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梦魇
江风做了些吃的给楚歌送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知不觉黑下来了。
打开房门时，屋里没有开灯，江风以为楚歌又睡着了，便下意识的放轻了步子。可他没想到，眼角的余光往旁边一瞥，就见楚歌正静静地坐在床上，睁着眼睛朝着他看了过来。
许是这道目光和以往有些不同，江风不由得神色微怔，站在那里和他对视片刻后，才慢慢扬起嘴角笑了笑，轻声说道：“饿了吧，来吃点东西。”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床边，伸手去抓楚歌的胳膊，不想楚歌却抬眸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了句：“江风，我又做噩梦了。”
江风闻声，抓住他的手顿了一下，接着慢慢松开他后，转身坐在了床头的位置。他伸长手臂把楚歌圈进怀里，搂着他，在他的耳边温声说道：“怎么？又梦到我不是我了？”
楚歌淡淡应了声：“是啊。”
江风浅浅一笑，搂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柔声安抚他：“没事，梦已经醒了，不信的话我亲你一口，你感受一下真假？”
说话间，他微微转头，想要去亲吻楚歌的嘴唇，可不料楚歌竟然往旁侧别了一下脸，就势躲开他的同时，露出一脸的冷漠。
江风不觉愣了一下，面容逐渐冷了下来。
楚歌也像是意识到了自己不该这样，他不露痕迹的皱了一下眉，然后突然转过头来，闭着眼睛用力覆上了江风的唇瓣。
他这样做，一下子便让江风重新翘起了嘴角，他愈发抱得楚歌紧了些，低下头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感受到江风灼热的气息，楚歌有些木然的吻着他，眼角不知不觉间就有微热的液体落了下来。
江风立刻察觉到了什么，他松开他，略微有些惊讶的看着那双漂亮的眸子蒙上一层又一层的泪雾，他怔了怔，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问他：“怎么了？”
楚歌不言，只胡乱的擦了擦眼睛后，轻扯了一下嘴角，笑着回复他：“没事啊，就觉得被你爱着的感觉真的好幸福。”
听到这句话，江风深邃的眼眸微微动了动，转而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那我就让你一直幸福下去。”
楚歌敛笑，突然神色极其认真的问他：“真的吗？”
江风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仍是笑着道：“当然是真的，承诺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会遵守。”
承诺你的所有事情，我都会遵守。多么好听的情话啊，楚歌听得面上重新带了笑容，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变得越来越冷……
吃过饭后，他因为手脚还有些不舒服，便又爬到床上躺了下来。
江风给他盖好被子，对他说了句“晚安”后便准备转身离开，不想动作一出，就忽然被楚歌抓住了手腕。
他的声音还是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冷漠，淡淡说道：“你别走，你陪着我好不好？我怕你一走，我又要做噩梦了。”
江风好脾气的笑了笑，微微点头应了下来。
他解衣去床的另一边躺下，还不等他主动伸手，楚歌就自个扎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低声说道：“江风，如果所有人都容不下我了，你就带我走吧，我们去天涯也好，海角也好，就我们两个，就你和我，我们在一起过一辈子，好不好？”
此话一出，江风听得有些愣怔。他总觉得楚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奇怪的话，但是又被这些话挠的心头痒痒的。
他轻抚着楚歌的肩膀，俯低身子吻了吻他的发顶后，轻声答道：“好，就去一个没有人，也没有妖的地方，就我们两个，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
楚歌把头埋在江风的怀里，冷勾了一下唇角，可是眼睛却不争气的又湿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强忍着泪意，听到江风继续说道：“那到时候我们就结婚吧，好吗？”
楚歌闻声一愣，压低了声音问他：“为什么非要结婚？”
江风扬唇笑了笑：“在你们人界，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不是都要结婚成家的吗，我记得你有一次说，你很想有个家的，那我们就结婚好了。”
“可是家……并不是结婚就会有的。”
“那怎么样才能有？”
楚歌没有立即回答，他有些出神的躺在江风的怀里，好久才淡淡回了句：“我不知道。”
“那如果我就想以这种方式跟你有个家呢。”这话一说出口，连江风自己都有些失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看到楚歌对他这般依赖，他的心里莫名就萌生出了这个想法，“我盼着以后的每一天，你的心里是我，梦里也是我。”
楚歌听得笑了笑，可声音依旧平平淡淡的，像是缺少了他该有的情感，回复他：“好，以后我的心里是你，梦里也是你。”
第二日，江风没想到楚歌起的格外的早。他像是特意收拾了一番，等到他主动回到床上喊江风起床时，后者眯着眼睛一眼看过去，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要来的染发剂，竟把原本黑色的头发染成了鲜艳的红色，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再是他平时中规中矩的那种，而是变成了带着几分叛逆的嘻哈服饰。
“你这是要干什么？”江风忍不住问他，嘴角却不知何时翘了起来。
楚歌跪在床边看着他，脸色比昨日好了许多，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不是被通缉了吗，那我要想进去妖管局，肯定要换身行头。”
“你要去妖管局？”江风闻声脸色微沉，有些意外的一下子坐起了身。
楚歌却不以为意地回道：“是啊，我要去妖管局找顾局长。”
江风像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可是又觉得没有猜对，于是目露疑惑地问他：“找顾启做什么？”
楚歌毫不犹豫地答道：“肖阳死了，并且所有人都认定是我杀的，能让这种莫须有的事情带了可信度，那说明顾局长也是这样认定的……”他顿了顿，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火气，“我倒要问问他，他凭什么这样认定，凭什么要给我栽赃这样一个罪名。”
他这些话一说出口，江风原本微沉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这的确是楚歌该有的脾性，他努力守护着这个世界的正义，即使最终他并不能改变什么，他也不会屈服于罪恶和不公。
所以，江风并没有阻拦他，反而好心的说道：“你其实不用非得打扮成这样，我可以用瞬移把你直接带到顾启的面前。”
他话音未落，楚歌却是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顾局长那只妖心思难测，我们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和青离互通口风，如果他真的和青离沆瀣一气，那他们知道你帮我逃避罪责后，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他一字一句都是为江风着想，恍惚间，就让江风想起了之前在山神岭的时候，楚歌用自己的命来护着他的命，这样的情意就算是铁打的心也难免不会有感触，更何况，江风对他不知何时起早就心软了下来。
这听起来很荒唐，但是没人知道，眼睁睁地看着狐妖把楚歌做成傀儡时，他的心也像是被插上了无数根傀儡线，疼得他几乎不能呼吸。
可他必须这样残忍，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控制住楚歌不去伤害自己，打消他那个同归于尽的想法。
刚刚入秋，天气就明显凉了下来。
楚歌驾车回到南城时，并没有去妖管局，而是辗转着来到了张天诚的家里。
张强打开房门，一眼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惊，但是很快就缓和下来，探出头往两边看了看后，赶紧把楚歌请进了屋里。
待关好门窗后，他才急声说道：“楚队长，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们怎么都说你杀人了？”
楚歌面色平静，并不回答老张的疑虑，而是径直走去了张天诚的卧室。
男孩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目光虽还是呆滞，但是眼睫毛时不时的颤动一下，明显有了好转的迹象。
老张跟进来后，他知道楚歌担心张天诚，便尽量往好的一面去说：“楚队长，天诚会眨眼睛了，而且手指头有时候也能动几下，你看，他那天还拿着彩笔写写画画来着……”
说话间，他翻出书桌上的一个本子给楚歌看。在听到老张说天诚可以写写画画的刹那，楚歌心里多少宽慰了一些，只是他没想到，当他的眼睛瞥到本子上一个格外醒目的字母时，他的心突然又慢慢揪了起来。
不过，他面上仍是强装镇定，甚至勾唇淡笑了一声，拿过那个本子坐在床边后，看着张天诚轻声说道：“天诚，我总觉得我好像亏欠了好多人，所以我希望你快点好起来，我实在不想再多欠一个人了。”
他的话说完，张天诚的眸光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楚歌起身来到客厅，和老张借了电话，按了一个号码出去，听筒里响了几声后，那边就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女声。
“喂，谁找老娘？”
“灵唤队长……”
楚歌一开口，那边的灵唤好久都没有说话。楚歌安静的等了几分钟，她才小心翼翼的压着嗓子问道：“楚歌，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其实楚歌也不知道他给灵唤打这通电话对不对，但是思来想去，目前整个妖管局他能信任的，好像只有她了。
“灵唤队长，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灵唤迟疑了一下，然后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有话快说。”
楚歌也不再犹豫，直接开口说道：“我需要一副镇魔护腕。”
他说完，那边的灵唤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楚歌都误以为她把手机给扔了。
过了好长时间，灵唤才出声说道：“我出来妖管局了，你在哪呢？”
楚歌微舒一口气，接着说了这边的一个地址给她。
很快，灵唤就来到了这边，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没好气的把手里的镇魔护腕往楚歌怀里一扔，转身就要走。
楚歌却急忙出声叫住她，低声说了句“谢谢”。不想灵唤突然回身折返了回来，瞪着一双诡异而又明亮的绿眼睛看了楚歌一会儿后，问道：“你要护腕干什么？”
楚歌神色冷静，忽地轻声一笑：“不是所有人都说我用镇魔护腕杀死的肖阳吗，好歹给我一个装装样子啊……”他语气一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灵唤说道，“哦，对了灵唤队长，我还要麻烦你一件事，你待会儿回到局里，先去找江风，你告诉他，就说有人来局里举报，说在星辰乐园看到我了，一个小时后，你再去找顾局长，让他派人去星辰乐园抓我。”
听到这些话，灵唤不觉诧异地打量他两眼，片刻之后，她拧着眉摇了摇头：“这个世界的人和妖真的是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