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脸皮
晚上回到家后，楚歌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呆坐在一把软椅上出神。
旁边的夜灯散发着青白色的幽芒，不知不觉间，将摆放在他面前的那片叶子映照的颜色更加深了。
缠梦树的叶子，这是缠梦树的叶子。而死去的那只妖就是缠梦树。
“辰安，缠梦树，辰安，缠梦树……”
楚歌一遍遍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但是他依旧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居然会选择这只妖做自己的妖灵？难道……是看上了他的能力？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缠梦树带给主人的能力，是自由穿梭他人的梦境。这也许听起来没什么让人忌惮的，但是两年前，辰安就是倚靠他的这一能力，足足让上千人陷入噩梦当中无法清醒，最后甚至有几百人死在了噩梦所营造的恐惧里。不过也正是因为得到了辰安的这种能力，楚歌才能乘着对方不备，潜入他的梦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由此将他绳之以法。
但是，这些也是楚歌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因为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是何时何地潜入的辰安的梦境。
想到这里，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往前探了探身子后，打开了面前的电脑。
最近一年里，他几乎每星期都要在一个叫“人妖同道”的交流平台上，与一位名位“醉梦”的网友聊天。
“醉梦”是一条蛇妖，关于妖魔的一些非同寻常的知识他都知道，所以这一年里，凡是与妖魔有关的案子，他都能帮楚歌排忧解难，算是楚歌离不开的一位特殊朋友。
楚歌——“在吗？有些事想找你请教一下。”
等了几分钟，那边始终没有答复。楚歌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晚上时间九点，以前这个时候，醉梦都在线，对于他的信息近乎秒回，可这次……
楚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等了十几分钟，信息提示音终于响了起来。
醉梦——“说吧，又碰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了。”
楚歌的双眸被电脑屏幕照亮，他赶紧打字回复——“我想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缠梦树这种妖吗？”
醉梦稍稍默了一会儿——“怎么了？你不相信两年前死了的那个缠梦树妖是最后一个？”
楚歌微微蹙眉——“说实话，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醉梦再次沉默了许久——“虽然有了主人的妖魔不会轻易就被镇魔护腕里的等离子能量杀死，但是以主人的血作为加持，并由主人亲自动手的话，再厉害的妖魔也必死无疑，所以放心吧，那树妖肯定死了。”
楚歌的神色略微舒展了一些，却在醉梦接下来发的一句话里重新沉重了下去。只见对方发过来的是——“楚歌，身为主人真的舍得杀自己的妖灵吗？”
看到这个问题，楚歌呆住了。
他没有跟醉梦说自己记忆渐渐丧失的事情。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如何将镇魔护腕对准了辰安，更加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何种心情，他只记得他用了镇魔护腕，他杀了自己的妖灵。麻木的，无情的杀了自己的妖灵。
楚歌——“他……杀了许多无辜的人。”
醉梦又一次沉默许久——“嗯，是，这样的确该死。”
此话一出，两人同时沉默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楚歌才缓过神来，转移话题问——“醉梦，我上次提议的事情你考虑了吗？”
醉梦——“嗯……考虑过，但是你真的认为，我可以加入妖管局吗？”
楚歌——“你通晓许多妖魔的背景和能力，帮助我们破了许多妖魔犯案，就凭这一点，我们局长肯定同意你加入。”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不这样，你要是方便的话，我帮你申请一下来人间的通行证，我们先见个面。”
醉梦又一次长久的沉默，然后回复了两个字——“不用。”
看到这两个字，楚歌微微叹息。就在他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醉梦接着那两个字回复——“我现在就在人界。”
楚歌有些吃惊——“啊？你在人界？你找到你想要的主人了？”
醉梦又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是，我找到了。”
楚歌笑了笑——“那好，我们定个见面的时间。”
醉梦——“好，就明天晚上十二点，南城明海大桥上见，可以吗？”
晚上十二点？！楚歌瞪了瞪眼睛。
醉梦也意识到了什么——“哦，请体谅我一下，我们蛇类天生不太喜欢强光，现在是人界的六月天，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气温30多度，只有深夜的时候气温才能降下来，所以……可以吗？”
考虑到醉梦的难处，楚歌回复的干脆——“没问题。”
只是他没有料到，第二日晚上十点的时候，他刚要换件衣服，想提前驾车赶到明海大桥，叶宇文突然给他打来电话，一开口，语气就十分沉重。
“队长，又死人了。”
楚歌闻声微微一怔：“地点？”
“明海沙滩边的华光酒店。”
听到“明海”二字，楚歌愣了愣。真是好巧。
而这时，叶宇文又说道：“我和大熊，还有咱们局里的洛医生已经在酒店了，你和徐恋也赶紧过来吧，这次受害者没有被挖掉心脏，所以还有生命体征，但是……只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我知道了宇文。”楚歌一边回复着，一边疾步走进徐恋的房间，二话不说就把正戴着耳机玩手游的徐恋拖着往屋外走。
徐恋大惊，一时不明所以的哭叫道：“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背着你玩游戏了！大晚上的，你可别扔了我啊！你知道的！没有阳光，野狗我都打不过……呜呜呜……”
“别吵！”楚歌打开后车门，把徐恋扔了进去。
借着明亮的月光，徐恋见楚歌脸色极差，便不敢再哭闹，只乖乖缩在后座上，摆着一副可怜至极的表情。
车子很快开到了明海边。
下车后，楚歌有意无意的往大海望了一眼。今夜的大海，幽蓝安静的仿佛睡着了一般，架在海面上的那座神奇精妙的白色拱桥，像是梦里才会有的建造，指引着人们去往几百米外的那个神秘梦幻的岛屿。
“晚上十二点，南城明海大桥上见。”
楚歌的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这几个字。不知为何，自从听到叶宇文说案发地点在明海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安的。
“主人，”旁边瑟瑟发抖的徐恋突然小声开了口，“你不会……想把我扔海里吧？”
楚歌板着脸瞥他一眼，接着大步走向前方那家灯火通明的豪华酒店。
徐恋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愣了一会儿后，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进去，大熊就已经在酒店大厅等着他们了。
徐恋一见到大熊，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哆嗦。不过这一瞬间，之前怀疑楚歌要扔掉他的心思立时烟消云散了。因为他知道，大熊并不待见楚歌，除了办案，他几乎很少出现在楚歌面前，所以楚歌这么晚来这家酒店，大熊也来这家酒店，那就代表又有案子要处理了。
“受害者在哪？”楚歌直截了当的问大熊。
大熊仍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四楼高级套房。”
说完，看都不看楚歌一眼，就自行先去了电梯口。
楚歌并不计较这些，只拽着徐恋急忙跟了过去。
当他们来到那间套房时，叶宇文和妖管局派来的专业医生正在努力给受害者做着最后的救助。
这个受害者同样是位女性。可能案发时刚刚洗完澡的缘故，身上还裹着白色的浴巾。她的脸和死去的许苗苗一样，整张脸皮都被剥了下来，只不过她的眼睛是闭着的，只单单张着嘴巴，嘴里还丝丝缕缕的粘着一些极细的白色网丝，一眼看上去，像是蛛网。
叶宇文见到楚歌，快速将他得知的事情说了一遍：“受害者是九点五十分的时候自己按响了房间里的警报器，酒店保安赶上来打开门的时候，说是看到一道黑影从窗户边跳了下去，他们想去追，那黑影就已经不见了，之后他们见受害者样子奇怪，就直接报给了妖管局，洛医生便用瞬间转移带着我和大熊过来了这边，但是大熊刚才检查了一遍这间套房，仍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受害者活下来。”
听到这些话，楚歌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听到大熊冲着门口厉声喊道：“谁？！谁在外面！”
说着，他便飞快的冲了出去，立时将门口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