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章包裹
泠月总觉得邓怀戚哪个地方怪怪的,似乎话中有话,心中惴惴。
莫非已经看穿她的伪装了?
但邓怀戚接下来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不过是在起床的时候让她递个毛巾水盆,早晨练武结束让她收拾刀棍箭矢之类,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好像她只是旁边摆着的桌椅板凳。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话本子,明明没有人怀疑杀人凶手,但那个人却因为心虚昏招频出干了很多蠢事,最终暴露了自己让男主角给抓个正着——
她万万不可自己吓唬自己。
果然,没两天,邓怀戚回军营了,甚至走之前连她的面都没有见。
管家和她说:“既然大人点了你在院子,大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便负责打扫大人的卧室,每三日要打扫一次,被褥每十天要换一次,还要记得通风换气。”
泠月试探问:“我有些东西想买,可以出门么?”
管家神情诧异地说:“为何不可?家中仆役每月都可出门一次,禀告登记之后领牌子通行,天黑前回来销号即可,不过出城是不允许的。”
泠月问:“不怕有人逃跑么?”
管家笑呵呵地说:“咱们老爷夫人都不是迂腐苛刻的人,而且家中仆役大多是战乱中救下的孤幼,家丁护院是战场上退下来负伤的老兵,感念邓家的恩德还来不及怎么会跑?”
管家能够如此自信,归根结底是因为邓家身后的势力,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背主的叛徒,但还没跑出五里地,就被抓了个正着,就地处刑。
……
军中主账。
周二虎行色匆匆,刚好和议事完毕散去的将领们迎面遇上。
闫峰对他打招呼,“老弟,你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好久没看见你这个大忙人了。”
周二虎拱拱手,“职责在身,哪天有空请你喝酒。”
“卫高那孩子呢?怎么好久不见他了。”闫峰玩笑着说,“我还挺喜欢这孩子,当时就不应该还给你。”
周二虎说:“大人那里有任务我交给他了,年轻人要多闯荡闯荡,让他出去了。”他把去陆州的差事交给了卫高负责。
闫峰说:“你小子运气好啊,有个好老婆,还有个好子侄。”
周二虎刚刚接手关于泠月的一摊子事,半点也不觉得自己运气好,但事涉都督大人的私密之事,他又不好吐苦水,只半真半假道:“我还是最羡慕你了,我巴不得现在上战场杀他个痛快。”
闫峰以为他是在为差事没办好而烦恼,于是宽慰他:“尽管放心进去吧,都督大人现在心情正好,吴忠刚刚在前面打了一场胜仗,何睿一部仓皇逃窜,退了足足有五十里地呢!”
周二虎进入帐中的时候邓怀戚正在看沙盘,看见他进来,他从沙盘边走过来。
“家中消息来了么?”他问。
周二虎汇报说:“都督大人,公主这些日子基本都待在院子里没干什么特别的事情,大前天欢哥来找她玩了大概两个时辰,昨天她出了一趟门,买了两身衣服,两包果干,一套话本子,两本医书,还去了一趟药铺。”
“她都买了什么药?”
“方子是她自己拿来的,找大夫看过了,是女人调理身子的……主要是葵水不调。”周二虎语气有些不自在地说,“她还去了吉庆斋。”
吉庆斋明面上是一个茶馆,实际是一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地,一些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生意都在这里能找到,但一般人不知道门路即便进去了也是一头雾水。
“吉庆斋?她知道的还真多,定然又是高渺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邓怀戚这些日子从高渺嘴里挖出来不少他从前完全不知道的泠月还没有嫁给他时候的往事,对高渺是如何带歪泠月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甚至还带着她去青楼玩过!
“她去吉庆斋干什么了?”
周二虎小声说:“买了些迷药。”
“迷药?”邓怀戚不悦道,“她这是贼心不死,指望把我们都迷晕了逃跑么?”
虽然周二虎也是这么猜测的,但他依然委婉地说:“可能公主只是想用来研究一下药性吧。”
“她可有给人写信或者传递消息?”
周二虎说:“并无。”
邓怀戚听到这个回答有些遗憾,他很想通过信件来顺藤摸瓜,找出泠月这些年的过往,“继续盯着。”
他又问:“这些日子,她可有去打扫我的卧室?”
周二虎说:“按照您的吩咐,公主每三天打扫一趟,公主都按时做了,可是为何要公主亲自去打扫,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玄机?”他非常不理解邓怀戚的这个要求。
邓怀戚不语。
玄机自然是有的,他将那幅画就挂在卧室的窗边,泠月时不时见了,心中应该会触动一二吧。
这幅画是他们新婚不久情意最相谐的时候,后来不知为何,泠月对他开始有些疏离了起来,并不明显,但他能隐约觉察到。
可是……明明最开始泠月也很欢喜的,看了这幅画,她能记起一二么?
周二虎继续禀告,这下他比刚才更忐忑,他深深觉得今日到自己手上的都是些烫手山芋,“大人,林脩托人寄东西来了,有一个是给公主的,混在给表少爷的东西中一起送来的。”
邓怀戚立刻转身,问到:“东西呢?”
周二虎说:“已经拦下送过来了,大人要瞧一瞧么?”
邓怀戚命令道:“拿过来。”
这是一个蓝色棉布包着的小包裹,不大,看着平平无奇,但邓怀戚盯着它的眼神却好像在看什么凶猛的异兽。
他伸手挑开包布,一件一件挑拣出来。
最上面是一包香茶,从包装看不像是街边店里随手可以买到的,更像是寄东西的人亲手所制。
一盒珠花头绳,都不是新东西,从痕迹上看显然是主人经常用的。
邓怀戚眉头微蹙,这种女子日常装扮用的东西经由一个男人送过来,总带着些若有若无的亲近之意。
再往下,是用木头盒子装着一整套漂亮的银针和诊脉用的脉枕,还有整整齐齐摞起来的几本书。
邓怀戚拿起来翻了翻,眼神一下变得冰冷。
周二虎不明就里,瞄了一眼封面,“《医论要略注》?”
邓怀戚是知道这套书的价值的,他在向太医院的御医打听过后知道有这套书存在,曾经想寻来当做礼物送给泠月,但一直没有到手,却未曾想过,竟然有人在他之前将这套书寻来送给了她。
邓怀戚原本只是觉得林脩或许可能对他的泠月有一点好感,他自认为不是小肚鸡肠心胸狭隘之人,泠月如此好的女子,被人倾慕是寻常事,只要没有出格的事,他可以不计较。
可从送来的这些东西的用心程度来看,林脩对泠月恐怕并非仅仅只是好感这么简单。
若只是寻常送些礼物,脂粉首饰足以,如此大费周章投其所好,邓怀戚也是男人,如何看不透其中透出的爱意?这是男子面对心爱女子时才会有的在乎和热忱。
他们到底到哪一步了?泠月接受了他的爱意并给予回应了么?
包裹的最底下是一封信,邓怀戚毫无负担地拆开,内容很简单,只有几句问安,嘱咐“白露”在邓家保重自身,最后是说家中之事已经平息,过一阵子便可接她回去了。
荒唐至极邓怀戚把信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
他的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他在想,也许他有必要重新考虑对林脩的处置。
周二虎问:“大人,这些东西——”他立刻接道:“卑职这便收起来,绝对不让公主知道。”
邓怀戚颔首。
他又问:“去陆州那边的人还没有消息么?”
周二虎说:“大人放心,正在查了,应该很快就会回话,我派卫高去了,他很擅长探听消息,做事机灵又稳重,大人且再等等。”
“卫高?就是你引荐的那个孩子?”邓怀戚说,“我对他有印象,的确是个可造之材,传话给他,哪怕是最细微的线索也绝对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