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琐碎的一天
两个人正吃着,周氏就来了,她也带了家里的腊八粥过来。迎春先是盛了一瓦罐放在周氏的篮子里紧接着又给周氏剩了小半碗放在面前:“知道你必是吃了饭来的也没给你多盛,但是总要尝尝我做的才好。”
曹氏在一旁跟着说:“周妹妹快尝尝吧,沈娘子这粥可了不得,竟然还放了冰糖桂圆这样的稀罕物。”
周氏见状也不推辞,笑道:“沈娘子不但手艺好,一向又舍得,我在这儿可没少跟着娘子享口福。”
迎春道:“左右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每天除了吃吃喝喝这些也没啥别的事情好做,不像你们都是有一大家子的事忙嘛。”
正说着,忙完了一大家子事的秦娘子过来了,她一进门就带来了一股蓬勃之气,哐当一声放下手里的提篮,朗声说道:“我还没进门口了就闻着香味了,不用想都知道是咱们店里的,除了沈娘子谁还有这样的手艺。”
迎春看她进门就赶紧去盛了一碗,笑道:“就差你了,赶紧尝尝我这粥熬得可还成?”
秦娘子接过粥,坐桌边呼哧呼哧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赞到:“这粥就是去卖也使得了。”
迎春见她吃得香甜,心里也高兴,说道:“若是不够锅里还有许多呢,若是还要只管去盛就是。”
秦娘子吃完了将碗放下,揉着肚子说:“可是够了,这足足的一大碗我都吃撑了,估计都中午都消化不完。”
众人吃饱喝足说笑够了,曹娘子告辞回家,迎春这里也开始准备中午的饭食。
一边忙活着秦氏一边念叨:“我之前总是觉得自己命苦,摊上个死扣又刻薄的婆婆,可是如今才知道什么是真刻薄,原来我自己竟是个有造化的。别说自从我上娘子这里来做工,我那婆婆一天待我比一天好了。就是没出来的时候婆婆虽然唠叨几句,可也总不至于挨打受冻的。”
说着长叹一声:“那李婆子家的媳妇也真是可怜,大过节的穿着单薄不说,我看她那婆婆还一个劲打她,那孩子哭都不敢大声,只是一味的躲闪。许是看到我过去了,那老婆子觉得面上不好看才停了手,也不知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周氏也叹气,她性子温柔倒是难得听到她嘴里说人不好的:“那李婆子实在可恶了些,她儿子本来就是个憨的,难得找了个能干的媳妇也不知道多疼惜些,哎。”
迎春听她们说的云里雾里,问道:“谁挨打了?李婆子又是谁?”
秦氏忿忿的说道:“李婆子就是咱们这儿斜对着那条街上缝补店的婆子,打的是她家买来的媳妇。那老婆子甚是可恶每每对她大打出手,一时恼了大冷天饿着肚子赶到院里冻着去。那孩子没被折磨死全靠命大。”
周氏跟在后头补充:“不是买来的,是正经过了聘书的。”
迎春想到自己早上看到的不就是秦氏所说的李婆子嘛,光看脸真是看不出来是这么刻薄的人。她心中奇怪,问道:“既然有聘书想来那媳妇应该也是本地人吧,怎么她婆婆这样虐待她,她也不去家里求援的吗?”自己的女儿过得如此凄惨,爹娘总要心疼的吧。
周氏叹气:“娘子有所不知,那丫头的命委实苦了些,五六岁上就没了娘,后来他爹又续娶了现在的后娘。那妇人开始还好,自己生了儿子待她就不成了。李婆子的儿子有些憨傻难说媳妇,给的聘礼就高些。”
周氏顿了顿道:“虽说这样,那李家儿子憨的仿若幼童,人尽皆知,疼闺女的人家谁肯同他家做亲。后来寻来寻去的就寻到了她这里,其实这丫头跟李家的儿子查着好几岁呢,跟本不合适,可是……哎!”
话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是那丫头的爹娘贪图银子将她许给了李家。那李家想着自家花出的去的银子估计也觉得亏得慌,恨不得从这姑娘身上找回来,自然不会对她多好。后来又发现她娘家对她完全不管不问的态度,那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迎春听了这些原本好好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这事她是真的气愤,但又真的无能为力。
见迎春这样秦氏两人先是安慰了她一顿,而后果断的转移了话题。但是不论说什么迎春却都提不起兴趣了。几个人沉默的忙了一天,直到晚间迎春的心情才略略好转。
周娘子临走的时候嘱咐迎春:“娘子关好了门早些睡吧,临近年下了更要小心门户才是。上次我说的小狗已经快二十天了,待出了满月我就给娘子抱来。”她娘家的大黑狗生了一窝小狗,说好了要给迎春一只留作看家。
迎春关好了门,慢悠悠的往内院走。夜风有些冷,迎春不由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夜空中间或有一两个焰火划过,竟比那流星还要闪亮。
自从进了腊月,这里渐渐就有了上辈子小时候过年的感觉。间或响起的爆竹,小商贩叫卖的头花、春联、小零嘴,还有家家户户房檐下挂着的各色吃食无一不在提醒着众人新年将至。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还好,迎春忙碌起来也顾不上想东想西。每每关了店面,她独自无聊听着夜风吹来的旁人家的嬉笑怒骂,心里总是没来由空落落的。去年这个时候有柳二哥和小圆作伴,身边还有镖局那一大群人,孤单也是孤单的,到底不像今年这般冷清。
“唉!”迎春叹口气,想着等周氏给她抱个小狗过了来,总算她在这世上也有个伴儿了吧。其实要不是周氏实在太过热情她并不想养,倒不是不喜欢狗,恰恰相反迎春特别喜欢狗。
可是就是因为太喜欢了,她养的第一只狗死的时候她整整难过了大半个月。每每想起来就泪流不止、悲痛难忍,以至于再也不敢养小动物了。
迎春有点忧伤的在屋里对着烛火发呆,她自嘲道:好不好的怎么情绪就陷入低潮了呢,明明早上还好好的啊,莫非是姨妈期要到了带动的自己整个精神状态都进入了低迷。
正在屋里胡思乱想,猛然听得外头一阵人暄狗吠,吵闹不止。迎春从炕上下来趿着鞋往外走,冬日里天黑的早,此刻虽然还不晚,但是只要天一黑街上便少有人走动了,外头这般这般动静委实有点奇怪。
这条街铺子虽多,日落之后几乎家家关门,处处闭户。迎春更是每日周秦两个娘子一走,就立刻上了栏板闭门不出。生怕遇到惹事的宵小,自己平白吃了亏没处说理去。这大半年迎春给人的印象就是做生意实在,手艺精湛,待人和气但是警惕性极高是个不好惹的小老板娘。
说道不太好惹这里头还有个故事:开门做生意难免遇到泼皮骚扰,这些人见迎春一介女流支撑门面心里哪有不轻视的。难免想要找点便宜,一次两次的迎春也不跟他们计较,总之是街上其他店面什么样她也跟着随大流。
后来这帮人就越发欺到头上来了,最后迎春忍无可忍直接将带头的打了个满地找牙这才保住了太平日子。当然事后这些人也不是不想报复,不过后来正巧迎春跟黄娘子一家交好。黄娘子的相公好歹是吃公家饭的,这些地痞最是会见风使舵的,也不再寻迎春的晦气。日子就这么太太平平的过下来了。
虽不爱管闲事,但是外头闹得这般凶到底心里也是好奇的,迎春不敢开门,伏着身子歪头从门板缝里往外看。声音的来源似乎来自对面,含含糊糊的也听不清,此刻声音已经渐渐低下去了,什么都听不真切。
迎春往外窥探了一阵什么都看不清、听不明的也没了兴趣。看看时辰还早回屋也睡不着,索性到厨房去鼓捣吃的。正忙活着就听门板似乎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哐当一声吓得迎春差点扔了手里的汤勺。
她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将耳朵趴在门边上仔细的听着,却又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迎春冷笑一声:有些个毛贼惯会装象,故意将人引出去然后作恶,现代社会她自己都不知道给辖区的老百姓做了多少次安全宣传了,怎么会上这个当。