王愉的理由好像并不同。
叶唯又问了周家夫妇，他们最近摆摊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他们回答说近几日都是照常摆摊，唯一算的上是异常的就是周迎前天晚上曾和自家摊上的客人起过争执。
那天生意特别好，周家夫妇有点忙不过来，并不知道他们起争执的原因，只是给那几位客人道了歉又送了点东西，勉强把事情解决。后来问周迎理由，她只说那些客人嘴里不干净。
“你们没有仔细问一下吗？”秦无秽问周迎的父亲周显。
“问了。”周显语气有些无奈道：“她不肯细说，周迎这孩子一向主意正，草民是管不了的——”
正在打量四周的叶唯闻言一顿，转头问道：“她平时对你们不好吗？”
周家父母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了一眼，过了片刻周显才说：“倒也不是这么说，就是她性子不够温顺，经常不听我们老两口的话。”
“官爷你说说，这天底下哪有孩子不听爹娘话的，就说和客人起争执这事吧，草民早就和她说过很多次了，让她对客人一定要客客气气的，毕竟我们家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可是你看她……”周迎之母周氏抢话道：“还上赶子和人家争执，哪有这样做事的嘞？”
叶唯没有接话，只是盯着周氏瞧。自家姑娘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亲娘说出口的话竟然还是埋怨？真有意思。
不只叶唯如此，一旁的展昭也觉得异样，李杳明明说周家父母对周迎还不错，可今早那位林姑娘所说的他们背后之言，还有周家夫妇现在这样的态度，哪里像是疼爱自己女儿的样子？
周氏之所以敢抢话说就是看叶唯年纪轻，又白白净净像个脾气好的，见他不说话还有点不高兴，本想继续说两句，却被周显推了下胳膊又瞪了一眼，只好不再出声。
“秦大人，小女什么时候能回家？”周显又冲秦无秽恭敬地问道。
“等本官回去问过了话，没有问题就会将人送回来。”
先前秦无秽就和周家夫妇说过需要先带周迎去县衙，这样做是为了等她醒来第一时间就能询问案情，希望他们理解。
起初周家夫妇还不乐意，想直接将周迎带回家，还想让官府治林致的罪。
秦无秽先是摆出官威呵斥了他们一番，说了一通妨碍公务的严重性，让他们无奈同意周迎先去县衙后，又同他们解释林致是怕周迎情绪太过激动才出手将人打晕，并没有恶意，威胁他们也是因为不确认他们是否真是周迎的家人，担心他们会对周迎不利。
林致又赔些银子给他们，这是才算作罢。
叶唯私心觉得摆平周家父母这件事上林致的银子出了大力。
他仔细查看过周家的屋子，周家可谓是他们今天跑过的所有人家里面居住环境最差的。
周家比不过杨家和赵家也就罢了，毕竟他们一个是开酒馆的，一个是读书人家，但是和王家比总应该是差不了多少的，毕竟周家的生意很不错，可叶唯无论怎么看周家这老破房子都比王家可差远了。
心里有疑问，叶唯自然就问了出来：“听说你们的生意很好，没打算换个好点的房子吗？”
“这……”周显黝黑的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草民还有一个儿子在临郡读书，家里赚的钱都是先供他读书的，官爷你也知道，读书费钱。”
叶唯看着他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样就说得通了。
展昭看着叶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又想到了什么。
这个案子展昭已经隐隐有了些头绪，但还不够清晰，各个细小的线索还缺少能把它们串联起来的东西，不过他觉得以叶唯对案件特有的敏锐，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判断。
等到展昭他们离开周家和白玉堂汇合后，就问起他那边的消息。白玉堂打听出来的和李杳所说的内容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些，比如之前周家父母对周迎确实还算体贴，就算下面还有个儿子也没有忽视她，还有周家的儿子书读得不错，能去郡上读书也是他自己考上的。
“奇怪——”秦无秽满脸疑惑：“白少侠这边的消息也是说周家父母平日里对周迎不错，为何方才在周家下官感觉他们对其并不重视，而且林姑娘还听到他们说嫌女儿丢脸的话？”
林致说的话白玉堂记得很清楚，所以他在听到邻居们都说周家夫妇对周迎挺好后，难免觉得违和，然后还找了不同的人确认，说辞都差不多。将信将疑之际又听到秦无秽这话，就对他们在周家的情况有些好奇。
他转头看向展昭，展昭猜到了他的疑惑便简单复述了一下周家夫妇的种种反应和言辞，白玉堂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眼里的情绪也有些复杂。
展昭和白玉堂说完视线就落回到叶唯身上，听他回答秦无秽刚才的问题。
“自己亲生的女儿自然是有感情的，更何况还是个能给家里赚钱的好女儿，自然贴心。可如今不同了。”叶唯的表情说不出厌恶还是同情：“此事一出，周迎对周家来说等同一颗废棋。”
“什么意思？”白玉堂问。
“周家摆摊赚的钱是家中的主要收入，而他们家的生意之所以好都是因为周迎的厨艺好，做出来的东西好吃，可出了今日之事，日后还会有人愿意再吃周迎做的食物，再光顾周家的摊子吗？”
“周家之前既然事指望周迎的厨艺，那么周家夫妇二人的厨艺就算不差定然也是比不上周迎的，若是没有了周迎的这个招牌，他们的生意基本上就做不下去了。而且他们还有个在读书的儿子，这么一个不清白的姐姐很有可能对他的前途有所影响”
“自家因为她断了生计不说，连前途可期的儿子也会受她拖累，周家夫妇难免迁怒于周迎。”叶唯平静道：“哪怕明知道并不是她的错。”
虽然大家都说周家夫妇对周迎不错，可毕竟只是不错，一个有价值的女儿对她好一些是应当的，可失去价值甚至会成为拖累以后呢？
叶唯也希望今天这个可怜的姑娘是真的有一对爱她的父母，可林致听到的话，还有周家夫妇的种种行为无一不表明了他们对周迎的无情和冷漠。
“真的是这样吗？”秦无秽有些不可置信。
“我也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叶唯看向秦无秽：“可有的时候事实就是如此。”
秦无秽对上叶唯的视线，那双好看的眸子里有着浓烈到化不开的情绪，他看不明白，可无论是叶唯的眼神还是他说的话都却让秦无秽格外心惊。
十月怀胎，辛苦养大的女儿在周家夫妇眼中难道只是个工具吗？秦无秽在心里谴责周家夫妇的同时格外心疼起周迎。
可值得心疼又岂止周迎一人，已经受害的五位姑娘当中竟只有陈恬一人是得父母真心疼爱的！
秦无秽自小受尽爹娘和家中长辈的疼爱，未曾想过这世上真有这样功利又凉薄的父母，可他今日算是知道了，这样的父母不仅有，还很多。
和他有同样感受的还有一个。
“混账——”白玉堂气得握紧手中的剑，冷哼道：“白某今日算是长见识了。”
展昭看了一眼白玉堂，然后又重新看向叶唯，心中关于叶唯的疑惑又开始升起。他不知道叶唯为什么能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这些，又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就连已经经手过很多案子的自己也做不到如此。
叶唯给展昭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经历过或者看过很多这样的事，已经无比习惯，可从叶唯的出身和经历来看，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同样都是家境优渥，少年成才，享受万千宠爱，像白玉堂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难道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吗？展昭有些不确定。
叶唯自然不知道展昭在想什么，他看着白玉堂的怒容宽慰道：“白五爷别动怒，为了这种人不值当的。”然后又转头对展昭说：“周家夫妇说了近期唯一的异常就是周迎和客人的那次争执，看来这是个关键，算算时间周迎应该早就醒了，我们现在还是赶紧回县衙，向她问个清楚。”
展昭将心中的想法暂时压下，点了点头对他温声道：“好。”
一众人回到千乘县县衙后正赶上去查访杨绮言行的捕快回来，就先问了他们查出的结果。
不出所料，杨舒的父亲杨绮的确和客人谈论过陈恬，而且他言语间把陈恬的一案的责任几乎全算到了陈恬头上，认为是她自己有问题，要不然那个采花贼为什么会选她，还要用那么恶毒卑鄙的手段侮辱她。
还说如果自己的女儿要是也出了这样的事，自己肯定是容不下的，不如死了干净。
回禀的捕快这话一出口，展昭和叶唯几人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叶唯想着杨绮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杨舒被案犯盯上也就说的通了，现在她已经把案件基本理顺了，只差周迎这一环。
秦无秽带着展昭、叶唯、白玉堂三人来到给周迎安排的客房门口，林致正在那里守着。
白玉堂一见林致视线就像被定住似的挪不开，不过林致并没有注意他，而是林致径直走向叶唯。
“你们回来了。”林致站在叶唯身前问道：“一切顺利吗？”
“嗯，还算顺利。”叶唯笑了笑：“周迎怎么样？”
“情绪还算稳定，比预想中要好。”
林致此言让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那就好。”叶唯回来的时候还在担心周迎的情绪，听林致这么说也算放下心。
“我们有话想问她，现在可以吗？”
林致挨个看了展昭、白玉堂、秦无秽一眼，说：“我要先问下周迎。”
“好。”叶唯颔首。
林致回到房门口敲了敲门后就进去了，四人在外面等着，很快房门又重新打开，林致站在门口对他们说。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