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七十八章囚
今日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上午，泠月昨夜研究医术弄得有些晚，索性睡了个懒觉。
起床洗漱后，她用过早膳，又带着静影和沉璧去邓夫人那里请安，顺便看了看小怀恩，然后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用午饭，到软榻上小睡休息。
直到这里，一切都还很平静。
泠月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她喉咙有些干渴，于是喊了一声，“水……”
诡异的安静，没有人过来。
她坐起身，又喊了一声，“静影？沉璧？”
依旧没有人答复。
泠月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她捡起旁边的披帛盖在身上向外走去，外间也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走出门，院子里也没有任何人，平常在院子里打扫忙碌的仆妇们全都消失了。
她奔到院门，一推，门果然被锁住了，从缝隙中还可以看见外面围城一圈全副武装的侍卫。
她被软禁了！
泠月用力拍打着门板，“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你们要趁着夫君不在造反么？”
一个护卫上前在门外恭敬道:“少夫人，这是老大人的命令，您先回屋吧。”
“父亲？”
泠月心中惊骇，邓猛为什么毫无征兆地要这样对待他，上午她探望邓怀恩的时候明明态度很正常，还与她寒暄关切了几句。
她沉声说:“我要见父亲。”
“少夫人，您请回吧。”
“我说了我要见父亲。”
见护卫不为所动，泠月提高了音量，“我说了我要见父亲，你现在就去传话！”
护卫隐隐有了些不耐，“少夫人，请您回去。”
“你们竟敢这样对待我，考虑过等都督大人回来会怎么处理么？”泠月怒极了，“我只是让你去传话，见与不见自有父亲自行判断，就算我是犯人，这个要求也不过分吧！”
“少夫人，请不要为难我等，这是老大人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听啊。”护卫说，“老大人说了他不想见你。”
泠月拔下头上的金簪紧紧顶住喉咙，她说:“你到门边来看吧，此刻我的簪子就在我的喉咙边，稍稍用些力气，不过一刻钟我就会毙命，你若是坚持不报，也可以，看你能不能担待得起我这条命。”泠月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你到底去不去通报？我说到做到！”
护卫终于色变，“少夫人您冷静，老大人他已经出府了。”
“那就等他回来。”
“他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护卫劝道，“您就好好待着，有什么话等大人他们回来再慢慢说不好么？”
当然不好，泠月的心越跳越快，她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正在发生。
“那就让我见母亲。”泠月又说。
护卫咬咬牙跪地道:“老大人临走前有令坚决不准您见任何人，他说——如果您寻死我们也不必拦着，您若真的死了，他给您买最好的金丝楠木打寿棺，让您走得风光体面。”
泠月的手慢慢垂了下来，“父亲他当真如此说？”
“属下不敢欺瞒。”
如此冷酷刚硬，这就是那个从底层摸爬滚打翻过尸山血海的邓刺史的另一面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他毫不留情地露出锋利的獠牙。
泠月深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保持冷静，“我那两个侍女呢？”
“大人的人带走了。”
泠月攥紧了手中的金簪，半晌，狠狠砸向门板，转身而去。
听到院内的动静消失，有人忍不住问，“大人，公主这样真的没事么？”
“都督大人在，我们听都督大人的，都督大人不在，听老大人的，总不会出错。军令如山，如果她真的想不开，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泠月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雕花发呆，送进来的饭菜已经冷了，但她现在完全没有胃口吃东西。
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的信息太少，她完全没有办法判断，但她相信，这绝对不是出自邓怀戚的意思，而邓猛又为什么突然变脸？
她回忆了一圈自己最近干的事情，并没有出格或者犯忌讳的，就算现在邓怀戚与朝廷交战正酣，也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下手。
邓猛不言不语，如此雷厉风行地切断了她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如此做派更像是忌惮。
她猛然想到了什么，跳坐起身，不由自主捏紧了身下的被子。
莫非——邓怀戚出事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因为邓怀戚出事了，为了控制一切不稳定因素，所以把自己这个流着赵氏皇族血的儿媳妇先控制起来，也因为邓怀戚出事了，所以邓猛必须马上离开前往压阵。
他到底出什么事了？现在是生还是死？
巨大的不安袭向她，泠月莫名发冷，她咬住自己的指甲，拼命地想着。
她此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有一种冲动越来越强烈，她想见他，她必须见到他。
但戒备森严，守卫重重，如何才能出的去？泠月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也没有想出个头绪——她如今才晓得什么叫笼中鸟什么叫池中鳖。
已经下半夜了，泠月房中的蜡烛依旧燃着，她的头痛得厉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她起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突然，她听到黑暗的角落处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她警惕地举起茶壶，低声喝问，“谁？”
“嘘——是我。”赫然是静影的声音。
泠月赶紧走过去，“你怎么会——”她惊异地看着面前的人。
静影现身行礼，“少夫人，咱们进里屋说吧。”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进来的？”
刚一进到里屋，泠月就迫不及待地问到。
静影说到：“中午时候，老爷的人突然控制住了院子，把我和沉璧也提走了，我们被分别关了起来审问。”
“审问你们？”泠月面色凝重，“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静影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几眼才道：“都督大人中毒了，老爷怀疑是您？”
泠月慌乱问：“中毒了？他怎么样了？”
静影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但目前性命应该——没有问题，我观老爷的神色，有忧思愤怒，却没有悲伤难过。”
泠月松了一口气，喃喃道：“那就好，可是为什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就因为我的身世么，所以他们永远不会相信我。”
“盘问我们的人重点问了少夫人您给都督大人送过去的那个包裹，还问了您和表哥开的那个药局，最近是否有传递东西。”静影说，“大概是那个包裹的时间和都督大人出事的时间重叠了，所以才会有所误会吧。”
“是么。”泠月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她强打精神，“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和静影都受过训练，有一些自保的手段，趁他们守卫松弛，我悄悄溜出来确认一眼您是否安好，都督大人临行前交代过我们，不管任何情况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好您的安危。”
看着面前的静影，泠月突然有了一个疯狂又大胆的想法。
她目光灼灼盯着静影，“你会武功，那你有办法把我带出去么？”
她解释道：“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想到夫君那里去。他现在中了毒，我却被困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我必须得过去。”
“少夫人，都督大人会平安回来的，您待在这里等一段时间就可以。”静影说。
“不，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泠月坚定地说，“这是一个阴谋，而且我成了嫌疑人，我不能傻傻等在这里等别人给我定罪，我必须做些什么，我不能在这里等我夫君被人害死等我自己成为替罪羔羊才后悔，我会医术，起码得亲眼看一看我自己的夫君到底是什么状况。”
“而且，如果有人趁机在这里除掉我，你能拦得住么？只要放把火就可以让我直接死无对证。”
静影沉默。
泠月渐渐放低了音量，“你不相信我么？不是我干的。”
静影却郑重道:“少夫人，我信不信你并不重要，我和沉璧被调到您身边的时候就被大人从暗卫中除名了，他当时交代从此以后您才是我们的主人，当命令发生冲突以您为准，凡是您的命令我们都必须无条件听从。”
“所以，您不需要解释什么，直接对我下命令就可以了。”她看着泠月的眼睛说。
泠月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
邓怀戚……他真的什么都为她考虑到了，给了她无比的信任与尊重。
求求你，一定要挺住。
泠月的心平复下来，慌乱和不安渐渐消散，她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说，“既然这样，我们研究一下怎么做。”
静影想了想说，“我的轻功不足以带着您出去而不惊动侍卫，但都督大人留了几个高手给我备用，我去联系，少夫人您准备一下，或一个时辰左右来接您，以两声猫叫为信号，在西侧墙角等着，那里有一排树比较隐蔽。”
“好，你去吧。”泠月点头，“静影，一切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