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哭泣的镜子
“楚歌！”
江风看着他走上前来，面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你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楚歌眨了眨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复他：“我……出来透透气。”
江风缓缓点头，仍是浅笑着看他，慢慢说道：“你知道刚才我从宾馆出来的时候，听到前台的几只小妖怎么说你吗？”
楚歌用眼角的余光轻扫了一眼旁边的湖水，同时略微有些心不在焉的问江风：“怎么说我的？”
江风勾了勾唇，抬手扶上他的肩膀，淡淡笑道：“他们夸你聪明，夸你长得好看。”
楚歌的思绪并不在江风的话里，闻声只微微一笑，随口说道：“是吗？那你觉得我聪明吗，好看吗？”
江风的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温柔的浅笑，轻声说道：“我当然觉得你好看了，但是……”他突然压低了声线，目光顺势冷了下来，淡漠道，“要说楚队长聪明，我觉得你还不够格啊。”
听到最后这句话，楚歌瞬间心口一怔，抬了眸愣愣地盯向面前的男人，过了片刻才出声问道：“是你？”
江风冷笑一声，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楚歌的脸颊，淡定地说道：“是我。”
楚歌攥了攥掌心，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问他：“我什么时候睡着的？”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换好衣服后就下楼去了若涵的房间，之后从她那里出来后就直接往湖边来了，他不可能睡着的，他怎么可能会睡着？
江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从和你签订契约的那一刻就告诉过你，最好不要使用我的能力，因为有时候在梦里待久了，你就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梦境，什么才是现实。”
楚歌的瞳仁渐渐被他看得有些发颤，他迅速深吸了一口气后，努力和缓着声线说道：“你又想做什么？”
江风扯了扯嘴角，扶在他肩上的一只手不动声色的缓缓靠近他的颈部，嘴里应付道：“我想做什么？你忘了我说过会在梦里和你好好叙旧，该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呢。”
说话间，他手上用力，作势要打晕楚歌。可没想到楚歌居然警惕到了这一点，猛地往后撤开身子后，就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风神色一僵，感受着手腕处的疼痛，自嘲的笑了笑：“不亏是我的主人，总是能猜透我想做什么……”他忽地冷了脸，“可是这一次，你好像猜错了。”
“什么？”
楚歌惊诧的一瞬间，脖颈处突然传来一股针刺的疼，紧接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后的来人，就已经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江风顺势伸出手臂，把楚歌整个揽进怀里，然后冷声对张天诚说道：“动作快点。”
张天诚有些紧张的点头，赶紧将手心按到了楚歌的额头上，闭了眼睛去窥探他的记忆。
“怎么样？知道纪言明在哪了吗？”
张天诚睁开眼睛，见江风答应帮他找到纪言明果真说到做到，一时间放松了对他的警惕，毫无戒备地说道：“他在水里，楚歌的血可以在任意的江河湖海里打开一道门，通过这道门就能找到纪言明。”
江风听后，勾唇冷笑：“这姓纪的居然藏水里去了。”
张天诚刻意抬了头看他，迟疑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也和纪言明有仇吗？”
江风回答的干脆：“是啊，我也想杀了他。”
张天诚似乎猜到了这一点，闻言并不感到惊讶，只带着少年人的天真在心里更加放松了对男人的戒备，甚至在低头看了一眼江风怀里的楚歌后，一时间替江风担心道：“一会儿楚队长醒了，你怎么和他解释刚才的事？”
听到这话，江风神色淡定的看向张天诚。他刚才以辰安的身份和楚歌的谈话并没有被张天诚听到，只做了个手势后，才把张天诚招到了楚歌的身后，让他趁着楚歌不备，给他扎了一针麻醉剂。
江风看了张天诚片刻，蓦地扬起嘴角微微笑了笑：“没事，对他来说，就像做了一场梦，”他顿了顿，唇边的笑突然带了几分意味不明，压了压声音，轻声说道，“现在该轮到你了。”
听他这样说，张天诚不由得一脸困惑，还没意识到他的话外之意，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他吓得浑身一颤，眨眼的功夫，就被黎儿抓住胳膊，带没了踪迹。
楚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脑袋疼的厉害，像是被什么东西撬开过。他不由得抬手扶住头，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不至于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他慢慢站起身来，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在湖边，便瞬间皱了皱眉，沉着脸环视起了四周。
因为辰安的缘故，导致他现在越来越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以前有辰安的地方就是梦，没有辰安的地方就是现实，可自从辰安总是以江风的面孔出现后，他需要反应很久才能分的清楚。
而现在，他就有些不敢确定，一副极其警惕的模样看着周围，生怕辰安又突然出现。看着看着，裤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发现竟是徐恋打过来的。
一般没有楚歌亲自叫他起床，天塌下来徐恋也不会醒。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睡觉才对，怎么这次自己醒了。
这样想着，楚歌已经按下了接听键，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徐恋震耳的哭声：“主人！他欺负我！”
楚歌听得心里一惊，连忙追问：“谁？谁欺负你？”
“大熊啊！”
听到这个名字，楚歌的心立刻放松了下来，那边的徐恋还在大喊：“他不让我睡觉，还把我拐到了荒无人烟的大街上，说什么万一谁家被镜妖袭击，可以及时出手。”
楚歌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边不自觉的带了一丝浅笑，问道：“宇文呢？没在你身边吗？”
“叶医生和青鸟妹妹去找一队了。”
“去找一队了？”楚歌略感疑惑，“肖阳让他们去的？”
“不是，是青鸟妹妹说一队在努力抓镜妖呢，肖阳夸下海口要三天之内抓到，青鸟妹妹认为身为同事，应该帮帮他们。”
楚歌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徐恋又说道：“我早上去你房间找你，风哥说你有事出去了，你去哪了？”
楚歌并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匆匆说道：“我先挂了，你们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他转身看向没有丝毫波澜的湖面，看了片刻，就脱了鞋子，放下手机，干脆利落的跳进了水里，接着就拿出一把小刀来，将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的掌心。
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左手的食指指肚上竟然有一道极其细小的划痕，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思考这伤因何而来，只赶紧划破掌心，让其渗出一缕红色的鲜血后，眼见面前出现了一道用水汽泡汇聚而成的房门。
他立刻推门而入，却不想映入眼帘的居然是灌了一地的水。
楚歌不由得惊住，僵愣在原地许久，才勉强逼迫着自己恢复平静，环视起屋里的一切。
这间两室两厅的房子，被纪言明局长收拾的格外干净整洁。楚歌淌着脚下冷冰冰的水，走过客厅时并没有发现有他人闯入或是打斗的痕迹。
他不觉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可能是局长喝了酒不小心睡着后，厨房里的水槽溢出水来了。之前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意外，可是这水灌了满屋子都是，而且还没过脚踝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见，也实在有些让人疑惑。
楚歌往纪言明睡觉的卧室走去，扬声喊了两声：“局长！局长！”
屋里安静的不太对劲，楚歌渐渐有些慌了神，几步就冲进了纪言明的卧室。
一进去，眼前的一幕顿时让他的大脑嗡的一响，整个人猛地被抽干思绪的同时，连呼吸都停止了。
屋内灯光昏黄暗淡，冷硬的床板上，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满身血污的躺在上面，四肢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一把把锐利的尖刀，像是活生生的被钉死在了床板上。
楚歌的一双眼睛逐渐被满屋的血腥气蒙上了一层红色。他止不住的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挪动开两条异常沉重的腿，慢慢走到了床边。
他低着头，默默看着已经死去的纪言明，脸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像是用尽全部的力气才勉强开口叫了一声：“局长。”
他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恰巧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水花溅起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眼见那个身着连帽长袍的男人正一步一步地朝着他走过来。
他身姿笔挺，眸光冷漠，黑色的面具遮挡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而露出的两片薄薄的唇瓣正微微上翘着。
楚歌竭力压制住自己因为悲愤而不断起伏的胸腔，努力喘息了几下，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
“为什么是你？”
男人闻声顿住步子，似乎觉得有些意外。意外楚歌居然没有先问他到底是谁，又或者问他为什么要杀纪言明。
“为什么是你？”
楚歌红着眼睛，压了压声音，又不死心的问了一遍。男人两次救过他的命，在他心里，他对这个陌生却又觉得熟悉的人是有着一点点感激的。可是现在，他只恨不得将他马上抽筋剥骨，为纪言明报仇。
男人看着他，收敛起嘴边的笑后，淡淡说道：“我救过你，是时候来要回报酬了。”
楚歌听得心上一冷。恍惚间，就想起了男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只最不想你死的妖”。紧接着，又猛地想到了辰安说他可以离开他的梦境，就不仅仅只是一缕他臆想的灵气。
这许多的思绪串联在一起，楚歌只觉得心上的冷已经迅速蔓延到了全身，他张了张嘴，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多了一丝颤栗：“你是……辰安。”
最后这两个字说出口的一瞬间，楚歌再也无法保持住仅剩的唯一一点冷静，声嘶力竭地又喊了一声：“你是辰安！”
男人沉着嘴角，闻声沉默了片刻，仍是语气淡定的回道：“我说过，我是一只最不想你死的妖，”他踏着脚下不知道何时变了颜色的血水，慢慢逼近楚歌，放低声音，嗓子里似是含了一缕淡淡的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是你最亲密的爱人。”
他的话音刚落，楚歌痛心疾首地瞪了他一眼后，忽地反手拔了床上的一把尖刀出来，接着扬起手臂，毫不留情地刺向了男人的心口处。
可不想男人反应敏捷的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的身体猛地转过去后，从后面用力的抱住他，嘴唇贴向他的耳侧，声音平静而又冷漠：“楚歌，不管你信不信，纪言明都是死有余辜的，不过你如果非要替他报仇的话，你就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我，等你找到了我，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杀纪言明……”
楚歌在他的怀里奋力挣扎着，嘴里嘶声吼着“我要杀了你！”，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不过他却仍是继续说着。
“找到我，因为我才是你最亲密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