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田元
邓怀戚和周二虎所惦念的卫高，很快就来了第一份情报。
他目前只查明了两点，白露这个丫鬟本名韩巧儿，是林家去年买的，原本是要进到林二老爷院子里的，但不知为何林脩突然出面要了过去，一直带在身边随他住在书院；二则是过年期间不知道林家发生了什么，林脩突然把人托付给邓家的车队送到了永州，之后林家内部似乎发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隐秘，林脩和家中长辈发生了很大的冲突。
卫高顺着韩巧儿的线索，继续追查，却发现当时经手的人牙子已经找不到了，官府留档的身契也已被销，好不容易找到韩家，也已经人去楼空，应该是有人在他之前就出手扫清了痕迹，很有可能就是林脩。
卫高打听到韩巧儿曾经私逃离家过，便决定抓住这个线索继续查探。
邓怀戚拿到消息，沉吟片刻，问周二虎，“你怎么看？”
周二虎说：“大人还记得高公子之前提到的公主的母家么？我们在京城的人只查到韩美人是被买来献进宫中的美人，但身世已经没办法查到，韩美人本姓韩，这里又出现一个韩巧儿，这其中那会不会有些关联，卑职猜测这个韩家很有可能就是公主的外祖家。”
“这样也说得通，泠月离开我之后很有可能会去寻找她的外祖家，但她又是怎么变成韩巧儿的，真正的韩巧儿又去哪里了？现在都还不能下定论。”
“卫高说他已经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也许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
邓怀戚不在的这段日子，泠月过得相当充实，虽然在逃跑这件事情上她暂时还没有什么进展，但她意外地在医术上得了不少进益。
一日她听到院外有喧嚣之声，原来是一个侍女吃了毒蘑菇晕倒了，府中的大夫过来后立刻开了解毒汤剂给侍女灌下去，却没有想到，侍女的病情更加严重了，甚至开始抽抽，这下众人都慌了。
泠月见状，赶紧出门帮忙，她细细把过侍女的脉，又看了她吃的蘑菇和之前大夫开的药方。
她立刻说到：“这方子不对，她所食的蘑菇乃是大阴之物，中的是寒毒，普通的解毒方子里面有黄连甘草这些寒物，会加重病情，应该改用人参白术等热药解毒。”
田元本是被人匆匆忙忙拉过来救命的，听了泠月的话之后上前伸手诊脉，而后赞许道：“小姑娘说得对，倒把许多庸医给比下去了。”他随口就报出了方子让旁边人抓药。
泠月问：“您是——”
旁边立刻有人出声道:“这可是田老先生，青州鼎鼎有名的大夫，都督大人特意为夫人生产之事请来的。”
泠月很早就听过田元的大名，立刻激动道:“您就是田老先生？久仰久仰！”
田元微笑着摸摸胡子，“小姑娘也是大夫？不知师承何处？”
泠月不好意思地说:“我没有师承，自己喜欢，平时看书自己琢磨的。”
田元惊奇道:“竟然是自学成才？难得难得，这份资质悟性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强多了。”
田元素来喜欢提携后辈，他对泠月起了几分爱才之心，但她是女孩子，又不好收入门下带在身边。
他思索片刻问:“姑娘是府中何人，不知是否在此停留？我受邓大人之命需要在府中停留半年，如果姑娘愿意，倒可以跟在我身边帮帮忙，有何不懂也可问我。”
泠月简直被这个天上砸下来的馅饼给冲昏头脑了，她原本是想寻得时机趁早脱身的，但面对田元的好意，她不由自主地就激动道:“多谢田老先生！我一定好好学！”
泠月一直以来心心念念能找到一位有本事的师父，但限于身份始终不能如愿，永庆公主怎么能天天和大夫混在一起呢？成婚之后更不可能了，有名的大夫大多都是男子，她还得顾及邓怀戚的脸面，便也歇了这份心思。
可脱身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鬟白露之后，这些烦恼都不复存在了。
泠月毫不犹豫便决定把自己脱身逃跑的计划再往后拖一拖，毕竟金光闪闪的师父就在面前可遇不可求，而出逃的事情，稍微拖一拖……应该影响不大吧？
肯定不会有事的，泠月宽慰自己说。
田元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除去每日给邓夫人诊脉问安，剩下的时间他就在邓家后面的巷子开摊义诊，除了邓家的下人以外，连周围的老百姓也闻风而至，每日都是大排长龙。
泠月跟在他身侧，每日也是忙得不亦乐乎，边看边学，只觉得现在一日所得竟比原先自己一个人乱琢磨时一个月所得还要多。
渐渐的，泠月在邓家也有几分声名鹊起的味道了，大家都知道有个带面纱的丑姑娘医术很不错，甚至有人叫她一声白露大夫。
连邓夫人都听说了这件事。
这日，田元例行替邓夫人诊脉，“夫人不必忧心，脉象现在很稳健，放宽心思即可。”
陪在身边的邓猛说:“先生果然妙手，先生来了以后眼看着夫人面色越来越好，我也放心许多，接下来这段日子还请您继续多多费心，待夫人平安生产，我一定会重重地谢先生。”
田元摇摇头，“邓都督于我青州百姓有大恩，邓都督所托，老身义不容辞，不敢言谢。”
邓夫人好奇地问他:“听说先生收了个女弟子？还是戚儿身边的丫鬟？”
邓猛诧异，“戚儿身边添了丫鬟？我怎么不知道？是你给的？”
邓夫人摇摇头，“我这边的人还没挑齐呢，打算下次戚儿回来再送过去，这个是戚儿自己挑的。”
田元说:“我见这孩子在医术上有悟性又肯钻研，便带着在身边指点一二，的确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可惜是个女孩子还是都督大人的人，不然我就带回去做弟子了。”
邓夫人说:“听您这样一说我越发好奇了。”
现在的邓夫人说话对邓猛来说比天王老子都重要，他赶紧说:“那便叫来看一看，戚儿身边的人，也得我们把把关。”
不一会，泠月便被带到了邓猛夫妇面前。
她一直以为邓猛会是一个很高大很凶悍的形象，却没想到他个子并不是很高，面上虽然有几条横贯的伤痕但并不叫人觉得可怖，甚至能称得上和蔼。
邓夫人倒是和她想象的一般，是个面容端方的温柔女子。
泠月不由深深感叹命运的奇妙，面前这二人从道理上说应当是她的公公婆婆，但她和邓怀戚在一起的时候却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面，自己已经成了小丫鬟白露，相见不相识，他们也绝对不会想象到自己便是他们那个没有缘分的儿媳妇。
邓猛看见泠月带着面纱，便问:“你的脸怎么了？”
泠月沉着地说:“奴婢面上生了红疮，样貌丑陋，为了遮羞才戴上，以免惊扰旁人。”
破相了？
邓猛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是个能为邓家开枝散叶的美人，这样一看，儿子口味肯定不会如此独特，大概真的只是个普通丫鬟罢了。
邓夫人问:“你原本不是家中的，戚儿是如何知道你的？”
泠月说:“我是陪着林欢小少爷从林家过来的，在驿站和大人遇见过，他知道我会医术，便留我在身边使唤。”这些都是一查就知道的事情，泠月说起来丝毫不心慌。
邓夫人点点头，“戚儿长年操劳，身边有一个会医术的丫鬟伺候，的确是有好处。”
“我那儿子忙起来不知道爱惜自己，他那媳妇……唉，不说也罢。”邓夫人略带忧愁地说，“总之他现在身边没有人照料起居，你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都要多多上心些，若他有不爱惜自己的地方要多劝诫，若他做些不顾及自己的事情，你们不好阻拦的可以来报与我和他父亲知晓……”
邓夫人细细地交代着，泠月听出了面前这个女子的一片慈母之心，虽然她还怀着身孕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却仍然不忘关怀邓怀戚。
她知道邓怀戚并非他们亲生，可这份心意与亲生母亲也差不了多少了。
泠月心底发软，应到:“夫人放心，我知晓了，夫人保重自己才是，大人最担心的就是您。”
邓夫人又对她说了一番勉励之语，还给了她对金镯子当赏钱。
走在回去的路上，泠月抚摸着刚刚得到的金镯子，心中生了些淡淡的愧意。
迎面走来一个侍卫，与她擦肩而过。
泠月原本正在摸镯子的手一顿，她忍不住回身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人似乎有些面熟，自己肯定见过他……是在哪里呢？
旁边的田元见她停下问：“怎么了？”
泠月回神，说到：“没什么，走吧。”
她边走边想，难道是她之前在看诊的时候替他看过病？似乎并不是，那么到底是在哪里呢？
泠月一时半会有些想不起来。
这时旁边的田元突然问：“白露啊，其实你根本没病吧？”
泠月老实地说，“就知道瞒不过您。”她这些小计俩在田元面前根本不够看，还是不要抵赖为好。
田元说：“果然。”他叹息一声，“我就说以你的水平怎么自己小小的面疮都治不好。”
“这世道艰难，你大概也是有不得已的苦处，我也不不追究你原因了。”他说，“只是一日两日还好，你长久这样下去必然引得别人疑心，越是遮掩着不让别人看别人越想看，这是人心，若你实在没办法，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先生有办法？”泠月眼睛一亮。
田元从衣袖中掏出一包东西递给泠月，神秘一笑，“回去好好研究，这是我师门不外传的宝贝。”
泠月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先生师门还擅长易容之术？”
田元哈哈一笑，“谈不上易容之术这么神奇，只是一点修饰肤色面型的道具罢了，当大夫的总有需要逃跑的时候，这可是保命的手段。”
“其实很简单，脸平的地方就让它看起来鼓一点，凹的地方想办法看起来凸一些，大眼睛变小眼睛，白皮肤变黑皮肤，和原先反着来就行。”他意犹未尽道，“当年我被英王府的人追，就是靠这手本事躲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