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骚乱
迎春不解：“二哥哥这不是一直都在照顾我嘛？”
“你……罢了，夜已深了，明日还要赶路不如咱们早些回去吧！”柳湘莲本想解释，后来又放弃了，既然迎春妹妹没这个意思自己又何必吓着她呢！
如此又行了三四日方才赶到乘船去姑苏的码头，将行李箱笼搬上船又结算过车马的费用一行人便登上了开往姑苏的客船。
这船每天一班未时启航，此时天色尚早，周边有很多摊贩在售卖东西，也有很多往来的客商在办理登船的手续搬运自己的行李货品。这其中不断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客人的讨价还价声，相识之人的招呼声，客套寒暄之声，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越发显得码头热闹不已。
黛玉迎春两人自从下了马车就被王嬷嬷勒令戴上了帷帽。言道如今已经到了人烟稠密的富贵繁华之地，况且如今姑苏离得也不算远了，保不齐就会遇到些旧交故友，若给人看了去难免于名声有损。
黛玉之前听了这些只会认同并乖乖听话，可是经过迎春的分析她此时就不免想到：若是今后要一直这样拘束在后宅里，那她要怎么管理家业又凭什么在这世上立足呢？
按照一般闺秀的成长模式那便是嫁人依靠夫君，可是她这样一个家族凋零的孤女，什么样的人家会同她结亲呢？连嫡亲的外祖家都要在她身上咬下几口肉，别人就信得过吗？二姐姐说的对，她不该拘泥于以前的规矩礼教了。
不过这里到底是人员杂乱的码头，带上帷帽一来是自矜身份二来的确也能省去好些不必要的麻烦，故此姐妹二人默契的乖乖顺从了王嬷嬷的话。
黛玉和迎春的房间紧挨着，迎春略收拾了下就过来找黛玉：“姐姐东西可收拾妥当了么？若是觉得身子还能支撑，趁着离开船还有一个多时辰咱们去岸上走走？我刚才看这边有小贩在卖止吐的梅子，我还从来没做过船呢，听说晕船难受的紧，正打算去买些备着。”
这些天不是在客栈休息就是坐在马车上赶路，黛玉也觉得心口甚是憋闷。此刻听迎春说起梅子也不禁有些口舌生津，说道：“好啊，正好我这些日子坐车坐的腿都麻了，正好出去走动走动缓缓神儿。想来今后坐船的日子必然无聊，正好咱们买些零食用来打发时间。”
姐妹两个说说笑笑的往外走，一路顺畅的来到岸边，先是去买了迎春看中的梅子果脯瓜子花生等各类小食。后来发现这边不仅有各色干果零食，还有周边农家在卖蔬果食物，迎春想着船上的东西也不会好吃索性又买了些。到最后两个人实在拿不动了这才准备往回走。
正走着忽然前头有个背着货筐的人挡住了路，不知他这筐子里装的什么，看样子似乎很有分量，坠的他肩膀都有些下沉，腰也弯着。一步一顿的往前慢慢挪动。
本来这码头的路修的不算窄，只是此刻路两边摆满了商贩的货物加之各个摊位前又聚集了些买东西的客人，使这条路变得十分拥挤。硬要挤的话倒也不是过不去，只是黛玉和迎春到底是姑娘家，实在不愿意在一群冒着臭汗味儿的人群中挤来挤去。好在也没有急事，便慢悠悠的跟在那人身后。
如此慢行迎春百无聊赖之下就开始四处乱看。这里的人想来日子都过得不错，少有面黄肌瘦者，走在路上的人或者路边的摊贩无一不是精神饱满，面带笑容。便是衣着虽然大多数棉麻衣衫但是俱都干净整洁少有打补丁者，可见生活过得富足。
迎春正在好奇的四处打量，冷不防被人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迎春疼得直咧嘴，怒道：“走路看着点啊，往哪撞呢？”
面对迎春的指责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依旧一门心思的往前挤。这下迎春不乐意了用手一掰那人的肩膀：“哎，说你呢，撞了人连句抱歉都没有吗？”
那女人却像疯了一般扭回身狠狠地推了迎春一把，然后就张牙舞爪的冲过来。要是换个人非被她这一下推倒不可，可是迎春是谁啊？每天五更起来打拳练功的女汉子一个，若是这么轻易的就被伤着那这功夫也算是白练了。
迎春躲过这一下正要施展功夫将这人制住，就听远处有人喊：“抓住她，抓住她。”
这女人听见叫喊也顾不上跟迎春纠缠了，抹头转身就要跑。可是之前说过因做买卖的人太多此刻路上十分拥挤，跑不上两步就被人挡住，压根跑不快。这般拖了片刻不但没逃出去反而有些被困住的意思，倒是之前喊话的人眼看着是越来越近了。
这女子此时犹如一头困兽，红着一双眼睛玩命的往前冲。她从路边摆着的摊子上抢了跟藤杖，但凡碍事的不管是谁劈头盖脸就打过去。迎春皱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女人简直就是个疯子，若然她此刻手里拿的是刀剑只怕也会毫不犹豫的往人身上招呼吧！
迎春紧紧把黛玉护在身后，安慰她说：“别怕，伤不着咱们，这女人虽凶恶却没有半点功夫，折腾不久的！”
黛玉紧紧攒着迎春的衣襟，颤声道：“这人怎么如此凶恶，幸亏是个女子手里拿的也不过是藤杖，若是个壮汉或是藤杖换成了兵刃，不知要伤了多少人去。”
迎春凉凉道：“所以在外头讨生活日子远比想的更难呢，像之前咱们待得地方那些人好歹还讲些脸面，不论做什么恶总有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可是如今咱们面对的这些人可不讲什么道理，一个不留神惹着了他们直接上手就抢就砸也是有的。”
然后又点了黛玉一句：“如今妹妹可亲眼看到了，凭着王嬷嬷那一套想在这世间畅意行走几乎是不可能的，那些破烂规矩只会让束缚了我们自己的手脚。”
这次黛玉没有丝毫犹疑，深以为然的点头：“姐姐说的事。我这些年在园子里只怕早就给关傻了，幸而这些日子有姐姐试试提点关照，若只是我跟雪雁王嬷嬷三人上路还不知道会有何等境遇。”
迎春就笑：“这倒也不会，若是没有遇到我，想来姑苏那边的自然也会有忠仆来接妹妹。我不过是刚巧与妹妹遇上，省了一众人等来往接送的麻烦而已。”
迎春知道按照黛玉的性子既然敢只身出贾府必然是留了后手的，只是她到底养在深闺多年，对于民间百姓的世俗人情到底有些稚嫩，所以才会让王嬷嬷说活了心思。
姐妹俩正说着话，那边之前喊话几个男子，已经将刚才那个撞到迎春的女子擒住了。那女子被反扭着胳膊押解着往回走，在经过迎春他们身边的时候，那女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忽然疯狂的挣扎暴起，在剧烈的挣扎之下竟然真的被她逃脱了桎梏。
这个变化太过突然以至于众人都反应不及，迎春眼见那女子疯了似的朝自己冲来，下意识起身迎战。没想到这女人这次的目标根本不是她，她一错身躲过迎春却一把将黛玉拉在怀里。
只听这女人阴恻恻的笑道：“想拿我，下辈子吧！若是今天放了我便罢，如若不然黄泉路上正好有个人作伴！”
迎春此刻急的眼都红了，偏偏一时又无计可施，她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跟那女子交谈：“这位，这位娘子，有话好说，我不知道你跟他们起来什么冲突。若是可以我愿意代为说项，哪怕要花些银钱也没关系。只是我这妹妹与娘子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还请娘子高抬贵手放了她吧，她身子骨弱进不得这么吓……”
“你住口，若不是你纠缠我怎么会逃不掉。”那女子忽然横眉怒目的打断了欲要游说她的迎春：“既然你如此与我过不去，那便用她来抵偿吧！”
说罢又对黛玉不怀好意的哼笑：“嘿嘿，小娘子你这可都是被她害的，记得将来到阎王爷那告状也别说错了人。”那女人笃定黛玉弱弱柔柔一个女子翻不出什么花样，一时行径更是没了顾忌，拖着她的身子继续往外挪动。
迎春刚一挪动脚步，就见她从黛玉头上拔下一根束发的金簪比划在黛玉的脸侧：“再要跟上来我便划破她的面皮，让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变成个夜叉鬼。”威胁够了她又话音一转：“若是乖乖呆在原地，待我脱险必然也不愿戴个累赘自然会放了她的。”
说着伸手指了指之前钳制她的那几个人：“你们韩家财大势大，我倒看看你们将不将这个小娘子的性命放在眼里。”
那些人还要再追，迎春却拦住了他们：“你们真想看着我妹妹被她毁容吗？”
这时候已经有人去将这边发生的事禀报给了家主，韩家的当家少爷韩玉栋匆匆赶了过来，见到这帮人忍不住蹙眉：“怎么这么些人连一个女子也拿不住吗？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