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手段
水溶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白燕翎从外头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进屋之后先是拿起茶碗咕咚咕咚猛灌了一通,而后舒服的呼出一口气说道:“这一夜可是折腾死了。”
水溶继续闭着眼睛问了一句:“抓住了吗?”
白燕翎大马金刀的往旁边一坐:“没有,跑了,不过已经确定了武功路数语言相貌必然是柳世候家柳二郎无疑。”
水溶陡然睁开了双眼:“他?哼!如今连柳家都敢跟本王作对了。”
白燕翎缓够了气,继续说道:“三哥,我看那柳二郎的所为不见得跟柳世候有多大关系,他们那个破落家族一向做缩头鳖做惯了可不像这么高调的。便是要站队也都是私底下悄悄的来,哪有这样大张旗鼓的啊,何况跟三哥抢女人这算什么站队手法。”许是觉得后头这话有些不中听,说到最后白燕翎不觉放低了声音。
水溶白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心里也承认,白燕翎说的很对。既然不是柳家的态度那就是柳湘莲本人跟自己作对了。他又知道多少?背后又有什么人?是借机试探要抓本王的把柄,还是?
水溶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榻边的扶手,每当这种时候就代表他的内心极度不平静。忽然他停下了敲击的手指猛然睁开双眼说道:“沈氏与他一早就相识,又这么巧被安排在长风镖局,又刚好撞到了小三子身上带的母钱,而后几乎又撞到了咱们铸币的深山,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
白燕翎闻言愣了下,迟疑道:“三哥,你是怀疑沈姑娘是别人安排在咱们身边的?不,不可能。”白燕翎摇头否定:“她一共也没跟咱们相处太久,压根不可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况且,呵呵呵,况且后来她一直都避着你啊。”最后这几句话白燕翎说的无比尴尬。三哥这是疑心病又犯了,虽然他也不赞成三哥喜欢沈姑娘吧,但是更不想看她就这样被无声无息的灭了口。
水溶却是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臆想之中:“或许就是因为她没办法从本王这得到有用的东西,又不想继续做无用功这才想要避开本王。”
说着水溶眉目之间燃起熊熊怒火,心中荡起滔天的怒意:“本王最恨被人算计欺骗。”
白燕翎看他这样急忙劝说:“三哥,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啊,既然对她有怀疑,以后远着些就是,犯不着为了这样一个女人生气!”白燕翎到底不忍心看着迎春死的,心知水溶已经动了杀机一个劲的为她说好话。
重重殿宇之中,一个满是伤痕的女子卑微的匍匐在地上,她拼劲了全力想要去抓住面前女子的锦袍下摆,只可惜却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最后只好放弃,她艰难的一字一顿说道:“奴婢愿意,愿意为夫人做任何事,只求夫人能留下我孩儿的性命。”
那站立的女子通身气派尊贵无比,如果说她是站在云端的仙女,那跪趴在地上的人就是尘埃里的烂泥。对比强烈异常!
三岁的水溶躲在后殿的角落,透过屏风的缝隙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场景。三岁的他其实还不能保留太多记忆,或许是这段经历太过不同寻常吧,总是不定时的有这么个情景在记忆中出现。
水溶长大之后经常会想那个奄奄一息的女人后来怎么样了?应该是死了吧?她究竟是谁呢?她的孩儿又是谁?她跟自己有关系吗?她那高贵的母妃到底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水溶总觉得她们母子之间像隔了一层什么似的总是亲近不起来,有时候他会想是不是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母妃的孩子?
水溶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睡梦中的人不安的拧紧了眉毛,双手不住的微微颤抖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守在一旁的平安见到主子这幅模样就知是又做噩梦了,他们爷一直都是这样每过一段日子事就会在梦魇连连。
“爷,爷,您醒醒,醒醒。”平安轻声呼唤水溶,想把他从梦中唤醒。
水溶睁开的眼眸里初时有一丝茫然,很快就被清明和冷漠完全占据。他看了一眼守在身边的平安:“本王是不是说梦话了?”
平安摇摇头:“没有,爷只是睡得不安稳,奴才担心爷做噩梦这才把爷唤醒。”
“哦。”水溶淡漠的应了一声。过了许久水溶忽然开口问道:“平安,你还记得你娘吗?”
“我娘。”平安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当中。然后说:“记得,我娘是个很温柔的人,总是会对我笑。记得我六岁那年家乡闹灾,我们过不下去了就想着或许逃到京城还能有条生路。可是没想到这一路都是灾民压根找不到吃的,我娘就生生的饿死了。她在死前把手里攥的一块饼塞到我的怀里。”平安抹了把眼睛说道:“我娘把所有吃的都给了我。”
水溶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微微颤抖的双手到底还是出卖了他,良久他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平安又似乎是对自己说道:“别想了。”
正说着话忽然一直白鸽扑棱棱的从窗口飞了进来,平安赶紧拿出鸽食去喂,趁着鸽子啄食的空档赶紧解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布条交给水溶:“王爷请看。”
水溶的面色随着布条的展开而变得愈发难看,最后狠狠的一拍桌子,“这个老匹夫,简直欺人太甚。”
平安试探的问道:“爷,可是有事?”
“去把白燕翎叫过来,另外马上安排人收拾行装,立刻准备回京。”水溶吩咐道。
平安一惊,看来京里出大事了。
白燕翎火急火燎的赶紧来的时候,水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宫里支持二皇子的元妃殁了。死因暂时不明,但是十分蹊跷。”
第二句又来了句跟狠的:“似乎贾家要坏事。”
白燕翎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这不能吧?之前咱们在他们府里查了好几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还有什么比站错了队更大的事情吗?老爷子似乎对咱们起了戒备之心了。这只怕是在敲山震虎呢?”水溶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赶紧把手里的人都收拢回来,千万别在这时候除了岔子,我就不信咱们手里有事那边就是清白的不成。既然老爷子对谁都不信任,索性咱们就将这潭水搅浑,到时候谁都别想干净,只要最后变成党派之争,那反倒不让老爷子那么忌讳了。”水溶迅速安排布置着。
白燕翎道:“那也行,正好咱们这趟差事也了了,也是时候回京复命了。我这就去安排。”说着转身就往外走。走到一半想起什么又转了回来朝迎春所在的方向指了指:“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水溶顿了顿,到底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是说道:“你先去吧。”
白燕翎临走之前不死心的又说了句:“我看她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无关紧要的人饶她一命也未为不可。”
水溶烦躁的挥了挥手,示意白燕翎出去。
“爷。”平安轻手轻脚的走进来,递上一封信说:“刚刚有人送了这个到门房。”
水溶保持着一个时辰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平静的问道:“里头写了什么。”
平安跟着水溶这些年很是认了些字,听到水溶如此说便打开信念了起来,这是一封实名举报信。上面写到北静王水溶在清渠镇督造河岸码头期间,欺压百姓,纵奴行凶,豢养死侍,劫掠民女。下头的落款是柳世候府旁支四代孙柳湘莲。
水溶的面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片刻之后他哈哈哈大笑道:“好,好啊,真好。想不到这姓柳的小子倒有几分气性,竟敢公然跟本王作对。”
其实这封信里指控的内容并不可怕,这些权贵人家嘛,不欺压百姓那还叫权贵嘛?至于豢养死侍,入室劫掠民女更是无稽之谈。说白了这就是一封压根没有证据的诬告信。可是这个信的可怕之处在于它是实名,的还是一个世家子弟实名的,这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了。
还有就是柳湘莲这个时间选的太好了,正正好选在了水溶一派焦头烂额处于被动的时候,这时候绝对没有人愿意节外生枝冒哪怕一丝一毫的风险。
所以得到消息的白燕翎来到书房,和平安一起努力劝说水溶放弃继续拘禁迎春的做法:“三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甘,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样真的不值得,何况她的身份本就不堪配你。”
平安也劝道:“白公子说的是啊,爷,但请您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水溶一声冷笑:“区区一封信就想吓住本王,本王若是这样胆小只怕三岁那年就吓死了。”又道:“你们这是干什么,之前咱们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小事算的什么,大理寺衙门咱们又不是没人,这封信若是真的投进去本王又有办法让他见不到天日就直接化成灰烬。”
白燕翎道:“三哥说的没错,若是进了大理寺是不怕的,可是若是不进大理寺而是直接进了忠顺王一派的府门呢?现在这封信还只是警告咱们,可是要是过了三两日咱们还没有动静,只怕到时候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